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
秦德来还没有睡下。他正在自己的房里来回踱着步。他的步伐很悠闲,似乎还很有节奏。
海中市委今晚召开的常委会的发生的一切信息,秦德来都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会后韦国标与郑远山之间的针锋相对,秦德来同样知道得一清二楚。秦德来对于郑远山的表现,十分满意。
就在刚才,秦德来向郑远山提出了明确的要求:按期,也许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一定要精心应对!
郑远山对于秦德来的指示牢牢记住,虽然秦德来并没有说得很清楚,但他却没有追问的必要。他相信这位林海省的大老板说出这句指示是别有良图。至于究竟是什么意图,需要他自己去揣摩。
对于自己向郑远山交待的“近来也许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这个指示,秦德来自己也不清楚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也许是奇事,也许是怪事,也许是天大的事,但是,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他真的想像不出到底是怎样的事情。不过,秦德来从政多年,观人无数,阅事无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的时候,他和韦国标一样,彼此之间都有一种知觉,一种奇怪的知觉,他相信,近期肯定将要发生一些事,而且,这件事将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每当自己的思路陷入深思之中而无法找出解决的办法的时候,秦德来总是习惯性的走到墙壁挂着的地图面前,认真地看着地图。他的墙一共有两幅地图,一个是林海省的地图,一个是全中国的地图。
在秦德来的眼中,这两幅普通的地图已经不仅仅是地图了。比如说是张林海省地图,此刻在秦德来的眼中便发生了一种奇怪的异样,地图不再是平面的,而是立体的,地图,站满了形形色色的人还有穿梭不息的车流,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好人,坏蛋等等等等,不已而足,看着地图,秦德来似乎听到了地图传来了一阵阵难以言说的风声鹤唳,他似乎闻到了一股扑鼻的血腥之气越来越浓。这种奇怪的感觉,使得秦德来时而颤抖不已。他从这地图之中获取了奇妙的灵感!
终于,秦德来的目光,定格在了龙原。龙原,是一个炸药包!一旦点燃,战火势必形成燎原之势,迅速烧遍林海全省,甚至会烧到北京!以龙原为中心,林海省两大官场势力将进行一场生死角逐!在龙原这个小小的县级市周边,可以说是犬牙交错,战火一触即发!
所以,秦德来的这种知觉,触发点就是龙原,他相信,龙原在近期之内必定发生一件大事!
……
凌晨时分,厉中河和裴山明、刘家青二人走出了降龙湾。
昨夜海中市委常委会的内容,厉中河都已经知道了。甚至,韦国标与郑远山之间的通话内容他也知道了。
经过这一年多来的锻炼,厉中河的心里,逐渐地产生了一种知觉,他总觉得龙原将要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至于是什么事,他也捉模不透。
是的,大凡优秀的领导干部,在未知事件即将发生的时候,都会有一种知觉。厉中河的修为自然不如秦德来和韦国标这些官道牛人,所以,他经过这一年多来锻炼出来的这种知觉,还是很微弱的。
想什么来什么,说曹操,曹操就到。厉中河本以为近期将要发生的事情肯定不会发生在当下,至少要过一两天才可以,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知觉应验了,而且立即应验了。
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男人,大概四十六七岁的样子,似乎是刚刚下了火车。他身的衣服并不光鲜,灰白的头发随着晨风飘扬,他的脸,皱纹遍布,显然与他的年龄有些不相符合。不过,他的那双眼睛却是格外的有神,一眨一闭之间竟然颇的神采。他的后背,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包袱里似乎包着尖状物质,看起来鼓鼓囊囊的。
突然,这名中年男人的眼睛里精光大盛,因为,他看到了迎面走来了三名年轻人。走在中间的那位,竟然正是他要找的人!
