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莲面上又是一红,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道:“当时那个姐妹的烧退下来之后,也像我现在一样,说话正常,体温也是正常,大家当时都以为她的伤已经好了,于是都没有在意,而她的爱人则是欢天喜地的将她带回了家,不料当天晚上,两人都是死在了家中!”
“啊,都死了!!!”张扬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艾莲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似哀伤又似惊惧,喃喃说道:“都死了!”
张扬急忙问道:“那他们的死因是什么?”
艾莲却是久久的沉默,不过,奇怪的是,她的双手却是一直在搓着衣角,这一个小女人的动作只有在女孩子娇羞的时候才会有,为什么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她会有这种反应呢,张扬又是困惑不已。
静静等候了许久,艾莲深深的吐了一口气,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缓缓的说道:“当时长老们闻声赶到他们家里的时候,屋子里温度极低,而两个人此时却是全身结满了冰块,竟是被活活的冻死了!”
“冻死!”张扬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抖。
艾莲点了点头,“不仅如此,长老们还在地上发下了那个男子的那个东西!”
张扬愣了一下,道:“什么东西?”
却发现艾莲又是低下了头,小声道:“就是那个东西!”
张扬不是纯情小处男,这时候艾莲这种表现,他顿时就反应了过来,不可思议道:“你说那个男人的东西掉下来了?”
艾莲一个女孩子,哪里比的上张扬这种厚脸皮,和一个男孩子谈论男人的那个东西就已经够让她为难的了,没想到张扬居然还紧追不舍的问到底。顿时让她又羞又气。
张扬问完之后,就发现不对了,心中暗骂自己笨蛋,急忙转移话题道:“这么说来,生死蛊的下一次毒发,你的身子就会开始变冷?”
艾莲点头道:“没错,事发之后,长老们经过研究,发现生死蛊的毒性大概分为两层,若是活人中了生死蛊,瞬间便会发热,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活活的烧死,但是若是体内生机所剩无几的人中了生死蛊,第一层毒性就会将那个人给救活,但是此后的第二层毒性才是真正的考验,若是过不了这一关,一样是死,所以说生死蛊毒性奇特,生中有死,死中求生,就是这个道理,故而族中之人,轻易不敢用它,没想到阿布居然偷偷的带了一个,也不只是天意弄人还是劫数使然。”
张扬没想到小小的一个蛊,居然能有这么多奇妙的变化,此时艾莲经过了第一层毒性的考验,但是接下来第二层毒性才是要命的,方才她话中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也能想到,当初她那个姐妹爱人肯定是看着心爱的人身体变冷,为她取暖,后来不知道是情不自禁亦或是形势逼迫,在嘿咻的时候,两人的身子忽然被冻得发硬,他那个话儿肯定是脆弱不堪,一碰就折了。
好在艾莲当初见到过生死蛊发作的情况,又告诉了自己,否则到时候第二层毒性发作,自己肯定是要以身给她取暖,到时候再出点意外,搞不好自己也要像那个男人一样献身,最后落得个被冻死的下场。
艾莲看张扬想的出神,还以为他是被生死蛊的毒性给吓到了,心中再三权衡,终于是下定决心,站起身子来,说道:“公子的救恩之恩,艾莲无以为报,来日若是还有机会,艾莲,艾莲……”说到这里,却是心中伤感,哽咽起来。
张扬听她话中意思,竟是要告别,急忙起身道:“艾莲姑娘,你要走了!”
艾莲点了点头,擦干眼泪,说道:“艾莲不想连累公子你,我只是一个苦命的人,就像我娘一样,艾莲只求公子一件事!”
张扬此时心乱如麻,问道:“什么事?”
艾莲续道:“若是艾莲不能回去,麻烦公子你到十万大山里的断情崖上,从那里可以进入氓族,你找到我娘,告诉她,艾莲不孝,不能再侍奉左右,再告诉她,卓凌风负情寡意,不值得她再苦等,艾莲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公子大恩!”
张扬心中一惊,当初他听艾莲说起氓族中有个女子苦等卓凌风一生,还怀有了他的骨肉,原来那个人就是艾莲的娘,这么看来,那艾莲岂不就是卓凌风的女儿
张扬一时间只觉得老天爷真会和他开玩笑,赫连小菁是风无影的侄女,而艾莲居然是卓凌风的女儿,这两个生平大敌,不知让他吃了多少苦头,没想到到头来,他居然和他们的子女之间生出许多的纠葛来,不得不说是造化弄人!
艾莲说完这话,暗自垂泪,却是毅然决然的转过身子,朝树林外面走去。
张扬心中天人交战,他虽然与艾莲相识不久,但是艾莲毕竟是救了崔鹏和柳如絮,而后两人同经生死,这一路上的照料与关心,还有方才那瞬间的温情,都让他对这个女子有着一种不可推卸的责任,而她的身世,更是让张扬怜惜不已。就算她是卓凌风的女儿又如何,赫连小菁他尚且能救,艾莲为何救不得。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大步上前,猛地一把拉住艾莲的手,语气坚定的说道:“艾莲,你别走,若是让我眼睁睁的看你离去,想着你在某个寂静的角落里挣扎着死去,我会恨我一辈子的,不管后面会发生什么,我会与你一起度过,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艾莲止住脚步,听完张扬这番话,眼泪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这就是那个让她心动的男子,这就是那个让她刮目相看的性情中人,这就是让她至死都还念念不忘的幸福,而如今,幸福就在眼前,所有的矜持,所有的犹豫,所有的顾虑,又怎抵得过他那一句“要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呢,回过身,凝望着眼前这张俊逸的脸庞,只想在他温暖的胸膛里肆无忌惮的哭泣。
深情的一抱,却是饱含了多少辛酸与无助,感觉到怀中的女子不住的颤抖,张扬只觉得一股重重的担子压在他的肩膀上,他不能推卸,他的目光坚定不移,这是责任,也是他的承诺!
