正当傅天雷几个人在议论阿明时,阿明回来了。他回到客栈已是夜半时分,老盘已早早睡下,突然被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惊醒,心里老大的不痛快。阿明并不知道老盘铁心要退股的事,也没怎么在意,就直奔楼上找傅天雷了。
傅天雷房间的灯依然亮着,阿明蹑着手脚走上楼梯,路过傅天雷房间,耳朵贴在门边谛听了一会。这时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进来吧!这一声,把阿明吓得不轻,身子一软撞开房门,险些跌倒在地。
“小心摔跤哦!”正在看书的傅天雷侧过身,满月复狐疑地望着他。
“傅哥,您还没睡啊!”阿明站稳了身子,笑嘻嘻地说。
“想睡呀,可是睡不着。”傅天雷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呵欠。
“是不是为钱的事发愁啊?”
“钱不愁人人自愁。”
“什么意思啊?”
“唉!这年头,有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说得对呀!”阿明从包里掏出一扎又一扎人民币,码在傅天雷面前,讨好地说,“钱我给你找回来了,你看整整八万元,一分不少呢,数一下吧?”
傅天雷面无喜色地“哦”了一声。
“看你一点都不开心的样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阿明原以为傅天雷会对自己大加赞赏,甚至手舞足蹈,没想态度如此的淡,似乎从中察觉出什么。
“别乱想,只是盘老板执意要退股,我同意了”。傅天雷此时不想多话,找了个理由敷衍道。
“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他走就真诚好了,不是还有我吗?”阿明一听傅天雷这样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你讲的对,明天就把该给他的钱准备好,往后公司就剩下我们俩啦!”
傅天雷作出一幅伤感的样子。
“好吧,要没别的事,我休息去了。”阿明见话不投机,想借机告辞。
“请等一下”。
傅天雷还是不能抑制自己心中对阿明身世的怀疑,又叫住了他。
“还有事吗?”阿明回过头来。
“有件事问问你,可要如实回答哦”。
阿明迟疑了一下,在傅天雷对面的椅子上毕恭毕敬坐好,目光在傅天雷脸上游移着,等候迟早要到来的发问。
“你是边防团的吗?”
“是的,边防二团五连排长,曾经……”阿明感觉到了什么,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你们的团长叫什么?”傅天雷拿出突审犯人的看家本领,剑眉倒竖,目光有点令人不寒而栗。
“团长胡胡大新,营长李李良发,连长……”阿明有些招架不住了,赶紧转移话题:“怎么?你认识他们?”
傅天雷没有领会阿明这一招,继续发问:“你的大名叫?”
“武新明,小名阿明。”
“家住哪里?”
“开远,离石林不远的一个村庄里,你去过开远吗?”
傅天雷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暗暗思忖,战后去昆明看望伤员的时候,自己是路过石林的,那里给人的印象是奇石林立,曲径通幽,阿明再蠢大概也不敢用这个著名的风景名胜区来糊弄我吧?想到这里,又觉得老盘和阿娇的怀疑可能有点不靠谱,询问的口气变得缓和了许多。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一个双目失明的老妈,还有一个残疾哥哥,家境不堪入目呢!”
阿明开始应对自如了。
这话似乎勾起傅天雷的某种回忆,他想到了顺子,想到了顺子妈,那个孤身偏居高山的可敬老人,不禁动了恻隐之心:“那你结婚了吗?”
“没呐,上哪结去?看咱这样子要钱没钱,要模样没模样,哪个姑娘家会嫁给我呢。”阿明说着眼圈红润起来。
“所以就出来闯了?”
傅天雷有点毛估带猜的话让阿明逮住了空隙,他紧张的神情开始松弛下来:“是呀,呆在家里也是死路一条,幸亏碰上了你这样的好人能人,不然我真不知道到哪去流浪了……哎,傅哥,你今天是怎么了,对我就像审问犯人似的,是不是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呀,我对您可是忠心耿耿,没半点二心啊!”
阿明以攻为守。
傅天雷本来还想再问下去的,听阿明这样一讲,也自觉有点过分,于是抱歉起来:“没什么了,你回房休息吧,别忘了我给你交的那事,明天就跟盘老板把账给结了”。
“忘不了,那您也早点歇着,我走啦!
阿明一阵窃喜,逃也似的地离开了傅天雷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