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傅天雷一觉睡到临近中午,正当他在床上口念呓语的时候,听见有人敲他的房门,先是轻轻地,一下一下的,渐渐由缓变急,最后变得紧促起来。
“谁?!”傅天雷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额头挂着一串冷汗。
回答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呀,傅总,该起床啦!”
傅天雷穿衣趿鞋,打开房门,阿娇闪身进了房间。
“出了什么事了,这么着急?”傅天雷惊诧地问。
“这件事我再也憋不住了,必须跟你说,而且只能跟你一人说。”
傅天雷想给她让个坐,可是床铺很凌乱,只好歉意地笑了笑。阿娇迅即将门掩上,并麻利地拉开窗帘,好让空气加速流通。
“我向你打听一个人……”阿娇将手里的一个布包交给傅天雷。
傅天雷打开布包发现是一顶旧军帽,不解地问:“这是?”
“上面有他的名字,你看看就知道了。”
傅天雷将军帽翻过来,“石大成”,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浮现眼前。
“石头?他的军帽怎么会到了你的手里?”
“先别问我这个,我只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还活着吗?你一定知道的……”阿娇再也忍耐不住了。
“他活得好好的呀。”傅天雷已经猜到她为什么来了,问道:“怎么,你认识他?”。
阿娇告诉傅天雷,他跟石大成的关系非同一般,这顶军帽就是石大成亲手送给她的,好些年过去了,自己一直在找他,可他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影子都没有找到!傅天雷也告诉阿娇,石头不久前还跟自己在这客栈住过呢!阿娇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傅天雷发誓自己没有半句假话,阿娇的脸上即刻露出了笑容。然后她诡秘地说,老连长,你可别笑话我,我俩在打仗前就好上……傅天雷眯着眼笑着说,你叫阿凤吧?你们的事我都知道啦,只不过一直不知道石头日思夜想的那个阿凤就是你啊!阿娇认真对傅天雷点了点头,嘴上却埋怨起石大成,怎么连男女间私情守不住秘密?傅天雷爽朗地说,这是男人跟男人间的事,知道我是他的连长,他是我最好的兄弟啊!
阿娇嫣然一笑,也不再拘谨,转而骂起了石大成:“这个死东西,这些年也不知道躲哪儿去了?老连长,求你告诉我好吗?”
于是,傅天雷把石大成跟他一起来边境,专门去椰树寨打听阿娇的下落,之后一道做起生意,再之后被部队召了回去的全过程对阿娇讲了,并且替石大成说了不少好话,“这些年石头可没少找你,信也写了,该找的地方也找了,你也是一点音讯都没有呀……”
听完傅天雷的叙述,阿娇脸上的怒容消失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要怨都怨那场该死的战争,我的父母都被炸死了,可是我却活了下来……”
下面是阿娇声泪俱下对那天夜里椰树寨可怕一幕的回忆——
黑幕降临,一阵尖厉的呼啸声凌空而过。一发发炮弹不偏不倚地落到了寨里,爆炸声震耳欲聋。忽而房屋被炸塌,忽而大树被摧折。板房街各家各户的人夺门而出,惊恐万状地作鸟兽散。炮火封锁了众人逃回山洞的去路,一拨拨人倒了下去。阿凤携着一对父母随着人群奔走,一会向东,一会向西,完全没了方向。一发炮弹在阿凤身边的小屋落下,倾刻间屋内浓烟滚滚。房屋瞬间坍塌下来,将逃命的人流截成两段。阿凤母亲被木头压住了脚,阿凤和父亲拼力去搬木头。“别管我,快去躲一躲——”母亲大声对女儿喊道。“娘!忍一忍,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阿凤不顾一切地掀翻坍塌下来砖木杂物,最终将母亲从废墟中救出。可是母亲的腿伤得非常严重,一步都无法挪动,阿娇就与父亲轮流背着母亲往寨子外面撤离。可是没走出多远,又一阵尖厉的呼啸声响起,父亲将妻子和女儿一起按倒。炮弹爆炸,父母一起倒在血泊中,她却活了下来。阿凤抱着父母的遗体呼地抢地,哭得死去活来……
阿娇说完这些已经满面是泪,他对傅天雷说,这事就发生在部队上阵地的当天傍晚,寨子里的百姓都以为部队一走就平安无事了,没想到部队前脚刚走,敌军的炮弹就过来了……傅天雷听后怒目睁圆,从牙缝地迸出几个字:
“可恨!有种的跟咱们正规军干,拿老百姓出什么气?”
“战争就是杀人啊,我们一家算是最最倒霉的了。”
“那后来你去了哪啦?”
“埋了父母,我就开始过起漫长的流浪生活了,唉——”阿娇泣不成声,不堪回首。
“难怪石头说找不到你呢,连寨子里的人都传说你也被炮弹炸死了……”
“他要真的找过我,也算他有良心了,不过——”
“不过什么?”
“我现在已经是别人的老婆了,找还不如不找”。
“他可是一直挂念着你的,我可以作证”。
“那,他还好吧?”阿娇转而关切地问。
傅天雷告诉说,石头打仗非常勇敢,立了一等功,还破格当上了干部,就是丢了一条腿……
“那他是残了?”
“是伤残!”
“哦。他是个性子很烈的人,不会向命运低头的,我知道。”。
“没错,看来你对他的了解,比起我这个连长来,一点不差。”傅天雷注视着阿娇的眼睛,一动不动。
“只可惜,老天爷就是不让我们在一起……”阿娇伤感地嘟囔着。
傅天雷也好生遗撼——不久前自己还跟石大成在一块,要是早知道阿娇就是阿风,说不定俩人早见上面了。
俩人还想继续说些什么,阿明幽灵般地捱开门缝向里面探了探头:“傅哥,吃中饭了!”
阿娇惊慌地收起军帽,从傅天雷房间走出。
作者题外话:由于过节的原因,这期间点击率有点低,拜托读者朋友多支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