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酒桌跟前的一应人,也自是热闹异常。青凰儿挤在人堆里,穿花拂柳一般,一身大红衣裳凭地醒目,一边指挥画船上的伎人,不时再往这边探头张望着。刘昭款款立起长身,弟兄二人分着紫袍与青服,一坐一立,一扬一抑,一时竟齐齐望着这半湖新绽的紫荷。
只见远处粉墙逶迤,墙外楼台殿宇高耸矗立,比比相接。不离湖上,歌舞升平。“不离”二字,还系刘房为永昌公主时,先帝于其出降之日特为赐名,取其骨肉团圆永不分离之喻。香风徐动间,但闻齐王刘怀的一支横笛如锵金鸣玉般,愈发清脆了去。三两只黄嘴鹭鸶,也自水上振翅而起,长腿划破人眼前的湖光水影,再慢慢飞落在那些如烟似雾的垂柳底下。
不过几日,齐王府上果真又命人送了请帖来,只说府内的芍药正繁开,王妃虞氏遂延请姑母携驸马郭常、青凤青凰姐妹并几位兄长及王妃等,屈驾到府上小聚半日。借着赏春,也好让她与齐王聊表些薄意。翌日早起,刚好驸马郭常也才饭后闲散去了,刘房便着人去叫了青凰儿来跟前,才说了一句,这女孩儿已是满眼放光,一头钻进她怀内。好说歹说硬是不肯起,同她一味软磨硬泡,恨不能让母亲这就与她动身。
刘房遂将她头上的蔓草蝴蝶纹金篦梳扶正,眼见孺子无知,心内,却也不免跟着唏嘘一场。
在六位皇子当中,除去尚未成年的皇六子刘彻,其余几位也俱是在十八岁上就赐婚别居。齐王刘怀不过才新婚数月,据宫内人传言,只说王妃虞氏于未嫁时在家中便少言懦弱,婚后,则愈发对刘怀畏惧异常。如今这一场家宴,她去也不好,不去怕又扫了虞氏的面子,反愈加伤了人心。
这刘怀自小便对青凰儿有意,年纪样貌也最与青凰儿相当,她与驸马郭常二人早看在眼中,自是也逃不过她那个皇帝哥哥的眼耳。只可惜她这个戚氏所出的长公主,看着在皇帝跟前百般受倚重,若果真如此,这一桩亲上加亲的婚事,便也不会在兴宁殿叫杨妃一口回绝了。更何况当日所求之人,还是她自个的亲生儿子。如今,齐王既已册了正妃,且诸皇子中间他刘怀又非嫡非长,她和驸马现今也断无将青凰平白送与人做小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