厉中河虽说现在已经是领导干部了,但他毕竟是年轻心性,走在马路,也不把面前的那名中年男人特别的注意。
然而,那名中年男人自打见到了厉中河之后,眼神再也没有从厉中河身移开过。
厉中河若无其事地从中年男人身边走过,步伐不紧不慢。
裴山明和刘家青自然也没有发现那怪异的中年男人此刻正看着他们的背影。
那名中年男人,迅速将双眼精光掩饰住了,恢复了原本那副风尘仆仆的神色。他悄悄地转过身来,跟在了厉中河的身后。
厉中河刚开始的时候还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等走了一段路之后,心里猛然之间咯噔一下,虽然他没有回头看去,可是他有这样一种感觉,感觉到身后不远处有人跟踪他,而且,跟踪他的人,身手一定不弱。
迅速将刚才的事过了一遍脑子,厉中河猛然之间想起了刚才那名背着包袱的中年男人来。
难道,那个男人是金蛇帮的人么?厉中河暗暗心惊,这几天来,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寻找金蛇帮。可是,他几乎踏遍了整个龙原市,竟然没有发现一点点金蛇帮的影子。都说金蛇帮的总部就在龙原,可为什么连金蛇帮的气息都闻不到呢?俺老厉不管怎么说也在逍遥帮混了好几年啊,虽然逍遥帮只是一帮未成年的小混混们组成的,可也是接触了朱雀大街的三教九流啊,什么人是道混的,什么人是普通百姓,一眼就能看出来才对啊,刚才咋就没有发现那个人从身边走过呢?
厉中河可以果断地确定:身后跟踪自己的那个人,正是那个背包袱的中年男人!
主意已定,厉中河立即向左拐,朝着雨山方向而去。
雨山,被周围人们称作龙原的气脉,山势虽说不高,但蜿蜒百里,犹如一条巨龙伏地,山间林木郁郁葱葱,飞瀑横流,景观很好。
厉中河和裴山明、刘家青一行三人加快了脚步,沿着人工开凿的曲曲折折的小径,迅速山入林。
裴山明和刘家青二人也发觉了身后有人跟踪,但他们哥俩一点都不害怕,自己这边三个人,而身后那个家伙只是一个人,三个人对一个人,相信应该没什么问题的罢?
然而,厉中河却不这么想,人家既然敢来,至少可以说明两点:第一,此人是个狂妄之辈,不知道自己能吃几斤几两,没准是脑子犯糊涂了前来找抽,第二,此人身的确有些功夫,而且有很高的功夫。
根据自己的经验,厉中河更倾向于第二种揣测!
此时,那名中年人始终跟在厉中河等人身后五十米处。他的步伐很稳实,走起路来不紧不慢,甚是悠闲,但始终没有落下。当他到半山腰的时候,慢慢地停了下来。因为,在他前方二十米的地方,厉中河和裴山明、刘家青三人并排站立,已经在等着他了。
厉中河朝着中年人微微一笑,道:“你为什么跟着我们?”
“我不是跟着你们,而是跟着你。”中年人道。
说着,中年人把肩膀背着的包袱卸了下来,慢腾腾地打开了包袱,从包袱里拿出了一包皱巴巴的香烟,还有一盒火柴,慢悠悠地点,淡淡地抽了起来,很是悠闲。
厉中河眼尖,看着这中年男人抽的烟的牌子,不禁笑了起来,因为,此人抽的是二十年前流行的大前门。貌似这年头已经没有这样的香烟了罢?
“先生,您的大前门香烟年代久远,还是来尝尝软中华。”厉中河笑道。
说着,厉中河拿出一支自己的软中华,朝着那中年甩了过去。
二十米的距离,能够隔家甩过来而丝毫也不落地,厉中河自问还是具备这一手功夫的。自己的阳雷八卦掌也不是白学的。
然而,香烟隔空飞来,到了这中年人身前一米的地方,掉了下去,径直掉到了中年人的脚下。
廉者不受嗟来之食!这中年人看着脚下的软中华香烟,并没有像厉中河想像中的那样不动声色,而是稍稍弯下腰去,将软中华捡了起来,然后叨到了嘴里,点燃,慢腾腾地抽了起来。
双方自此都没怎么说话。
中年人在慢条慢理地抽着烟,烟雾从他那两排发黄的牙齿间飘然而出,他抽烟的速度很慢,像是老人们吃饭时细嚼慢咽的样子。他的目光也没有继停留在厉中河的脸,而是稍稍转了一个角度,看着不远处的一株两搂粗的大松树,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厉中河也没有说话,他同样是淡淡地抽着烟,目光同样停留在中年人盯着的那株两搂粗的松树。
对于裴山明和刘家青而言,这是他们出道以来面对的第一场即将开演的打架,他们现在的主人是厉中河,厉中河不说话,他们自然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他们已经做好了打架的准备。在他们看来,今日必有一场架要打的,不打绝不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