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崔鹏要交付给自己办几件事情,张扬急忙蹲来,对着牢门的方形口将耳朵贴近,生怕自己听错一字一句。
只听见崔鹏低沉的声音忽然在耳朵旁响起,张扬心中一惊,转头一看,却发现崔鹏的身影仍旧好好的在牢房中,“传音入密”张扬心中想起来一种传说中的高深武功,没想到崔鹏也会,心中对崔鹏的认知又陡然拔高了一层。
这时只听崔鹏说道:“第一件事,此事你一定要记住,出了城后,在城中城隍庙前月儿树下,你拿着这个扳指,在那里找到一个卖陶艺的小贩,你问他‘弯弯的月亮你会不会做’,他如果回答说‘弯弯的月亮不会做,我只会做像大饼那么圆的月亮’,你就接着再说‘你把大饼咬一口,不就是弯弯的大饼了么’他如果回答‘哦,你是要找弯弯的大饼啊,那我就带你去找那个卖大饼的吧’如果这两句话都对上来,就能确定他是你要找的人了,之后他就会将你带到一个隐秘的地方,到时候去了哪,见了领头的人,这时你再说‘满月飞明镜,归心折大刀’,他便回答‘转蓬行地远,攀桂仰天高’,然后你亮出扳指,领头人就知道你的身份了。这个扳指,你一定要好好保存,切不可遗失!”说完,崔鹏从牢门里递出了一个黑色的扳指……
张扬慎重的从崔鹏手中接过扳指,细细的打量这枚在崔鹏口中听来都如此重视的东西,只见扳指上有一个形状似月牙状的月亮,模着指环内部,竟有些凹凸不平,想来指环上定然刻有字迹,只是想着崔鹏还有事情交付给自己,便没有再细看。
张扬小心的套在了食指上,语气坚定的说道:“大哥放心,即便小弟我身死,也绝不丢掉这枚扳指!”
崔鹏轻声笑道:“之前小兄弟还告诉我,不要动不动就说死不死的,怎么现在连你也着了相!”
被崔鹏这么一说,张扬唯有苦笑道:“我现在才觉得,和大哥相比,我这张人前伶牙俐齿的嘴,在你面前也唯有乖乖的偃旗息鼓了!”
崔鹏“哈哈”大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只要对着小姑娘,你那张嘴不偃旗息鼓就行。”
张扬顿时一头黑线落下。
崔鹏取笑完张扬,又正声道:“第二件事,我要你为我寻一个人!”
“寻人?”张扬沉声道,“寻什么人?”
“寻找我的女儿!”
“你的女儿?”张扬无可奈何的笑道:“就是那个随她的娘一起抛弃了你,让你一个人在牢房里孤苦无依的所谓亲人?大哥,我劝你还是别找他们了,这么多年他们都未曾把你放在心上,你又何苦还要再自寻烦恼呢?”
崔鹏冷冷说道:“当然不是他们,他们是谁,我早已忘记,也许他们也早已忘了世上还有我这个人。”
“那不是她们,又是谁?”张扬不由得好奇道。
崔鹏轻声说道:“你可记得我和你说过我青梅竹马的那个女人——柳凤儿!”
“记得?莫非?”张扬顿时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看向崔鹏那边的目光也不由得猥琐起来,心中暗道:“没想到呀,没想到,我原来以为只有90后才会如此奔放,没想到今天碰到一个未婚先育的典型啊,大哥他当初离开时,或许比我现在还年轻吧,没想到就将那个女的拿下了,真是深不可测,深不可测啊。”
一听张扬的语气,崔鹏便知张扬心中转着什么八卦的念头,顿时哭笑不得:“你就别乱猜了,我与凤儿年轻时情投意合,但从未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这个女儿是凤儿十几年前收养的一个孤儿,那日在朝堂之上,她自杀弥留之际,托付我若是有机会,便派人寻找她的女儿。我与凤儿情深似海,一直一来我对她都念念不忘,只可惜当初为了功名利禄,娶了龙将军的女儿。如今老来回忆当初,便觉自己实在是对她亏欠良多。现在既然知道她有一个女儿在世,大哥我自然也要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看待。”
张扬听完崔鹏的话,心中不由得沮丧道:“我点点点,居然又猜错了,难道我真的没有成为一名伟大的狗仔队成员的素质?”
转过念头,细细再想崔鹏这番话,却又发现就凭崔鹏这些话,便要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张扬唯有苦笑道:“听你这么一说,你也从来没见过这个女孩,那你要我怎么去找?”
