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史怀英写好这封信时,她的眼睛里有些湿润。她承认,这封信里包含了无限的深情。她觉得自己不是以桃花沟村委会的名义在写信,而是在独自给厉中河写一封情书。
不由得,史怀英的脸上泛动着片片红晕,她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她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厉中河,厉中河的淡然笑容,厉中河的朝气阳刚,时时刻刻都在她的脑海里闪现。
然而,史怀英的心里突然之间涌动着丝丝酸楚,这种感觉,就像含着一枚深紫色的情人梅,最初,是那样的甘甜,可是,情人梅的果核却是酸的,酸味之中似乎还有那么一丝丝苦涩。
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史怀英独自站在自家院子里,抬头仰望天空中一轮冷月,她的头脑保持着清醒的状态,她扪心自问:厉中河那么的优秀,他会爱上我么?这现实么?他是来桃花沟挂职的,等到他挂职结束的那一天,他会把我带出这大山么?
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史怀英关上灯躺在床上,辗转反复无法入睡,她的眼前尽是厉中河的影子,她的耳畔,萦绕着厉中河的声音。厉中河来到桃花沟以来的一举一动,竟然像放电影似的,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此刻,看着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下的这封信,史怀英在默默地呼唤着:中河,我爱你,我希望你能永远的幸福!
……
夜色已深,在贯穿桃花沟的那条曲曲折折的青石板小道上,一个单薄但却异常强健的身影从向阳沟方向远远地走来。他,正是厉中河。
厉中河本想立即回王大驼家的,但却在半道上被赵尽忠和徐浩洋拦截了,径直到了徐浩洋的家里,徐浩洋将大门插得紧紧的,这才回到了里间里。
厉中河刚一进屋,只见刘黑蛋正盘腿坐在炕上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
一见厉中河来了,刘黑蛋也来不及穿鞋,赶紧光着脚丫子跳下了炕,帮着厉中河取下背包,嘿嘿笑着:“厉兄弟,你可算来了,咱哥几个好久都没喝酒了。”
“操,你他马的还想着老子啊!”厉中河骂道。
刘黑蛋也不恼,嘿嘿笑着,道:“厉兄弟,这样,我先罚一杯。”
说着,刘黑蛋举起酒杯,就要一干而尽。
厉中河赶紧拦住了:“你小子,别光顾着酒,咱们哥几个今天坐一块,除了喝酒,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商量。”
“对,黑蛋啊,厉村长刚回来,你小子也该放放酒杯了。”赵尽忠道。
“来来来,小厉,坐这边来。”赵尽忠拉着厉中河,把厉中河推到了上首。
厉中河赶紧推月兑道:“不不不,我哪能坐上首啊,还是老赵坐上首,老赵才是最高领导者。”
赵尽忠呵呵笑着,道:“小厉,你就不要推了,今天你坐在上首,是我们哥几个商量过的,你坐也得坐,不坐也得坐。”
徐浩洋和刘黑蛋也凑近前来,把厉中河按到了上首的座位上。
厉中河赶紧装作紧张万分的样子,又站了起来,赵尽忠和徐浩洋赶紧一左一事分列于厉中河左右,同时用力,把厉中河压了下去。
“小厉,咱哥几个你就不要谦虚了。”赵尽忠和徐浩洋异口同声地道:“咱们抓紧时间谈正事。”
厉中河一听,这才坐了下来。他知道赵尽忠和徐浩洋并不是在试探他。
徐浩洋拿过酒瓶,给厉中河倒了一个满杯,又把烧鸡、排骨、水煮鱼纷纷推到了厉中河的面前。
厉中河举起酒杯,道:“今天没外人,虽然酒不少,但咱也不能驴饮,咱得慢慢地喝,既喝了酒,也把事儿给谈了。”
“咦,你们快看看,厉兄弟这几天不见,好像越来越有精神了。”刘黑蛋满脸诧异地盯着厉中河道。
赵尽忠和徐浩洋也把目光集中到了厉中河的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厉中河,同样是惊诧万分。
厉中河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得意,老子喝了千年参汤,又在冷老前辈的风水宝地隐居了这么几天,自然不一样喽。
“呵呵,我没有什么感觉啊,你们觉得我哪里变了?”厉中河笑问。
“瞧瞧,厉兄弟的脸皮好像有点黑了,但身子骨却强壮了好几倍。”刘黑蛋抢先说道:“如果咱哥俩现在打一架,好像你能打我两个。”
“呵呵,黑蛋哥不要这么说,老哥现在依然是桃花沟的第一高手。”厉中河道。
“兄弟,你这不是取笑我么?”刘黑蛋不满地道:“上次在窑洞里,兄弟你下得爬不起来,我现在还疼着呢,哎哟……”
“哈哈哈……”赵尽忠和徐浩洋一阵大笑。
赵尽忠道:“咱们厉副村长,不但有知识,有文化,还有拳脚,更有头脑,这样的水平,好像咱鸡鸣县都没几个。”
“对对对,忠子说得对。”刘黑蛋跟着恭维道。
厉中河心里泛起一丝好笑,暗想,其实,哥们最大的特长不是打架,也不是什么文化,哥们最大的特长就是泡妞!
