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业如画深宫泪:流光曲 第八章 东隅(2)

作者 : 安娜

他一去,那王氏自然横竖少不了偷懒耍滑。听阿宝连喊她几遍,才勉强举了灯烛在后首,叉腰腆月复,凭她自个到东次间内去为裴荣铺床拂席。再叫她去打些热水,一面已不住呵欠连天,只嚷腿疼腰疼。

阿宝心内虽也十分明白,到底女儿家皮薄心软,一时红了小脸,索性便由她去了。看好她掩了门,方再过来伺候祖母洗漱歇息。

王婆子既已假装睡下,女孩儿只得再去后院打些井水上来自己梳洗。亏她自幼练舞,尚有几分力气,又极爱干净,如是一来二去,硬是在井边上连打了四五桶方罢。待从东一间端了洗澡水出来,又用旧手巾拧干了头发,不过用白绫子松松挽了双髻,再以齿木蘸了青盐仔细漱了口。杨枝木虽软,但入口苦、涩、辛、辣四味一样不缺,故又蹲在井边兀自发有半日呆。

再回到西头次间,如何能睡得沉。又不敢起卧吵了祖母,自是和衣偎在枕上,一会睁眼一会闭眼忙个不行。耳边、眼前,俱是秦王刘聿的音容笑貌,一颗心突突跳,仿似先生在席上所击的鼙鼓一般。等捱至酉末戌初之间,两个手心几要在胸前握出一层水来。

此刻,后窗上早就是月色如银,打霜一样。风起叶落,万籁俱寂。这等阴晴突变,自入夏以后,便见所未见。

又在榻上屏息细想了足有半个时辰,再轻手轻脚下了地。身段腿脚自非寻常人可比,小心开了半扇院门,那两个婆娘犹在房内半点动静不曾听见。身上只一件半旧的襦裙,连个灯笼火烛竟也忘了带,埋头往巷口踽踽而去。天上,虽也有星月,奈何满地泥泞,刚走了几步远,又因着心慌,足下竟接连几个趔趄。

愈走,愈觉了裙底丝履湿滑沉重。才走至水塘边上不远,心内亦发难过,遂又在那一塘将残的荷叶跟前,勾留了好一会子。

时值七月虽不假,然此地的秋七月又岂能和南边相比?身上裙裳原本就单薄,才刚一路走来,满头满脸撞的都是入夜的蠓虫、蚊蝇。衣裳里外,均叫那些毒物咬了一溜红疹,实实痛痒难耐。为怕被人赶巧遇见,遂只得壮了胆子躲在芦苇丛中,又往东边甬路上垫脚望了一回。耳边忽听近处一阵窸窣声响,以为真是上回的长虫又出洞,随即吓得双手提了裙裾,迎头顶着寒风,沿熟路直往北边树林子发足急奔。

头上束发的细白绫子虽不曾散了,然脑后的垂发并身下的白色宽身裙幅,却在风里乱拂乱鼓一气。一口气奔出百步远,渐渐看见前面月色底下,果然玉立了一个墨黑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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