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塌糊涂 十六 生活之轻 〔1〕

作者 : 鸟醐

我的嘴很严,在“野营拉练”中发生的那件事,我没有对任何人说。只是我不知道,红心和柏树青说没说我在窝棚里所干的那“缺德”事。据我观察,红心好像是没有对柏树青说这件事。这一点也有证据,因为柏树青送给我一只兵乓球拍。我想,没有人会把“礼物”送给试图“强暴”自己女人的敌人吧。

还是那句话: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不傻,我明白柏树青的用意,他是想用球拍堵住我的嘴。

在这一时期,我一度又迷上了打兵乓球,几乎将所有的闲暇的时间都奉献给了那张用水泥做的球台上。尽管我苶我傻,但我很清楚,知道自己再打上一百年,我也不会成为超级国手的庄则栋,更不会扣出梁戈亮那惊心动魄的十一大板。

拿人家的东西手短。

作为“受贿”球拍的回报,我送给柏树青一副九连环。这东西很好玩,挺折磨人的,是我二哥下乡前自己动手做的。我二哥是真聪明,他把这东西玩得眼花缭乱,不大一会儿就卸开了。二哥教了我很多次,我好像就卸下过一、二回,但记不住几天,自己又会把套路给忘了。如今我二哥去了农村,他留给我的这个东西没动过几回,几乎就成了个摆设,还莫不如送给一个会玩的人。

柏树青还曾来过我家一回,当然是顺路之旅。他那天从红心家里出来正好让我给撞个正着,他脸红了,就跟着我进了咱家。礼尚往来嘛,我也正式地回访了他家一趟,是他主动邀请我去的。在柏树青的家里,他请我抽了一支烟,是“牡丹”牌的,烟盒还是红色包装纸的;同时,我也知道了他爸爸是一个海军军官,穿着白色海军服的大照片就挂在墙上。

红心知道了我和柏树青的关系后,她也没有啥太大变化,还是从前那个模样,依旧对我带搭不理的,贼能装,就好像我没看见过她做的那些损事一样,以至于她碰见我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跟没看见我这个人一样。

我娘说,男人提上了裤子就不认账了。

我说,女人提上了裤子就更不认账了。

红心虽然在年龄上还是小姑娘,但是,她在我心里已经是女人了。不过,我心眼儿还是比较好使的,一般都不和她计较了,也再没有找过她的麻烦。

一转眼,大半年过去了,日历也翻到了第二年,又快到了放暑假的时候。

那时候,我很天真,原以为生活就是那么简单,一切都没有那么复杂繁琐,就是等过了若干年后,红心就会嫁给了柏树青,就像我大嫂嫁给我大哥一样,然后俩个人住在一起,再造出几个小人来,柏树青天天上班挣钱,红心在家洗衣服做饭带孩子呗。

老话说的好: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柏树青转学了,他离开的是那么突然,没有一点声息。

我记得,那天是星期三的早晨,下着小雨,天是一片雾茫茫的。在五分钟的班早会上,小张老师站在讲台上,她瞥一眼窗外,含有几分伤感地语气说:

“又快要放暑假了,你们也马上毕业了了,我想留你们也留不住,因为你们都长大了,学校想留你们也留不住,因为这里的课堂太小了,已经盛不下了你们的思想。不过,在你们离开之前,已经有一个同学先离开了一步,那就是柏树青同学,他随他父亲去了南方沿海城市……。”

小张老师接着又说了很多,她这天很乐意说话,但后面她说的话我却没有记住。

当时,我被另外一种情绪包围着,也不知为什么,我没有一点小张老师的那种百般惆怅,也没有被她依依不舍的思绪所感染。自己反而一听柏树青走了,在那一瞬间,我的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愉悦的热流。

鬼使神差,我的眼睛立刻向红心坐的位置扫去。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留给我眼前的是一条大辫子的后脑勺。

我不能控制自己的快意,也一定要跟和这种快意有关系的人分享一下。

这天是半天课,下午老师集体学习。

在放学的路上,又走到了我家胡同西边路口的那颗大柳树下,我几大步追上在前面的红心,笑眯眯地冲她大喊一声:

“该!”

然后,我转身就跑。没跑几步,只听身后“咣”地一声。我停下脚步,转头一看,是一个书包,书本全都散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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