“小厉,我和浩洋、黑蛋,我们哥三个都已经商量过了,坚决不再跟着郝祥林那狗年养的干了,操!”赵尽忠不再调侃,喝了一口酒,恨恨地道:“我就不相信这桃花沟缺了他郝祥林还不转了。”
“对,我们以后坚决不跟着郝祥林干了!”徐浩洋嘴里吐出一团团浓浓的烟雾,双眉倒竖,痛心疾首地道:“郝祥林不把我们当兄弟看,我们兄弟也不是傻瓜,哼!”
“操,老子给郝祥林当了十年的狗腿子,那郝祥林一点好处都没有给过老子!”刘黑蛋痛恨万分地道:“操,老子过去的十年,全他马的白过了。”
看着面前的三个哥们脸上刻着仇恨万种,厉中河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道:“你们不跟着郝祥林干,那么,你们想跟着谁干呢?”
“我们跟着你干!”刘黑蛋道。
赵尽忠轻“咳”一声,瞟了一眼刘黑蛋,暗骂这小子嘴巴说话太随便,嘴上却说道:“我们兄弟们商量过了,得想个办法,把郝祥林轰下台,让你来主持桃花沟的工作,当务之急,就是先把郝祥林轰下台!”
厉中河微微一笑,他十分清楚赵尽忠的话中之意,赵尽忠的意思很明显:你厉中河脑子好,手段高,你得帮助我们把郝祥林赶下台,等到郝祥林下了台,我们推举你当桃花沟的村支书,也许村民们会选举你,可你不是桃花沟的人,你自然干不了这个职务,而且,你只是一名挂职干部,用不了多久就会离开桃花沟,到时候,这桃花沟就是俺赵尽忠的!
嘿嘿,你们想拿老子当枪使,门儿都没有!厉中河心里暗暗坏笑,他知道,这徐浩洋和赵尽忠已经为了这个问题交谈了好久,相信他们已经取得了一致的意见。在他们的心目中,厉中河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帮助他们把郝祥林赶下台!
哼,如果郝祥林被赶下台,你们也未必能掌握桃花沟的全部权力,桃花沟的一把手,老子肯定要抓在手里!不信咱们走着瞧!厉中河暗暗打定了主意:挂职干部难道就不能掌权么?笑话,老子是厉中河,老子在这桃花沟,想干啥就干啥!
“老赵,浩洋,你们这两个啊,做得也太狠了。”厉中河无奈地苦笑,道:“你们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郝祥林,太绝了。”
“小厉,不是我们太绝,不是我们无情,而是郝祥林无情无义啊!”赵尽忠哭丧着脸,道:“你还记得那天晚上遇到野狼时候的事么,他郝祥林是什么东西,那天晚上我他马全都看清楚了。我他马以后如果再跟着他干的话,我他马不是人生的……”
“得得得……”厉中河赶紧挥断了赵尽忠的话,道:“老赵,我知道你的心情,多年的好友,在那天晚上说出那样无情无义无德的话,做出那种丧尽天良的事,也实在他马的不够揍的。”
赵尽忠重重地点着头,道:“所以,我们现在得想个法子,把郝祥林轰下台去!”
徐浩洋和刘黑蛋此刻也把目光集中到了厉中河的脸上,期待着厉中河能说出点什么来。
厉中河掏出香烟,夹在嘴里,赵尽忠忙不佚地给他点上。
悠悠吐出一口香烟,厉中河不慌不忙地道:“既然你们把我厉中河当哥们,那好,我也不跟你们藏着掖着,咱们现在就来商量一下怎样把郝祥林赶下台。”
“厉兄弟,我知道你点子多,我们都听你的。”赵尽忠道。
厉中河道:“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做好以下三件事:第一,在全村制造一种声势,说郝祥林这小子不行,让村民们对郝祥林痛恨万分,这一点很重要,这可是群众基础,咱们必须下决心做好!做好了这一点,我们就有条件向镇里汇报,在镇里的组织下,对桃花沟新一届党政班子重新选举,到时候,老赵和浩洋,你们哥俩就可以拉选票了,这桃花沟的主要负责人,非你们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