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深处,开始闪耀深紫色的雷光,毁灭性的力量辐射周边,偶尔也会有一次极大的跳荡,那是第三层符印的威能打穿空间显化的模样,其中更掺杂着沉剑窟主人熟悉但混乱的气息。
转眼间,玄黄口中的“贼人”,已经被硬生生打落。
这家伙大概是知道再没有可能瞒过符印的压制,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周身气机毫不遮掩,使余慈更真切地感受到,那边强绝的压力。
余慈毫不迟疑地隐匿气息,并加快了飞掠的速度,周边云气看似虚无,实际上却是半实质化的存在,层层叠障,在其中高速移动并无困难。不过他很难辨别东西,大部分时间都是靠玄黄的指引。
二人合作的还算不错,东侯原先所居的云中楼阁离的也并不远,等沉剑窟主人缓过这口气,余慈已经在玄黄的帮助下,破开楼阁禁制,抢入其中。
才一踏进楼阁小厅,历经万载仍旧纤尘不染的小厅,就让人忍不住想扑在地上,大睡一觉才甘心。余慈已经困得上下眼皮打架,偏偏沉剑窟主人放开的神魂感应,便如同一场风暴,倏乎间已经扫荡到门前。又触发了门上封禁,且这还不是个例,很快整个雾影天就是一阵骚动。几十上百处云气楼阁都与之响应,声势颇大。
且一波不算,接着又发出三波以上的神意冲击,引来“雾影天”所嵌入符印的强硬反扑。
“这算不算衣锦还乡?”
余慈冷嘲一声,随后又有些警惕:“像是肯定这边有人似的。”
正常情况下,那家伙不是应该认为,所有人都还在第一层符印之下,苦求破解之道吗?
还好那人也并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展开大范围的搜索,让人弄不清楚,究竟是他确有所恃呢,还是只是单纯地发泄?
“不对……”玄黄通过余慈,也能做出感应,由于出身的根脚不同,它或许,在全面性上逊色一些,但对压力倾向特别敏感,“他在缩小范围,往这边来了!”
余慈嗯了一声,却没有回应。玄黄正奇怪的时候,却感应到余慈拿出了两样东西。
“什么玩意儿?”
“沉剑窟主人造的一件蒲团,能够过滤剑园内的天地元气,利于修行……体贴啊!”
“肯定有问题,我来看看!”
玄黄将剑意探出,只在蒲团上一扫,便断言道:“里面做了手脚,有几根关键丝线根本就是由剑气抽丝凝化而成,不但利于他遥空感应,而且若是长时间用这蒲团,说不定还被剑气侵入体内,不知不觉就被他控了生死!扔掉扔掉!”
“好手段,剑园之中,别的可以没有,这蒲团可是实用的好宝贝……这个呢?”
余慈将另一样东西在手中抛了抛,那是演天珠。
“当然有问题,这不就是那贼人祭炼的么?多亏你是全凭己力,将符印简化,否则所有思路,全都要让那贼人拿了去。至于感应标记的作用,倒是末节了……演天珠没有聚成一定规模之前,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玩意儿,扔掉扔掉!”
“啧,真是大手笔!”
余慈倒是不急,看沉剑窟主人的使的手段便知道,隔了东侯云生楼阁的一层禁制,两样物品还不至于被立刻锁定,他还需要整理一下思路。
事实证明,沉剑窟主人完全有能力不依靠任何人,就能突破前两层符印……只有第三层比较困难。那么,他费心使力,造出这么多蒲团,又分派演天珠,将百多个擅长符法的修士都控制在手,常理而言,应该就是为了这个。
但这还不能解释,百多名修士的符法水准,远远无法满足需求的现实——余慈或许是个例外,但别说沉剑窟主人,就是余慈自己,在真正开发出本命神通之前,也不敢说有破解三层符印的能耐。就是现在,若没有玄黄帮忙,他也没有半分把握。
“死马当成活马医……闲居一万年,那厮就想了这种招数?”
这是个死结,余慈一时半会儿还想不通透。
暂时抛开“过程”,直接去考虑“结果”,第三层符印之后,亦即秘境核心区域内有什么呢?让沉剑窟主人如此念念不忘。
想了想,余慈问玄黄:“那贼人是影子出身,要想长生,必须附上实体吗?”
“附体?它的根脚只是观想的影子,从虚无处来,回虚无处去,与寻常的分魂分身完全不一样,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无劫大人放开了让它附上去,真的虚实相交,完蛋的也一定是它。”
“这就奇了,为什么它对秘境中的棺椁尸身感兴趣?”