“大哥也知此事困难重重,但如今也只能拜托你了!”崔鹏对着张扬歉然道,“凤儿离开之前,曾告诉我,她女儿名叫柳如絮,曾随凤儿住在都城外往东的莫桑县临水镇,凤儿随炎军前往都城时,曾派她先行一步,说是来都城寻我,只是后来炎军攻城,城中大乱,也一直未曾看到有这样的女孩来到我的府上,再后来,她就失去了音讯,你出去之后若有机会便前往临水镇,或许能够有所发现。”
“如果她并未回到镇上呢?嫂子难道没跟你描述过她女儿的体貌特征么?”张扬心有不甘的问道,最后无可奈何的摊了摊手,道:“我总不能大街上逮着一个美女就问人家‘hello,美女,请问你是不是叫柳如絮呢?’那我估计还没找到她,就被官府以猥亵少女罪把我直接弄成太监了!”。
听着张扬这番稀奇古怪的话,饶是崔鹏这样久经沙场的人也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只是转念一想,若只是凭着一个名字和一个地址就要张扬去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于是脑中开始极力回想当初与柳凤儿见面时说的每一句话,尤其是她当初临死之前的那番话,希望能从中有所发现。
当时凤儿自知对不起自己,以死赎罪,弥留之际,只是祈求自己帮她找到女儿,让她免受风餐露宿之苦,还拿出了当初两人定情时的手绢交给自己,然后其他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就离开人世。
想当初两人从小青梅竹马,从相识到相知,也曾山盟海誓,在月下立下一生一世的誓言,凤儿还绣了两张手绢,一张上绣着“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另一张绣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并将那副绣着“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的手绢送给了自己,要自己好好保存!
只是当初自己出门闯荡前,手绢不小心破了一个洞,于是凤儿取回去修补,却不想走得匆忙,并未从凤儿那里拿到补好的手绢,只是没想到,几十年后,自己再从凤儿手中接过那补好的手绢时,伊人已逝,纵使自己再位高权重,也挽不回那逝去的爱情!
这些年,夜回梦转,面对着黑暗的牢房,自己只能感叹“嗟余只影系人间,如何同生不同死!”,却终不能就此放下一切,到黄泉路上与凤儿相聚。
崔鹏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让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报应,这样自己即便入了阴朝地府,也能对凤儿少些愧疚了。
“哎,大哥,到底大嫂当初有没有对你说过其他关于你女儿的话啊?”看到崔鹏沉默着久久不说话,张扬忍不住开口问道。
崔鹏这才从回忆中醒过来,对着张扬歉然道:“对不起,小兄弟,我刚才想起了一些往事。”
张扬笑了笑,说道:“没关系的,我也有许多往事,想当初,我写了一封信给一个女孩,还送了她一个情侣挂坠,只是没想到没过多久,她就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了,幸运的是,几年后我在一个地方求学,碰到一个女孩子带着那个情侣挂坠,我这才认出她来,心中不得不感叹缘分呐,缘分,只可惜,我现在来到这里,怕是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她了!”
崔鹏无声的笑了笑,说道:“原来你也是个痴情之人!”忽然,脑中一道灵光闪过,顿时惊呼道:“一对情侣挂坠!!”
张扬顿时又是一头黑线落下,没想到崔鹏也这么八卦,于是只能无奈道:“不是吧,老大,你也那么八卦!得得得,难得你我志同道合,我便为你细细道来!”
崔鹏急忙摇头,说道:“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当初凤儿也曾送过我东西,那是一副手绢,她自己也有一副,临死前他将我那副手绢交给了我,而另一副她并未取出,若我所料不错,她要么将另一副手绢交给了她的女儿,要么就是放在了家中!”
张扬顺口接道:“你的意思是,若是碰到一个手持着和你这副手绢一模一样的手绢的姑娘,那这个人就是你要我寻找的你的女儿——柳如絮!”
“对,没错!”崔鹏心中激动道,说完,急忙从怀里掏出了凤儿交予他的那副手绢。
看着这副陪伴了凤儿大半生的手绢,轻轻的抚模着它,即便是因为布料材质不好,即便是因为时间的打磨,或许还有凤儿日日夜夜也如他现在一样抚模着手绢,流着泪,轻声述说着的那些柔情蜜意,使得手绢模起来既粗糙又柔软,模着它,仿佛凤儿曾经低声诉说的那些情话像是飘进了崔鹏心中一般,让他的心里软软的,像是要融化一样。
最终崔鹏还是把手绢珍重的递了出去,交到了张扬手上,并说道:“这副手绢是凤儿在这个世上留给我最宝贵的东西,但是为了完成她的遗愿,我相信她也一定不会怪我把它交给别人的!”
张扬接过崔鹏手中的手绢,手绢看起来已经非常陈旧,就着火光,看着上面绣着的那两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遥想崔鹏与柳凤儿之间的爱情故事,张扬也不由得感动不已。
“放心吧,大哥,不管是那个扳指,还是这副手绢,还是你的女儿,将来我一定都会一起全部交到你的手中!”
听到张扬这番话,崔鹏也不由得露出了感动的神色,继而说道:“另外一副手绢和这副颜色一模一样,只是那副手绢上绣着的是另外两句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出去以后若是碰到手持这种手绢的姑娘,你一定要细细留意!”
随即他又正色道:“前两件事是大哥的私人之事,今托付与小兄弟你,不论成功与否,大哥都要对你说一声‘谢谢’,接下来还有一事,这事可能事关你的生死,你必须牢牢听好,切不可漏听一字!”
“事关我的生死?”张扬有点心虚的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呀,大哥你别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