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若……”高级日本料理店的贵宾和室里,秦斯涵试图缓和气氛。离开天乐公司以后,兰若就像换了个人,完全不理会自己的呼喊开着她的座驾扬长而去。如果不是秦斯涵卯足了劲踩油门外加闯了无数个红灯,估计此刻就剩兰若一个人在这里生闷气了。
“怎么,秦大小姐不会真的要我感谢你为我提供这么宝贵的机会吧?只可惜像我们这种小模特身份卑微,连朋友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兰若,亲爱的兰若……你才不是什么小模特呢,兰家大小姐怎么可能不受重视呢?你可是我的好朋友呀。”秦斯涵凑过去,做出一副欠揍的狗腿样。
好朋友就是好朋友,只有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才会不计脸面地发火,面对外人,永远都是同仇敌忾。
“是啊,好朋友!”兰若从刚进门就找了个榻榻米的角落背对着秦斯涵,此时却是由于生气还是什么的一个转身正视起她,眼睛里早就蓄起的泪水却是再也止不住了,“秦斯涵,我或许只是你的好朋友之一,可你却是我唯一的好朋友!偏偏我这唯一的好朋友竟然抛开我整整三年!没有一条简讯,没有一个电话也没有一封邮件,你知不知道我会担心,你知不知道我他/妈/的担心死你了啊!”
“对不起,兰若。”见她这个性格刚直的挚友此时哭得梨花带雨还暴上了粗口,心里泛起了阵阵暖意,移到她身边紧紧地拥抱住了她。
原来,真的还会有人担心自己;原来,这种感觉那么美好。
兰若说自己是她唯一的好朋友是有原因的。
两人相识在世界排名前三的意大利马兰欧尼设计学院。因为同时世界知名企业的千金小姐又同是中国人——当然,秦斯涵是意籍华裔,她秦家的范登集团就是因为扎根在意大利才有了这么洋气的名字。于是一见如故共同租房视如死党有福同享的闺蜜故事便理所应当地发生在她俩身上。兰若专修时装表演,秦斯涵主修设计。
在秦斯涵看来,兰若是那么的不一样。由于父母很早离异,从小和母亲共同生活的她虽然生活无忧,却倔强地拒绝每月来自父亲的定时经济援助,反而放段去做各种兼职来赚取生活费。而她也不是和一众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一般大势所趋地投入镁光灯下的时尚圈。兰若对时尚的领悟,对服装搭配以及面料选择的独到见解还有对T台的无限向往在大学时给主修设计的秦斯涵带来无数灵感的同时,都只让她觉得兰若是一个为了梦想而坚持不懈的普通女孩。
而在兰若看来,秦斯涵除了是个妖怪之外,就是个妖精。
称之为妖怪,是因为这个家伙动辄逃课或者找各种理由敷衍作业却能在每次重要考试时以高分过关,气得那几个恨铁不成钢的教授只能用“如果你能不逃课成绩会更好”来给自己台阶下,并且在主修时装设计辅修广告传媒的重压下华丽地提前毕业,并被授予“优秀毕业生”的称号——这个所有学子视为最高荣誉的称号,竟然落在了成天惶惶度日以逃课为乐趣的秦斯涵身上!为此兰若曾经在两个人的窝里找她高谈阔论阐述世道不公的观点还因为太/过/激/动拍着桌子摔碎了一个限量版的水晶玻璃杯。
而说秦斯涵是个百分百的大妖精却更为恰当。当初的她,不知道是自信还是无所谓,成天不化一点妆大摇大摆地蹦出门也能照样将身边那群金发碧眼荷尔蒙分泌过剩的男人们迷得神魂颠倒却还不自知。记得当初兰若所在的服装表演学院的院草——一个典型的浪漫意大利男生为了追求秦斯涵,将小说里那些“雨中呼喊我爱你”还有“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的狗血剧情演了个遍;还有学校校草——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船舶业大亨之子,不知道怎么得到的她们租房的地址,竟然连送三辆限量版跑车到她们家楼下。
要是那个船舶大亨的儿子知道他那三辆跑车一辆被直接用来做兰若的生日礼物、剩下两辆被秦斯涵小手一挥卖了好价钱以后从此两个人衣食无忧,估计会被气到吐血身亡吧。
而秦斯涵对于这些人的殷勤视而不见,解释只有一句话——这些人的浪漫在我眼里并不值钱,因为我不爱他们。
兰若对此表示理解。秦斯涵出入酒吧对各种鸡尾酒了如指掌却不会喝到忘形;是夜店常客却不会在那里吸些不该碰的东西;有时应景地身边出现几个男人却从不会和他们有过多的身体接触——虽然从小生活在意大利充分受到南欧开放热情的文化浸润,但秦斯涵从骨子里是个洁身自好的传统亚洲女人。
除了这些,兰若嘴上不言明——因为这些过去使她们两人间的小秘密,但她却是从心底感激这个在她人生低谷始终不离不弃的好朋友。
兰若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还能这么黑暗——失恋、被人灌酒下药强/暴,她的腿——承载了她美好未来的双腿也在那时候伤到了骨头再也不能站上秀台,而从小没有父爱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她,还在那最阴暗的一个月里,失去了母亲的陪伴,永远的。
如果不是那个晚上,秦斯涵在浴室里发现了割腕的她,估计世界上早就不存在兰若这个女人了。急救醒来之后,迎接自己的是秦斯涵毫不客气的一巴掌,那火辣辣的五指印留在她脸上一天,却是永远烙在了兰若的心里。
这一巴掌,是秦斯涵对她的心疼,对她的友谊,对她的恨铁不成钢,也是对她的爱。
这个在世人眼里活得那么闪耀、那么光鲜的兰家大小姐,是秦斯涵救下的,也是她打醒的。
“兰若,你要知道,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秦斯涵在她的病床前这样说——
“你死了,地球依然转,上帝连眼睛都不会舍得多眨一下。可是你活着,只要你愿意,就能报复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