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心在我前面走,也就七、八米远,春日暖乎乎光线打在她左右晃动的身上,晃得我的心一颤一颤地。红心好看不好看咱不说不上来,因为天天看见她,我的眼睛早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有一点得说,就是她走道挺难看的,往外撇,有一点外八字,不过她走得却很快,我得紧跟着。
干什么都得有心眼儿,就像给日本小鬼子埋地雷一样,必须得找好找对地点,要不炸谁去!我的目标是在胡同西边的路口,当走到那棵大柳树下,也就是胡卫东约我会面并且又耍了我一回的地方,我将要行动了。
春风杨柳,垂下来的女敕绿柳枝都快接近了地面,恰好可以遮挡一点前后过往的人。我抓住这一线机会,立刻就箭一样飞上去,然后高高地亮出一嗓子:
“小铁梅!”
起初,红心虽然没有一句回话,但是她偶尔还会回一下头,脸上挂着些许羞红,抹了我一、二眼,然后跟躲瘟神一样快步走开。
戏怕雷同,人怕露馅儿。
在后来的日子,红心变得淡定了,无论我喊一嗓子还是两嗓子,不管是声音再响再亮,她全然视若无物,根本不回一下头,直直地往前走,仿佛我如空气一般,
我非常沮丧,但我很会安慰自己。
我想,还是我的错。那“李铁梅”是啥人?她是一个立场特殊坚定的小姑娘,不仅亲爹是抛头颅洒热血的革命烈士,而且养父还是高举红灯照河山的“李玉和”,简直是身里身外都流淌着英灵鲜红的血液,是响当当的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这样特殊材料做成的铁姑娘,你如何能叫她怀春呢?
嘿嘿!红心又是啥人呀?她当然不是李铁梅,望其项背都不够格,根本无法与其相比拟。然而,傻呼呼的我却生拉硬套,死皮掰扯地把她套在如此纯洁无瑕的烈女子身上,她就会因此自命不凡,以为自己真的就变成了李铁梅,乃非一般世俗的小女子,她还岂能理会我这样一个无赖憨子。
于是,我又一转念,叫红心“喜儿”吧,因为喜儿就比较俗,她不但喜欢红头绳,并且还会怀春,在心里喜欢上了一个叫“大春”的小伙子。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阳光比前些日子更加灿烂。地方还是那个地方,仍然在胡同西边的路口,同样是那棵大柳树下,我再次付诸了行动。
这一回,我的胆子更大了,距离红心的身子更近,都快要贴近她的耳朵时,我大喝一声:
“喜儿!”
这一嗓子,果然不同凡响。
红心停下了脚步,她不仅转过了头,还转过来了身,瞪圆的眼珠子都快看不到一点的黑颜色,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尖叫道:
“你以为你是那个大春呀!”
她呲着板牙,接着狠狠地“呸”了一口,最后再不忘加上一句骂:
“不要脸的傻子!”
我*啦!忿忿地看着红心,看着她那张我看过无数次的脸蛋儿,在那已经让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表情中,分明流露出的是一种轻蔑和不屑。
“大傻憨子!”
红心又骂了一句。她骂完,转身就走了。
我望着阳光中的红心背影,大叫一声:
“我恨你!”
确实,我恨她,也恨我自己。
我恨我真的太笨,玩的把戏毫不精彩、又寒碜,根本无法打动那些青春还在“萌”中女孩的心。更何况,我又不是戏中那个人见人爱的大春,我就是我,一个多少缺一点心眼儿的憨子。大春多帅呀!我这个“傻子”哪里比得上哦。
虽然我碰得个灰头土脸,不过还好,红心的骂声刚落地,我为她、也为我自己还未来得及伤心呢,一个真正意义的“小铁梅”现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