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过一次药王坪,那时候的房舍虽然不是破烂不堪,可也不像现在这样齐整,这两年可真是大变样啊。”一身青袍的王守拙站在村头,看着村内的景象,不禁有些感慨。
和他同行的是孟师爷,他也点点头道:“这两年,张家发达了,可也没忘记提携这些乡里乡亲的,有不少人都在张家的鸡场和箱包厂干活,几乎家家都有孩子在张家的义学里读书识字。”
“这本是我这一县父母应该做的,没想到……”王守拙摇摇头,言下有些惭愧。
“大人未免对自己有些过于诃责了。”孟师爷道:“大人守牧一方,张家有此义行,也是大人教化之功”
这个帽子戴得不高不矮,若是小婉听了,也要承认……如果张家没有县里的诸多支持,有些事情确实是不可为,便是那些觊觎张家产业的黑手,她们就防不胜防,所以王守拙也欣然受之。
不过,药王坪的变化太大,两个人都认不清张家的老宅在什么地方,便向一位刚刚拾肥归来的老汉打听张府的位置。
一听是要找张府,老汉变得十分热情,用拾肥的叉子在地上比划了半天……其实就是前行左拐,然后数到第四个门洞便是。
谢过那名老汉,二人顺着路找到了张府,府前小婉正跟几个家人说话,全家都要去长安,有很多事情都要她亲自处理。
她不经意地转过头,看到街口有两人个走过来,刚开始时只觉得眼熟,走近了几十米才发现,竟然是县丞大人和孟师爷,她立即摒退了那几名家人,站在门口迎接。
“王大人,孟师爷,今日怎么有暇到寒舍来啊?”小婉行了一礼,请二人进屋。
张府老宅其实就是将院墙和房舍修缮了一下,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王守拙来到近前,冲小婉客气地说道:“本官唐突造访,有些失礼,还请小娘子勿怪”
“王大人客气了,您肯来寒舍,寒舍蓬荜生辉,小婉欢迎还来不及,哪里有见怪之说?王大人、孟师爷,二位请进。”
小婉看到二人身后没有从人,不禁奇怪道:“敢问王大人和孟师爷,你们二位是怎么过来的?”
县城距离药王坪可不近,这两位若是走过来……咳那也太匪夷所思了。
孟师爷笑道:“我们是骑马过来的,王大人觉得那蹄声容易打破村里的静谧,便让从人牵马在外边等着,我二人徒步进村。”
原来如此,若是这两位从县城走过来的,那他们的脑袋一定是被门夹了……脑子里很不恭地想着,小婉已经请客人进入大堂坐下。
“张夫人是不是也在乡下?”王守拙坐下后问道。
“她老人家去了田庄那边,阿陵也陪着一道儿去的,王大人孟师爷请稍坐,我这就去叫他回来。”
不管怎么说,张陵和王守拙也是有师生之谊的……天、地、君、师、亲,‘师’还是在父母双亲之上的,小婉还以为二人是找张陵的。
“哎,小娘子,”王守拙开口止住了小婉,道:“张陵既然在陪张夫人,你就不用去叫他了,而且我在这里也不能久待,还要快一点儿赶回去。”
小婉诧异道:“这怎么行,大人难得过来一趟,而且以后再见也不太容易。”她这是实话实话,张家马上就要去长安,张陵在走之前肯定是要去辞行的,可那也不过是见一面而已。
“小娘子稍安勿燥,请坐。”
王守拙倒像是个主人,等小婉疑惑地坐下之后,他含笑说道:“我过来一趟确实难得,不过,即便是今日不见,再见也不是什么难事。”
“哦?”小婉立即想到了其中的缘故,道:“莫不是……王大人升迁了?”
王守拙淡淡地道:“也谈不上什么升迁,只不过是换了个位置罢了。”
旁边的孟师爷呵呵笑道:“小娘子果然是兰心蕙质,一下子就猜出来了。三日前皇上将下封赏,将王大人调回长安任职,官拜万年县县丞,明日就是起程之期。”
“小婉恭喜大人高升”
小婉连忙起身恭贺,俗话说,‘天子脚下好做官’,只要调到皇帝的跟前,做事自然就有人瞧得见,而且油水丰厚,别看都是县丞,万年县的县丞可是比其它地方的县丞高一个品阶,基本上坐在那个位置上,就等于是登上了一个踏板,随时可能提拔。
“呵呵,”王守拙看着小婉,倒也不客气,笑道:“本官这一次能够得些殊遇,固然是皇上恩典,可也生受了不少张府的帮助,此次前来,一则为告别道谢,二则是为了上次那个绑架案。”
说完王守拙向孟师爷颔首示意,孟师爷取出一份文件递给小婉,“那秦宗罗绑架卢国公义子和公主府女官,并且意图杀害,罪在不赦,判斩立决不等秋后,立即执行正如赌坊抄没归公,所有资财拨出三成,以补偿张府损失和小娘子、阿陵所受到的惊吓。”
这就是有钱可拿喽?
