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谢天成跟刘黑蛋等桃花沟的村民们聊天的时候,位于桃花沟最东部的向阳沟,冷先生正和厉中河迎着朝阳喝酒聊天。(_泡)
他们坐在一座三面环山的小山坳里,这里没有呼呼的冷风,只有温暖的冬日阳光,一块平展展的石板上,摆着两个酒坛子,两只大瓷碗,旁边生着一堆柴火,柴火上正烤着两只山鸡,此刻正烤得滋滋冒油,香气四溢。
“中河啊,你为什么会把县长带到桃花沟呢?说实话,我很不希望有什么领导干部到桃花沟来。”冷先生喝了一口酒,淡淡地说道。
厉中河知道冷先生担心那座明末清初起义军的宝库被外人发现,那座宝库里有无穷无尽的金银财宝,冷先生不希望这些宝贝被世人所长!
“是啊,我其实也不想让谢县长来桃花沟的。”厉中河装作一副坦诚的口吻说道:“可是,我实在没办法,谢县长他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决定要来桃花沟进行调研了……”
“调研?调研什么?难道他要把桃花沟通了公路?难道他要让城里的汽车和火车开进桃花沟?”冷先生打断了厉中河的话,直言不讳地道:“我觉得,桃花沟现在的情形就很好,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事,大家过得也开开心心的。”
厉中河细品冷先生的话,不知不觉有些诧异,抑或是奇怪,灌了一口酒,道:“冷老前辈,您身为前辈高人,说话可不能不算数啊!”
“我说话怎么不算数了?”冷先生放下酒碗道。
厉中河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还是很希望桃花沟能发展起来的,这一直是您的愿望啊!”
“是啊,我也希望桃花沟的人们能够过上好日子!”冷先生道:“可是,我那山洞怎么办,哎……”
在一阵叹息之中,冷先生万般烦恼地端起了酒碗,咕咚咕咚喝光了,道:“说真的,我在桃花沟生活了大半辈子,真希望大家的日子能过得好一些啊……”
冷先生是无奈的,同时也是茫然的,他为之守候了大半生的这座深山宝库,其实对于他而言是一种使命,同时也是一份沉甸甸的负累,他这辈子几乎全部的日子,都在这大山深处度过。
对于冷先生的无奈与茫然,厉中河心领神会,可是,面对桃花沟的扶贫步伐日益快速,他不敢相信以后的情况会是怎样的境遇,他不敢相信冷先生的境遇!这位耿直与可爱的老头,是他厉中河一生的挚友,他必须想出一个既然使桃花沟能够月兑贫又要保护这座宝库的有效办法,这才能使冷先生满意!
之所以这么想,原因很简单:没有冷先生,就没有他厉中河的今天!最主要的是,冷先生让他送信给鸡鸣县城的傅老!正是因为跟傅老建立了关系,所以才有了他在鸡鸣县城纵横腾挪的强大资本!他相信,有了跟傅老这一层关系,他的官路将会少了许多麻烦,也将更有前景!也许,
“冷前辈,您有没有办法,让桃花沟既能月兑贫又能保护我们的山洞呢?”厉中河坦诚地看向了冷先生。
“有!”冷先生毫不犹豫地道。
“快说说,什么法子。”厉中河双目大亮,他相信,冷先生是一位智者,他既然有办法,说明他已经深思熟虑了。
冷先生又倒了一碗酒,道:“两个字:移民!”
“啊——移民!”厉中河愣住了。
“如果修一条从鸡鸣县城到桃花沟最普通的公路,至少需要十个亿!而修一条从县城到江石镇的公路,顶多需要三千万!三千万的资金,如果好好谋划一下,不难筹措!”冷先生道:“如果在江石镇选一个地方,把桃花沟的村民们迁到江石镇去,将会省去很多麻烦……”
厉中河眼睛大亮,他情不自禁地佩服起冷先生来,这冷先生竟然时刻都在思考着这个两全齐美的妙计!
然而,厉中河的思维似乎更加的缜密,他点燃一支烟,重重地抽着,道:“老前辈,如果要移民的话,县领导那边我可以去做工作,那么桃花沟的工作呢?桃花沟村民们的工作由谁来做呢?这是一个大问题,桃花沟人祖祖辈辈都在这山里生活,生活了一代又一代,他们愿意离开么?到了大山之外,他们会习惯么……”
不等厉中河把话说完,冷先生便挥断了他的话,道:“村里人的工作,由我来做,只要县里作出了移民的决定,剩下的工作很好做!”
厉中河相信冷先生在桃花沟的影响力,他说出的话,甚至比村支书和村委会主任都好使!
“如果要移民的话,鸡鸣县委县政府说了不算,海中市委市政府说了也不算,得由省委说了算!”厉中河道。
“这是你的事!”冷先生道。
厉中河咕咚咕咚喝了一口酒,道:“我现在就去找谢县长说明此事!”
“谢县长是一个好官!”冷先生抚着长须说道:“从昨晚他来到桃花沟我就一直都在观察着他,他不是在作秀,也没有一点点虚伪,我能看得出来,他对你也很器重,你要跟他搞好关系!”
厉中河道:“冷老前辈,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看透一个人!”
“呵呵,近四十年来,桃花沟从来都没有来过某一级的领导干部,就算是那些镇长和镇党委书记也没有来过,而谢县长来了,而且他还是顶着大雪冒着危险来的,这就值得推敲了,一个人若要作秀,若要捞取政绩,根本不用到桃花沟来,而他却到桃花沟来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始终都在牵挂着桃花沟的老百姓!像这样的领导干部,你应该帮助他,明白么?”冷先生接过厉中河递来的香烟说道。
厉中河重重地点点头,道:“是啊,桃花沟的村民们能否过上好日子,就全靠他了!”
冷先生没有说话,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酒,然后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天上挂着的那轮并不两眼的朝阳。
“谢县长来到桃花沟,难道你不想见见他么?”厉中河看着冷先生那张脸上雕刻着的冷峻与刚毅,坦然发问。
冷先生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么,从昨晚他来到桃花沟我就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他,我已经见过他了,没有必要再见。”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抽出时间来跟他谈谈……”
“没有必要!”冷先生淡淡地道。
厉中河知道冷先生的脾气,遂不再围绕这个话题继续谈论,笑道:“今天可是大年三十,你打算怎样过年?”
“在山洞里过。”冷先生道。
“就你一个人?”厉中河不无郁闷地道。
“还有梦金。”冷先生道。
“郝梦金现在的学习情况怎么样?”厉中河问。
“梦金这孩子,最近可能学习太用功了,睡眠不足,身体也不是很好。”冷先生不无担忧地道。
“呵呵,梦金有你这么一个牛叉的外公,所有的问题都不会是问题。”厉中河笑道。
“是啊,梦金一心想考一所好的大学,可是,他现在偏科偏得太厉害了。”冷先生道:“他的古汉语知识很丰富,可数理化和英语却不是很好。”
现在是二月份,还有四个月的时间。”厉中河道:“要不这样吧,这次回城里,我把梦金带回去吧,让他到县一中好好实习一下,县一中的教学质量还是不错的。”
冷先生的脸上掠过一丝欣慰,但这丝欣慰之色瞬间即逝,道:“如果梦金考不上大学,我就教他古汉语和古历史、书法,还有武术,并不是学好数理化才能走遍天下,学好文史和功夫,胸有一腔正气,同样能走遍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