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说姑姑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李承乾一脸急迫的样子。
小婉慢慢地喝了一口酒,想了一下道:“现在是十月上旬,估计怎么也得中、下旬才能够回来吧,大军行动,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张贵妃寿辰那天……也是巧了,她刚说完‘贺皇上大喜’,安总管就来禀报,说是平阳公主指挥大军将刘黑闼及其弟十善,还有其部下诸葛德威一鼓成擒,业已就地斩首。李渊当时龙颜大悦,因为小婉是女身,无法封官,但他为了表示一下,将张氏出产的香皂做为贡品,由皇宫指定购买,光是这一块,就足够香皂厂消化了……后宫佳丽三千人,那可不是吹出来的,再加上其他宫娥、太监什么的,数量噌噌地上涨,这些日子小婉和张孝都在忙着扩大生产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有皇上首肯,就算以后有什么手尾未净的地方,也没人敢于拿‘经商’这件事情跟张家为难,这跟得了一柄上方宝剑差不多了。
心里高兴,小婉这天从工厂回来,便起兴准备去西市找一定酒肆,喝一杯稠酒,这种甜酒愈喝就愈回味无穷,她竟然是有些上瘾,没想到刚坐下不久,便看到李承乾穿着一身便服,带着两个侍卫在街上遛达。
小婉有些奇怪,不知道这位秦王世子哪天的时间与兴致跑来逛大街,李承乾文绉绉地解释了一番,用小婉的理解就是便服出访,体会一下民间的疾苦。
“在繁华的大街上走一圈,就能体验民间的疾苦?”小婉诧异,她伸出手指点了点酒肆外面那些带着笑容吆喝叫卖的和那些满脸笑容的顾客,“就这……叫什么疾苦?你现在就像是在欣赏一株荷花。”
“嗯,老师,你说得太深奥,能不能说得浅显一些。”李承乾还小,无法将‘疾苦’和‘荷花’联系到一起,他身后的两名侍卫则运着气瞪她,嫌她对世子殿下不恭。
小婉只好解释道:“水面上的荷花虽然看着亭亭玉立的,但谁会想到莲藕还生活在污泥之中?”
李承乾略一思索,点点头:“我明白了,老师,你的意思就是要从繁华之下寻找民间的真正疾苦是吧?。”
小婉点点头:“并不是说这市井之中没有人间疾苦,但这里毕竟只是冰山一角,而且还是经过粉饰的,真正的民生疾苦……”
就在小婉和李承乾侃侃而谈的时候,从西市的一角走来一个胖子,身后还跟着十来名家人,一路上吆吆喝喝地走来,颇有气势。
酒肆和酒楼不一样,四面敞亮,就跟一凉棚似的,那些人一路行来,行人为之侧目,其中一名家人不经意地向路边张望,恰好看到小婉的正脸,目光蓦然一亮,立即在那胖子耳边嘀咕了几句。
“停”
胖子一听,当即喊了一声之后,一行人停下脚步,目光都向酒肆里望去。
说起来这个胖子也不是陌生人,他正是荥阳郑氏的族长郑永德的儿子郑天庆,他嫌山阳地方太小,没什么玩乐,便想着法儿来长安……这来了之后,他就乐不思蜀了,虽然山阳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但哪里有长安的繁华,便就此软磨硬泡地留了下来。
自打因为白糖一事,郑永德从小婉手底下吃了憋之后,老头子郁结在心,大病了一场,后来看着儿子不想回山阳,便费尽心机地花了大把大把的银钱疏通上下打点,终于通过一个族人的关照,给郑天庆买了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关中某县的县尉,唐时做官有三条途径,最上策无非是参加科举出仕,而中策则是世家官僚大族的荫袭,最下策就是这花钱买官了。
虽然只是一个小官,但郑天庆也颇有些洋洋得意心满意足了……毕竟芝麻再小它也是个种儿,穿上官衣就可以在人前人五人六地得瑟一番。而且他这官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什么时候去上任是他老人家说了算。是故,这些天一有空就带着自己的狗腿子在大街小巷里逛荡……郑天庆不傻,皇城根儿那些地方可不是他这种不入流的小官儿可以去的,但在市场上欺行霸市却没问题。
今儿个也是巧了,准县尉郑天庆大人想去东市的胡人店铺里选几件礼物送给刚结识的一位青楼花魁,他手一个手下无意中看到了靠外边坐着的小婉。