小婉只管理解关键的地方,只是有一点……这钱似乎是不太好拿的。因此她在扫了一眼文件后,担忧地问道:“王大人,您也清楚,那秦宗罗在长安也是有后台的,这做的判决会不会有什么后患?”
“小娘子不必担心,这等生死之事,王某也不敢擅专,早已经行文刑部,事涉平阳公主府,连太子也十分关注此事”王守拙语含深意地说道。
太子关注……说明这个结果也是太子殿下关注的结果,小婉真不知道是喜是忧。很显然,太子之所以关注,而且是这个结果,那是因为秦宗罗为他敛钱的人,但得罪了中立派系的平阳公主的人,这让他不得不表决心,多少有挥泪斩马谡的意思,这样一来,小婉在离开山阳后,就不必担心有人在山阳县给张府添乱,也算是去了一个仇家。
忧的是,太子作出这个选择显然是无奈的,记恨平阳公主……这不太可能,且不说他们是亲兄妹,而且没有利害冲突,单凭平阳公主的超然地位,太子也绝不会不明智时记恨这么一个人物……那剩下的只有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小婉,如果想免祸,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抱着平阳公主的大腿不放,而且是越牢实越好;好是祈祷将来坐天下的一定不要是李建成,否则到时候连平阳公主也护不了她。
见小婉的眉头忽展忽蹙,略一思索也就明白,笑道:“小娘子不必担心,将来就算是有不谐,还有本官顶着,不必过于担心。”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又道:“还有一件事就是,本官离任后,新任县丞姓孙,叫孙如晦,在前朝时,与阿陵的先尊颇为相得,与我也是旧识,我已经关照过他,等过两天他来上任后,让阿陵持我的名刺去拜见他,以后若有什么事情也好通融。”
“有劳王大人费心了,王大人之恩,张家铭感五内”小婉站起身,向着王守拙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如果说正如赌坊的案子是‘远忧’的话,那这件事情就是‘近虑’,王守拙离任,接任的县丞是圆是扁都不知道,会不会对张府有什么不利的影响,她是一概不知……俗话说,灭门的令尹,破家的县令,指的就是这种不起眼的小官。但现在问题算是解决了,王守拙既然现巴巴地过来通知,就说明这件事情确实是理顺了,届时让张陵去套套近乎,就万事大吉。
王守拙微笑道:“阿陵也是我的学生,我这做老师的自然也要为他多做担待。等你们到长安安定下来之后,便可以去寻我,有什么事情若是为难,尽可以找我。”
话说,卢国公是张陵的义父,平阳公主是小婉现在的老板,为什么王守拙还大言说有事找他?
其实这事情不难理解,虽然卢国公和公主这两个称号都炙手可热,但他们和一县之长究竟是不同层面的,有很多事情是不能够劳动他们的,如果动了,那或许能轻松解决问题,但可能留下很大的隐患。
譬如核武器这个东东,虽然有不少国家有这种武器,但多是用于威慑,真正的局部地区冲突时,还是要依靠常规力量,否则动用核武器的结果将是灾难性的。
“多谢大人,以后若搬去了长安,阿陵一定会常去府上请益”
王守拙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道:“如此,本官就先告辞了。”
小婉知道他还有诸多交接的事情要办,也就不再留客,亲自将他们送至门口,行了一礼道:“王大人、孟师爷慢走,祝大人一路顺风,恕不远送了”
“呵呵,小娘子请回”王守拙微微点头,和孟师父向村口的方向走去。
小婉目送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路口处,嘴角微微上翘……正如王守拙所说,目前太子那边即便是找事,也找不到张府的头上,而王守拙身后有秦王护持,他们再如何对掐,也落不到张府这边,至少短时间内,张府无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