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来,咱们鸡鸣县在暂时的情况下,应该以工农为主,但必须以工业作为支撑!”厉中河不知不觉和戴咏华探讨起这个问题来,坦诚地说道:“以清河镇为例,清河镇的各种各样的工矿企业达到了上百家,每个有税收,达到了全县的百分之四十五!再差五个百分点,就达到了全部税收的一半!”
戴咏华重重地点点头,道:“中河,你很聪明,你了解得情况也很多,很全面,在这一点上,我们两个的观点是完全一致的。这也就是我让你到清河镇任职的主要原因。先让你到江石镇那种农业氛围浓厚的环境里锻炼,接到让你到扶贫办和工农共建办历练,然后让你到清河镇历练,这样一来,你就可以在鸡鸣县的工业、农业领域成为真正的行家里手了!到时候,你在任何的部门工作都不是问题,而这,也是我为你设计的展路线!”
再次抽出一支香烟,戴咏华道:“中河,有人说我让你到工农共建办和清河镇工作,是存有私心,或者说用一种不为人知的击你,呵呵,这样的人,他们的眼界太狭窄了,工农共建办是我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组建的一个部门,需要得力的人才去支撑,清河镇是咱们鸡鸣县的最重要的经济支撑,我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可以把原来的班子打散了呢?我既然想用一个人,就不会怀疑他!”
细细地品着戴咏华的话,厉中河的心不知不觉地颤抖起来,是啊,戴咏华刚才所说的这一番话,句句都是事实啊!
“中河,鸡鸣县的确是国家级贫穷县。”戴咏华再次说道:“有人说,我戴咏华是紧守着贫穷县这块牌子,为鸡鸣县的展争取政策上的支持,这么说也没有什么错误的,但是,我想说的是,鸡鸣县的月兑贫步伐,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这需要积累,需要基础,需要时间,需要一个艰苦的过程,需要一届、两届甚至几届领导班子的共同努力,可是呢,咱们鸡鸣县领导班子队伍里总是有一种论调,说我戴咏华这位县委记牵牛不牵牛鼻子,说我戴咏华这样那样,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你和葛斌,还有柳斌,你们三个人,一定清楚我的态度,对于不同的论调,我什么时候怕过?我不怕,因为我懂!”
有个性,操,太他马有个性了!厉中河倾听着戴咏华的话,不由得心潮澎湃。
戴咏华抬起头来,扶了扶眼镜,正眼看着厉中河,一字一句地道:“中河,刚才说了这么多话,我们还回到最初讨论的那个问题,这个问题我总是想不明白,总是想不通:你绝对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小伙子,而不是草包,这一点,谁都不能否认,可是,我始终想不明白的是,你难道一点都搞不清楚究竟谁才是你的依靠力量么?其实,我一直都在等着你!每个周末,你从清河镇回到县城,你有没有想过来照照我呢?你有没有想跟我单独交流一下思想呢?我不希望你提着大包小包地到我家里,我只希望你拎着一只烧鸡,一包花生米,两瓶玻璃瓶装的衡水老白干,咱们两个聊个尽兴,喝个尽兴,可惜,直到现在,我成了阶下囚,我才等到你来看我……”
话,没有说完,戴咏华的眼睛已经湿了,他的脸上,瞬间涌动着两行浑浊。
厉中河愣了,他完全愣了,他今日前来看守所,本来是看看戴咏华的笑话的,本来是想嘲讽一下这位“戴谢之争”战役中的失败者的,他甚至想出了一大串说词,而此刻,他准备好的那些轻飘飘的说词,竟然一下子抛到了九霄云外了。
“中河,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我一直很看好你,可惜,我以后不可能再和你一起工作了,你要保重,不要被什么东西迷惑了,真的,在你的身边,迷惑你的因素实在是太多太大了,你要小心啊,为自己的前程打一个好基础!”戴咏华说完这句话之后,摘下了眼镜,用袖子擦了擦眼睛里的泪。
在厉中河的眼里,此刻的戴咏华,不是什么县委记,也不是什么阶下囚,而是一个可怜兮兮的老农民,就像那桃花沟街道上晒太阳的老农民,那么纯朴,那么真挚。
难道,老子真的被迷惑了么?难道,老子真的没有搞清楚究竟谁才是自己的真正的依靠力量么?厉中河的心里,反复琢磨着这个问题。他在想着自己这一路走来的一切遭遇,他的每一次升职,完全是戴咏华同意的!相比之下,如今的鸡鸣县新任县委记兼县长谢天成在自己的官路之上究竟走了多大的作用呢?
这个问题,直到现在,厉中河才真正开始考虑!是啊,谢天成这大半年时间以来,有没有提拔自己呢?谢天成对自己究竟做了哪些有益的事呢?
此刻的厉中河,脑子转得飞快,他的思维出现了倒流,他在思索着与谢天成接触以来的点点滴滴。他之所以能够跟谢天成结为最深的盟友而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朋友,也许正是因为他厉中河帮了谢天成很多!这一次,戴咏华被扳倒了,谢天成是最终的胜利者,那么,对于厉中河而言,他究竟是胜利还是失败呢?他究竟该哭还是该笑呢?
戴咏华的形象,在厉中河的心里瞬间出现了颠覆。厉中河觉得自己的思维出现了错乱,事到如今,他究竟应该相信戴咏华呢,还是继续跟谢天成站在一起呢?在过去的这段岁月里,究竟是戴咏华帮了他的忙还是谢天成扶持了他呢?戴咏华和谢天成这两个,究竟谁才是自己的指路明灯呢?如果此刻谢天成在身边,他听了戴咏华的一席话,将会持何种见解呢?
葛斌是一个直肠子,他见厉中河陷入了沉思,便开口说道:“戴记,关于您刚才所说的一篇长篇大论,我葛斌不敢苟同!”
“谢谢你还能称我一声戴记!”戴咏华缓缓睁开了眼,脸上波澜不惊,慢条慢理地道:“葛局,你有什么话尽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