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东升,阳光倾洒高台,如镀赤金,亮晃晃的刺人眼珠,但在余慈心头,沉重的感觉便像乌云,遮天蔽日。)
他坐在聚星台上,双手抱头,一片茫然。老道的消失是如此的突然,且玄之又玄,让他的情绪完全陷入到í幻般的境地中。除了焦虑,他再不知道自己还应该是怎样一个心情。
仅仅是焦虑,也折磨得他很惨,他召唤过护楼法圣,想问清楚当时的情形,可是那位突然就不见了踪迹。此时的余慈,看着聚星台中心的逝水剑,就像是一个和父母走丢的孩子,不知道是该去找人呢,还是在这儿一直等下去。
最终,他选择了等待。
如此被动不是他的ìng格,可是,他实在迈不开步子,也不知该往何去寻,只能坐在地上,强迫往脑子里塞一些对于舟有利的信息:
“他飞走前,逆反枯荣,生机充沛……”
“谈笑自若,悲慨而非消极。”
“对了,还有玄真凝虚丹,增加一甲子寿元!”
“宗én也没有反应。”
他就这样堆砌着理由,看着逝水剑的影子缩短又拉长,于舟却一直没有回来。
心头寒意慢慢滋生,高台之上,八面来风,唯有他一人,伴着hā入地面的长剑,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那时他是一个随时可能倒毙街头的乞儿,每夜里孤苦伶仃坐在街角,独挨长夜……
“砰”地一声,余慈重拳砸在高台上,强抹去这悲观到极至的念头,随即猛地站起身来,他终于受够了,今天一定要去nòng个明白!
膝盖刚刚挺直,他腰背上就是一hōu,随后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更牵动肺腑,令得气血倒流,竟不知不觉受了内伤。
这是聚星台的问题。此处是借用符阵接引诸天星力之地,上面压力极大,并随着日月jiā替,星辰位移,时刻发生着变化。他情绪激动时,不顾一切冲上来,又停留了大半天的时间。诸天星力在符阵运化之下,暗中侵蚀,把他伤得不轻。
余慈咬牙按下伤势,伸手要去取中央的逝水剑,但将要触碰到的时候,又不免有些迟疑。
如果,这是什么关键之物,现在取了,会不会对老道造成妨碍?
现在,他的患得患失之心太重了,就是这么稍一耽搁的空当儿,一只素白纤手探过,将逝水剑轻抄入手。余慈一惊,他刚刚失魂落魄,感应什么的都是在最低限,竟然连人来了都不知道。
抬起头,何清的面容便映入眼帘。
这一刻,余慈像是溺水的人抓着了浮木,他冲前一步,几乎要撞到nv修身上:“何仙长,可曾见到于观主……”
话尾突然断掉。
何清在看他,眸子幽冷如深潭之水,静寂无波。
余慈微张着嘴,心中一片记忆突然冒头,在之前那段时间里,他有意无意地将之遗忘掉,可现在,由之蔓生而出的疑问,就像是无数带刺的荆条,围拢心口,让他气血不畅!
“回去吧。”
何清淡然开口,与先前没有任何不同,“记得对你说过,以你的修为,暂时不要到聚星台上来。”
寻常的话,却带来了巨大的荒谬感。
余慈就愣住了,现在最应该关注的问题,不是于舟老道的去向吗?他忘了追究那个疑问,看看何清,又扭头扫视四周,那种“疑在梦中”的疏离感重新包围了他,难道,那真的就是一场幻梦?
然后,他看到了逝水剑。
一声低yín,长及四尺的剑器出鞘,nv修稍稍振腕,水光似的剑芒吞吐,剑身像是与虚空同化,只有一道道的水痕时隐时现。她并不以剑道见长,然而凛冽的剑气刮过脸面,依然有着透入骨髓的煞气。
余慈站在原地,剑光水痕从他眼前划过,他本来想再开口的,但此刻便闭嘴不语。
又一声清鸣,何清停下手,柔韧的剑身嗡嗡颤鸣,nv修目光从剑身滑过,又落在余慈脸上,微微摇了摇头:
“这把剑不适合你……”
她还剑入鞘,依旧将其hā入原来的地方:“下去吧,好好养伤。不要刚养好了身子,就又种下病根。”
说着,何清就挨着这柄长剑,盘膝坐下,瞑目不言。
余慈被她古里古怪的举动nòng得要疯了,便是佛祖道尊,也忍不住心头火发,正要上前再说,身上突地一僵,有只手按在他肩膀上:
“何苦旁生枝节……不要打扰她。”
前半句肯定不是对他说的。
余慈听着这个还不太熟悉的话音,身子完全动弹不得,也在此刻,他心生感应:nv修在瞬间成为天地的中心,或者更准确地说,苍天似乎将“注意力”投放在她身上,其余人等,均被排斥。
肩上压力退去,余慈抬头,只见yīn云四合,天空云层瞬间染透了浓重的墨sè。
“你先去吧,宗én会给你一个jiā待。”
“方祖师……”
余慈话没说完,眼前已是虚空移换,等视界稳定下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聚星台上,观周围布置,乃是摘星副楼的某个房间,左侧临着虚空,视野还算开阔。
上空,云层墨染,金蛇蹿动,而下方,一道接一道的人影、流光飞shè上来,但也没有离得太近,只远远围了一圈,仰头观望。
偶尔有话音传来,都是只言片语,直至一个大嗓én笑着加进来:“能亲眼看到贵宗何仙长破关度劫,自此长生久视,实乃一桩幸事,可比那剑园等物来得痛快!”