按照艾莲的估算,当初她的姐妹第二层毒性的发作距离第一层毒性发作,中间隔的时间大概是两个时辰,在这期间,艾莲的身体会像平常人一样,但是第二层毒性一旦发作,体温便会开始疾速下降,想起当初他们走进那个姐妹的房中时,都能感到刺骨的寒冷,由此可见,生死蛊毒性之厉害,简直是骇人听闻。
张扬不想坐以待毙,他分析,既然第二层毒性,艾莲的身子会变冷,那最好的办法便是设法控制住她的体温,想到这里,他让艾莲坐在一旁休息,自己则是在树林里找一些枯枝柴火。他不敢走得太远,只在周围找了几圈,也算是小有收获。
看着堆得高高的柴火,艾莲在一旁,心中又是甜蜜又是感动。
估算着这些柴火已经差不多了,张扬便回到了树下,与艾莲坐在一起,不过他并未立刻生起火堆,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找他,若是在树林里贸然生火,只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准备好一切之后,张扬静坐在艾莲身边,一时间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本来以他的口才,和女孩子说话那是天南地北,信手捏来,但是方才他心中一冲动,说出了那一番“同生共死”话来,虽说把艾莲感动的一塌糊涂,但是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心中到底是不是喜欢这个女子。
而艾莲本就是心高气傲,向来对人是不假颜色,但是自从喜欢上张扬之后,潜意识中的小女人心态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想起方才自己如此失态,更是羞得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两个人诡异的沉默着,气氛一时间僵了起来。
最终还是张扬打破僵局,说道:“艾莲,方才你说你娘和卓凌风……”
话说到这,艾莲已然是明白张扬要问什么,于是打断道:“没错,我娘这些年苦苦等候的人就是卓凌风,而我正是当年卓凌风离开时,我娘怀中所怀的那个骨肉,公子你没猜错,我就是卓凌风的女儿!”
张扬深深叹了一口气,道:“你现在一定很恨卓凌风吧?”
艾莲愣了一愣,心中却是十分矛盾,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对卓凌风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小时候,她娘就因为触犯族规,被软禁起来,她自出生以后,就是由长老们带大,直到她成为圣女之后,长老们才将身世告诉了她。她的童年,少年,都是在没有父母的陪伴下走过的,父母在她心中有时候也只是一种符号,即便她见过了她亲生母亲,心中对她更多的是同情不值,但是那种血浓于亲的亲情她却没有丝毫感觉。而对于卓凌风,她却是一直把他当做一个负心薄性的臭男人,她在长老面前发誓要将卓凌风擒回氓族受罚,心中丝毫没有想到她亲手要抓的人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但是有时候事情往往就是那么奇怪,她本来心如止水,波澜不惊的性格,却是在迭遇生死之后,被眼前的人完全改变,此时她的心中渴望得到爱情,也渴望得到亲情,于是连带着对卓凌风的感觉也变得奇妙起来。
“我不知道!”想了许久,艾莲才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张扬顿时愕然,不解道:“卓凌风在知道当年的事情是他的错以后,还是不知悔改,即便是你娘愿意原谅他,还苦苦等他回去,他都没有丝毫回头的迹象,这样你都不恨他嘛?”
艾莲苦笑一声,道:“我自小无父无母,无爱无恨,就算是知道了这一切,我也从来没有把他当做我的亲生父亲看待,他没有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也是因为他抛弃了我娘,才让我孤苦无依,按说我应该对他恨之入骨,但是见了他两次,我心中却一直把他当做一个陌生人看待,与其问我恨不恨他,还不如说他到底值不值得我恨!”
听完这席话,张扬却是深有感触,不同于艾莲,他自小调皮捣蛋,长大之后更是有意疏远父母,不想再受他们的管教,直到穿越之后,他才懂得有父母在身边唠叨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可惜他却是再也没有在这个机会了。
艾莲看到张扬露出伤心的表情,还道是他在为自己难过,于是强撑着笑容,说道:“不说这个了,说说你的吧,我想你爹娘一定是非常疼你吧?”
张扬愣了一愣,紧接着脸上露出追忆的神情,淡淡的说道:“嗯,我的爹娘对我很好,只可惜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艾莲不解道:“为什么?难道他们……”说到这里,却是露出歉然的神色,道:“对不起,公子,我不知道……”
张扬打断道:“没什么,其实我爹娘还在世,只是由于一些原因,今生今世,我是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有时候想想,其实人生最大的悲哀是‘子欲孝而亲不在’,虽然你不想认卓凌风这个爹,但是你起码还有你娘,她一生坎坷,现在卓凌风又死不悔改,她也唯有你一个亲人,所以说你无论如何也要撑下去,以后侍奉你娘左右,让她晚年得享天伦之乐!”
艾莲心中感动,知道张扬是在鼓励她,一时只觉得有此佳伴,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