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无形剑没有锋刃,只有蕴在太初之气中的一道固化剑意,加以催化,可临时令太初之气塑形,稍见锋芒正是这点儿锋芒,势如破竹,无视布嵯护体真煞,破颅而入,贯脑而出。
这一剑去得诡异,接得瓷实。
布嵯可没有消融剑气的牌子,当然,他有“阴阳盘”,此时碾动血肉为燃料,扭曲盘转,便是余慈借用星轨剑域的力量,也难以重创。可当余慈以玄黄传授的法门驱动太初无形剑,这股无有形质的奇妙剑器,却能沿着阴阳盘发力的方向,顺流而入,非但没有损耗,反而力道、速度又有增加,一剑正中布嵯脑门。
“这就是同人不同命!”
玄黄在心内虚空嘎嘎大笑,极是得意:“太初无形剑以太初之气为材质,可从来没有祭炼一说,除了昊典大人具有完全控制权,其他人想要操控,全凭本事。”
“好剑!”余慈赞叹一声,不过等太初无形剑离手,他再想控制,就有点儿滞涩。
“暂时别管了,此剑运行之理入微入化已到极至,又很挑人,自成剑以来,数十劫以下,也只有铸剑的那位上古剑仙,还有昊典大人才能运用自如,你把它当成暗器来使就是!”
余慈闻言了悟,不再刻意去控制,果然发现那剑自发化入空气中,不见形迹,刚才运用剑诀时留下的感应也若有若无,一不小心就要忽略过去。不过,眼前却有一件事,万万忽略不得:阴阳盘扭曲的力量中央,布嵯脑袋下垂,气机消寂,看来是死得透了,可阴阳盘仍在运转。
下一刻,布嵯肥大的身躯猛地缩了下去,仿佛全身的骨头都给抽掉,气血体液全部榨干,与之同时,阴阳盘中央,孕育之物的气机感应愈发强烈,余慈就感觉到,虚空之后,似乎有一对阴冷的眼睛,盯住了他。
呼啦一声响,好像有巨手撕开天幕,阴阳盘霎时分判两边,阴阳之气离合运化,便见三道红光自盘皇三剑顶门飞射而出,不说布嵯,就是刚刚还能支撑的骁波、晨光二人身躯却也都是软了,转眼从高空坠下。
阴神出窍?
余慈刚动了念头,便见三道红光在半空碰触,就那么融在一起,周边阴阳盘依旧运转,但其盘转扭曲之力已在不断衰减,另有一股阴沉沉的力量代之而起,毫无疑问正是从当中那道融合的红光之上挥发出来。
“余慈小儿,我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声音从红光中透出来,极是古怪,像是由三个人齐齐开口和声,但越到后面越是清晰,只有一个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嗓音留存,“葬身之地”四字便一个比一个尖锐,到最后更演化魔音,刺颅穿脑,撼动神魂。
尾音未绝,红光之中,又有一颗黑沉沉的珠子腾空而起,在半空中飞旋,“呜呜”作响,周围一圈近于无形的毒火剧烈燃烧,热浪扩展,扑面欲焦。
“又是天魔火!”