“棺椁尸身?”玄黄的心念强度瞬间提升了十倍,震得余慈神魂晃荡,“它说它要棺椁尸身?”
“怎么了?”
静了片刻,玄黄咬牙切齿的心念才传过来:“秘境核心的‘归墟’,只停着一位一具棺椁,那就是原道大人的!”
五劫之前,八千剑修西征败北,数百人东归,其后有诸天古佛、菩萨、罗汉等证得果位的大神通佛徒并百亿佛兵,追杀不绝。绝代剑仙原道,持玄黄杀剑,独力断后,佛挡杀佛,辟易八方,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将西方世界的追兵挡下。
东归不久,原道遭魔劫而亡,葬于剑园。
玄黄,亦即玄黄杀剑的剑灵,因长年与剑仙感应交通,通灵修持,也有绝大神通,若按照修行界标准,起码也是阳神成就,得证长生,而其杀伐之力,更是远超其修为层次。
只是如今它玄黄杀剑的本体在秘境核心处,神游而出的剑意元神又被禁制了五千年,虚弱得很,才只能在余慈心内虚空发狠,否则早跳出去,把沉剑窟主人一剑两断!
“他要原道大人的法体做甚?”
“必然是绝大阴谋!”
“……”
余慈现在知道了,和已经被愤怒烧昏了头的家伙,实在没什么话好讲。但现在他还需要玄黄提供信息,只好再次提醒:“那贼人此行是为了长生!”
“狗屁长生!它就是要月兑离他的出身限制而已……”
说到这儿,玄黄忽地回过味儿来:“不对,不对,原道大人的法体对它又何尝有作用?它只是个影子,影子!”
余慈不知道沉剑窟主人所求如何,但其难度也能从玄黄的反应中看出一二。
他不像玄黄,被太多的预设条件限制住,脑子一转,就有新想法:“他自己做不到,请别人来又如何?
余慈想到的是他们这些被“强征”的修士,当然,并不是指这一拨,而是数劫以来,千千万万到剑园寻找机缘的修士们。沉剑窟主人说它沉睡多年,未与外界往来,这话余慈是不信的。而若是一个清醒的家伙,一万年过去,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那是连一个宗门的起落兴衰,都能包容进去的漫长时光!
楼阁内一时陷入了静默,玄黄有玄黄的想法,余慈有余慈的认知,但无论怎样,心中的危机感都猛地拔高了一个层次。
“要小心了!”
余慈既是对玄黄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他毫不迟疑,重新连接了第一层符印,在元气奔流中,发力一掷,两样可能暴露他位置的物件直接消失在虚空中,那是他借用符印的力量,连通秘境不同的层面,把两样东西甩到了秘境外围去。
原本他还想用这玩意儿设计个陷阱之类,仔细想想,还是有些自不量力了。那沉剑窟主人说不定只是占了一个突前的位置,在他身后,还有大片无法探知的阴影存在。连根底都弄不明白,便要给人下套,没的让人笑掉了大牙!
所以,余慈已经做出决断:一定要从明处转到暗处,正面的战场,他暂时还掺合不起,不管玄黄的要求多么强烈,他也必须从风头上退下来。否则,他就是一个被捻死的命!
对此,玄黄保持沉默。
外边,沉剑窟主人的神意冲击猛地一滞,随后便如潮水般退去。显然,他已经感应到两个东西的去向。
暂时瞒住了自己的位置,余慈的精力也差不到到头,不愿再多走动了,就在厅中找个位子坐下来,瞑目休息。可闭眼没多久,便有一个强烈的念头,甚至可以说是不祥的兆头,时时刻刻,侵扰心境:
“瞒不久的。”
余慈霍眼睁眼,在座位上怔了许多,玄黄想说话来着,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小半刻钟,厅内静寂无声,只有楼阁内早年布置的法阵默默运转,清尘除垢,保持着万年如一的整洁。
“太干净了,稍微有一点儿灰尘就能看得见,就像这雾影天……除了影子,还有什么?”
这就是危机所在。面对一个无比熟悉雾隐天的家伙,这样的境况又怎么能瞒得过人?也多亏余慈及时进到云生楼阁之中,凭着禁制之力遮蔽气息,否则刚才就会被逮住无疑!
其实现在也瞒不了多久。
这样想着,余慈却是笑起来:“也罢,咱们就来个瞒天过海,浑水模鱼,也……睡个好觉!”
瞬间,他的心念透过第一层符印核心,轰传开去。
相隔极短的时间,成千上万闻讯而来,却被层出不穷的禁制挡在秘境外围的修士,在这一刻愕然抬头。
大门,开了!
最近实在不能保证时间,只能说是在上午十点到下午两点这个区间内了。等月末会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