郑天庆没有见过小婉,等那名手下告诉他,那个令他父亲吃了一个憋的女子就在前面的酒肆时,刚刚找到点感觉的郑大人立即表现出不可一世的官威……郑家在一个弱质女流手里吃憋,别说郑永德心里过不去,就算是郑天庆心里也是憋着一口气,只是他当时没办法,父亲又一再告诫他不要用商场以外的手段对付小婉,他不是不咽下这口气。但如今不同了,他现在也是一县县尉,不趁这个机会整整小婉,岂不是显得太过宽宏大量了?郑天庆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大步走了进去,站在了小婉她们的桌旁。
难得遇到自己的弟子,小婉正忙着毁人不倦的教育事业、侃侃而谈的时候,一个胖大的人影突然出现在桌旁,而且感觉上……来意颇为不善,李承乾身后的两名侍卫先紧张了起来,不过他们并没有立即动作,还以为是小婉的熟人。
“先生,让一让,那边有空桌”小婉还以为是等座位的客人,随手挥了挥,像赶苍蝇似的……(咳咱好歹也是淑女,哪能那么失礼,实在是郑大人多想了。)
“喂,见了本官还不下跑?”郑天庆很是得意地吆喝一声,这才让小婉和李承乾停下谈话,目光转移到他的身上……后者立即得意地腆了腆肚子。
正在畅谈如何修身、持家、治国、平天下的师生二人,突然见到这个来势汹汹的胖子跑过来嚷嚷什么‘给本大人跪下’,都是一愣,然后面面相觑。李承乾也是有一段时间没听小婉讲课,整天跟着现在的老师,听得满脑袋‘之乎者也’,好不容易遇到小婉,又被这个亢物扫兴,登时眉头都紧锁起来,所有的好心情都一扫而光。
“你是什么人?”李承乾脸色阴沉地问道,他虽然年龄不大,但毕竟出身皇家,这一沉脸,竟然也有几分不怒而威的模样。
郑天庆先是吓了一跳,仔细一看,眼前还是个小孩,当下一挥手,大大咧咧地道:“小屁孩儿,上一边呆着,大爷……不,本大人姓郑,名天庆,有要案办理,闲杂人等闪开”
郑天庆?
小婉听着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当即问道:“是荥阳郑氏?”
“不错,你记起来就好”
郑天庆啪的一拍桌子,桌上的酒盏叮当一阵乱响,余酒沥出,险些溅在李承乾和小婉的衣服上。
小婉也皱眉了,这荥阳郑氏好歹也是世家,而且眼前之人也是个中年人了,怎么就这么不着调?话说,庄稼种得再好,也难免出几个歪瓜裂枣,这个郑天庆虽然不是弱知,却是不在溺爱之下不谙事的,否则当初也想不到派人去偷配方那种滥主意了。今天是小人得志,再加上当初郑永德被气得病了一场,他心里也有怒气,所以举止就尤为放肆,竟然伸手要抓小婉。
“你要干什么?”
小婉冷斥一声,闪身让开,李承乾却一个箭步拦在了小婉身前,怒气冲冲地瞪着郑天庆,喝道:“你敢”
抓小婉时,郑天庆还有些犹豫,毕竟对方是个女人,但李承乾在哪里大喝一声,却让他有些羞刀难以入鞘了,当即狞声道:“本大人就敢,怎么着?”说着,一把就向李承乾抓下来。
主辱臣死,那两名侍卫哪敢让他碰到李承乾,其中一名侍卫从侧方上前就是一脚,将郑天庆踢得腾、腾、腾,接连退了数步,胖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疼死我了”
郑天庆带着哭音喊道,那些家人连忙上去搀扶,却被他一把推开,就那么坐在地上,一手抚着被踹的地方,一手戟指那个侍卫:“快把那几个暴民给本大人抓起来,送交万年县”
李承乾一挥手:“揍这个‘本大人’”
那两名侍卫不敢怠慢,上前一阵拳打脚踢……虽然郑天庆带的人多,可那里敌得过这两名如狼似虎的侍卫,没几个回合那些家丁已经被打得人仰马翻,倒了一地,店老板在一旁叫苦连天,已经名伙计去报官了。
李承乾却不管那些……动手也就罢了,这一口一个‘小屁孩’,却让他火大。来到郑天庆面前,砰的一拳就砸在他的腮帮子上,“大人,用不用我好好服侍你这位大人?”
“不用。”郑天庆被这一拳砸得咬伤了舌头,说话含混,听起来到像是‘颇用’。
“小……公子,别打他鼻子,要是破相可就更难看了。”小婉在一旁劝道。
“就他还需要考虑破相的问题?”李承乾砰的一拳砸在郑天庆的鼻子上,登时鼻血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