余慈早知天魔火使到极处,能够烧穿空间,更破开物质和精神之间的壁垒,神出鬼没,中之形神俱焚,哪敢怠慢,当下顾不得星轨剑域带给他的巨大压力,又抽取一股封禁之力,挥剑便斩。
十七八道剑气到处,虽是斩空裂地,声势惊人,但红光只在虚空中乍闪乍灭两回,便将十多道剑气全让了过去,其中暗蕴的剑意驱邪妄的法门,也没有发挥作用。
而剑气发动,九曜龙渊剑符就是粉碎,余慈反应很快,第一时间要再凝剑符,可是高手交站,哪有几次三番让他得手的道理?对方一声尖啸,魔音扫荡,不只是攻伐神魂,更驱动天魔火,把周边元气流动搅得太乱,符箓在符盘中凝了真意,却聚不起天地元气,有等于无。
天魔火顺势烧噬过来,余慈闷哼一声,强行震裂右手伤口,一道血光飙射,作为剑意寄存的介质,在半空中化为一蓬血雾,和天魔火正面碰撞。
哧哧响音不绝,虽是挡住了天魔火,但剑意血雾转眼就被蒸发大半。对面真正致命的疫灾魔种趁机倾洒过来,余慈则用天龙真形之气护住神魂,将之抵挡在外。
天龙真形之气倒是对症,可难以实质化,故而只有招架之功,难有还手之力。最讨厌是那个天魔火,因为烧穿虚空之能,故而神出鬼没,忽焉在前,忽焉在后,在余慈身外喷吐火光,几次都要直接扑到余慈肉身之上,所幸它不像太初无形剑那样全无先兆,防御起来有迹可循,否则余慈必然无幸。
想想在东侯墓中,盘皇三剑运使天魔火,还非常吃力,可眼下运使之精到,却是举重若轻,不过数息时间,余慈就落入下风,更因为天魔火出没无常,他借用星轨剑域之力,反而会导致运转不灵,故而只能舍了后援,轻装上阵,但他此时手无剑器,只能以血凝剑,前面还好,数息之后,就觉得难以支应。
此时此刻,他比任何时候都希望自己能拥有一把神兵利刃,但追究问题源头,毫无疑问还是眼前红光妖孽的缘故。
余慈微喘着气:“这究竟是什么法门?”
玄黄已经考虑了半天,当即回应:“哪有什么法门,这分明是以形神为祭,取悦天魔的邪术!这三人体内必然有一头天魔寄生,平日里分成三份,潜藏在深处,一旦合拢,就能显出天魔之身……我还以为那贼子有多大的气魄,竟然敢于开宗立派。弄了半天,还是让天魔当猪狗一般养活,肥了便宰杀吃尽,我呸!”
“天魔?这就是天魔吗?”
“说不准,天魔不喜血食,唯喜人心私欲。这玩意儿看起来不像,或许结合了旁的邪法,有阴魔邪气,也有点儿血狱鬼府的臭味儿……”
“反正它不是肉身实体,对不对?”
“呃,他们三个的肉身不是在那边儿嘛……”
“明白了!”
得了玄黄的肯定,余慈心神一振,此等变化,玄黄立刻就感觉到了:“你有办法?”
余慈不回应,这一刻,心内虚空中,因动用天龙真形之气而剧烈动荡的诸般神通外相,都是一定,只有外围山林影像倏然变化,一层层破碎,又一层层重组,眨眼间气象已是大变,山林如烟逝,映入虚空的,已变成清溪小楼,殿宇亭台,还有茫茫夜空,群星璀璨。
玄黄看得眼熟,片刻之后猛醒,这不正是活月兑月兑的“无生无死园”模样?
而在真实世界之中,余慈一声长啸,不再以剑气抵御天魔火的侵蚀,而是袍袖一拂,青光映照,半空红光陡地一颤,有股天魔火已经要把余慈烧穿,但受此影响,猛地一颤,就此崩散干净。
余慈全不管这些,他高举照神铜鉴,心念急速回溯当初驱动宝镜时的诸般心得,以阴神相驭,浑身力量倾注而入,去寻找那个最奥妙的机关。
可在此瞬间,莫名地,他想到一个半生不熟的句子。那是一个有些印象,但从未修炼过的法诀,就像是刚刚玄黄送过来的包裹着驭剑法门的心念,余慈本能地运使开来,无生无死园中,便似平地里升起一轮明月,近前来看,漫天星辰都是黯淡无光。
红光又传出一声厉啸,那颗由演天珠转化而来的黝黑魔珠,悬在红光之上,燃烧的魔火聚拢,像一把大伞,把红光罩住。
然而镜面之上,也有一道青光如束,半扫半照之下,直视魔火如无物,当空一转,红光敛息,细看时,已经被收入青光长束内,再收入镜面之中。
我了个去……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