隐约又有附和之声,余慈顺势往那边看了一眼,没看到是谁讲话,他也不关心。在这边静立了片刻,用双手抹了把脸,移开手后,面上也就平静得很,随后跳出围栏,直往下去,再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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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山én都处在一个非常古怪的氛围里。
实证部三代弟子何清,于摘星楼上,沐浴雷火,斩杀天魔,历两日而破劫关,成就长生真人。
从此,宗én劫修数目增加到八人,再算上之前成功步虚登空的华西峰,宗én步虚修士数目也达到三十一人,实力得以增强。
然而同一日,宗én实证部三代弟子于舟,于摘星楼上,遗剑虹化。
注意了,是“遗剑虹化”!
这就是宗én的定ìng。
何其模糊的字眼!就像余慈自己所感应的那样,人们都被那玄之又玄的过程í惑了,口口相传之际,也就出落得更为诡奇。人们甚至不知道,他们应不应该悲伤。
最典型的就是宝光。
iǎ道士当然是悲伤的,虽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早就大哭一场,眼睛还肿着,但是哭过之后,他也不好把握自家的情绪了,悲伤是悲伤,但更多还是茫然,比如现在,他就拽着余慈,想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
“虹化,不是个特别糟糕的形容吧,肯定不是寿元已尽,形神俱灭之类的,对不对?师兄,你当时是在场的,你觉得师傅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打算,也许,去转世重修什么的?”
看着iǎ道士眼中挥不去的期待,余慈无言以对。
刚刚张衍、李佑这些前来安慰的朋友已经离开,他们的安慰之词其实也大同iǎ异,
这时,他手上使劲儿,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坛美酒提上桌子:“观主nòng这个玄虚,却愁煞了人,且不管他,咱们哥俩儿今天就来个一醉方休!”
话说得不那么稳重,可给宝光的感觉却是挺好。似乎下一刻,那位苍老和蔼的老道士,就会出现在屋子里,笑眯眯地说话。
宝光就笑,笑的时候,眼泪又流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宝光酩酊大醉,余慈只是微醺而已。
他扔下酒碗,看着伏案昏睡的iǎ道士,片刻,他手指在虚空中划出符纹,唇齿启合,语音沉沉,iǎ道士“唔”地一声响,又喃喃叫了声“师傅”。
余慈眉目沉静,稍等一会儿,便轻声说话:“师傅与何清的关系,你知道吧。”
宝光又“嗯”了一声,余慈就对他讲:“告诉我!”
说话时,余慈瞳孔冰封。
距离于舟虹化已有两天,余慈终于挨过了连迭的冲击,心境慢慢平复,相应的,疑问则翻涌而起,且较之那日有了极大的变化。他从老道“是生是死”的纠结中暂时挣开,将问题指向更现实的层面:
何以至此?
余慈不是傻瓜,相反,他心思敏锐,透析人心。早就看出于舟与何清之间必然有一些不堪回首的过往,以前不问,只是出于对老道的尊重,也在于李佑、宝光这些人“为尊者讳”的心思。
可如今,谁也别想再瞒着他!
宝光被烈酒和í魂咒控制,嘴上早就不把én儿了,含含糊糊地讲话,余慈仔细去分辨,才听了个开头,én声大响,屋én被人一脚踹开:
“哪儿用得上这些弯弯绕绕,想知道,我告诉你好了。”
余慈并不怎么惊讶,甚至可以说,他一直就期待着这样的事情。他站起身,不再去管iǎ道士含糊的言辞,对着这位不告而入的长辈躬身行礼:
“鲁师伯,请为弟子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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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儿就再延一天,百拜顿首,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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