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官员簇拥着张陵直奔了刺史衙门,小婉等人的车仗却向后转,直奔衙门后的内宅而去。
在出发之前,小婉已经让张所带了几个人先行,将这衙门清理了一番,然后又将周围的房屋以高价买下几处,也免得沧州的家搬过来时,住处不够。
前两天下雪,张所已经带人将雪扫到了石径的两旁,所以路面还算是整洁,他们并没有接到小婉等人在路上遭遇突厥人的报告,所以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在接到小婉等人之后,都十分高兴,原本空落落的院子立即热闹起来。
“夫人,你和小公子先去上房歇息,那边已经烧上了炭火。”张所恭恭敬敬地道。
“嗯”
小婉点点头,带着宝儿、紫鹃和雪雁迳去上房,其他人已经在张有的指挥下开始卸车,有些房间里的活需要女人来打理,紫鹃将东西放下,又给小婉泡好了茶,便出去带着几个先期赶来的仆妇,指挥着人安放那些家什。
外面吵吵嚷嚷的,屋里的宝儿登时坐不住了,就要出去,小婉没办法,只得让雪雁跟着出去,燕再三叮嘱他不要添乱。
张陵还在前衙应付那些客人,小婉一个人喝了盏茶,在屋里也觉得气闷,便走出房间看人收拾行李,马车上的物事都已经搬下来了,张有正张罗着往各个房间里般,宝儿逗引着黑虎、黑豹在院子里跑闹,碍手碍脚的,雪雁只是顾着他别摔着,哪里顾得上其它的?几个下人嘀咕着绕开宝儿,生怕将这位小主子磕碰着。
“夫人,这大冷天的你出来也不多穿点儿,小心被风吹着”紫鹃匆匆过来道。
“哪里就这么金贵了。”
小婉笑道,她转头看紫鹃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觉得有些面生,便问道:“这孩子是谁家的,我怎么不认识?”
紫鹃笑道:“这是张所半路上捡来的,家里人都让突厥人给祸害了,就剩下这么一个小女娃逃了出来,没地方去,托我问问夫人可不可以将她收下?”
小婉打量了女孩一眼,身子骨瘦伶伶地,脸色也有些不好,不过脸蛋儿倒还清秀,身上穿着一件陈旧的夹袄,风一吹,女孩就有些哆嗦,看她看过来,女孩扑通一声跪下,叩头道:“请夫人收下静儿,静儿会做饭、会带……”
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正在玩耍的宝儿:“静儿会照看小孩子,一定会看好小少爷的”
“快扶她起来”
小婉连忙命紫鹃将女孩搀起来……看着这个女孩的模样,小婉不禁想起自己刚刚穿越到这个时代时的事情,细想起来,当时自己要比这个女孩幸福多了。
“这张所也忒小气,又不是没钱,连件衣服也不舍得买。紫鹃,你去找两个针线人,给这孩子缝两套过冬的衣服,既然进了张家的门,就是咱张家的人,什么时候也不能比别人吃穿得差了。”小婉吩咐道。
紫鹃应了一声,笑道:“刚才我也笑话张所来着,他一个男人,只吃道吃饱了不饿,哪里想得那么周到?还有一会儿就收拾完,我让人去街上找两个好针线过来。”
那个静儿在一旁低头听着,闻言声音细细地道:“夫人,不用这般费事的,静儿的衣裳还够穿”
小婉笑了笑不答。
紫鹃闻言轻轻模了一下她的头顶,道:“傻孩子,费什么事?又不是单做你一个的,马上就要过年了,备两套还不知道够不够呢。”
静儿听了便不再言语,只是眼中有了泪光,手指紧紧拧着衣角。
小婉看了便笑笑:“紫鹃,吩咐下去了吧?。”
“是,夫人。”
“进去吧,老爷今天恐怕不会和我们一起吃饭了,已经命人去城里的金风细雨楼订了饶菜。”小婉招呼着紫鹃领着静儿进房。
厚厚的门帘顿时将寒气隔绝在外面,静儿进了房间之后,脸色却是渐渐地好了起来,屋里的气温显然让她渐渐地恢复了正常,只是鼻尖还红红的。
“紫鹃,这孩子先交给你教,教她一些规矩。”小婉现在大事小情都不愿意自己伸手,也很有一些官太太颐指气使的气派。
这时,就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随后就听到张所在外面吆喝着开饭,不一会儿,门外张有也过来禀报。
这中午的饭食都是在城里最好的一家酒楼金风细雨楼买来的,四菜一汤,做得倒也精致,小婉问了那些下人和护卫都开始用餐了,这才命人到屋里将食盒里的菜摆上桌。
“娘,我饿了。”
宝儿身上还挂着一些藏獒的毛发跑进屋要吃饭,雪雁连忙跑过来拉住他哄道:“小祖宗,快洗了手再来吃饭。”
还未动筷子呢,就听到前衙传来‘咚咚’的鼓声,屋里面的人就是一怔,这大晌午的,鼓点儿很是急促,让人心里很是不安。小婉便微微蹙起了眉头,开始担心起来。
紫鹃也是疑惑不解,见小婉脸上现出忧色,安慰道:“夫人,这衙门前击鼓,多半是有什么案子,老爷以后就是主持一府之事,这审案也是寻常。况且朝廷自有律法,诉讼之事不可越级下告,下边自有知县处理,多半是玩意胡闹,不知道这衙里已经有了人。”
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小婉并非不知道,只是前两天刚被突厥人袭击,这又突然听得鼓响,所以才反应强烈了一些,而且以前在沧州的时候,衙门离家有一段距离,便是敲鼓也传不到这边。
她思忖了一下,还是有些不放心,让张有去向张松打听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
刺史衙门的大堂上,张陵和一众泾州府的官员正在叙谈,刚才在各公事房转了一圈之后,众人又回到了堂上,除了几个主官,一众下属的名字却是记得不太全,好在众人都有名册,却也不急在一时。
只是大家都谈兴正浓时,突然就听得外面响起急促的鼓声,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片愕然……这刺史府外的大鼓可不是随便就能够敲的,一般来说,除了军国大事或者奇冤惨案之外,很少有人敲响这面大鼓。而且从律法上来说,打官司都是由地方一层层告起,没有在知县衙门报备的,不太可能直接来刺史府告状。
此刻,一些武职的和刺史衙门的官员倒是没什么,那几位县令便有些坐不住了,一个个的思量这段时间自己衙门里有没有什么冤情未明的案子,新任的别驾大人摆明了车马住在刺史府的后衙,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明白,便是有人觉得不太合适,但人家说白了便是代理刺史,住在那里没有什么不可以的。现在正值新官上任立威之际,他们可不想成为‘三把火’的第一件祭品。
击鼓鸣冤?
张陵看着下面神色各异的属官,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办理诉讼案件他也不是生手,以前在县令任上办过,后来在沧州别驾的任上也办过,其实老百姓的案子多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真正的谋反、谋杀之类的案件并不多,否则这天下岂不是乱了?
尽管在这种日子,发生‘击鼓’事件未免有些扫兴,可该升堂还是要升堂,坐在大堂上的自然是张陵,其他人则在一旁落座,其中就属安定县令费如晦心中忐忑,不知道那告状人是否是自己的治下。
衙役将击鼓的人带上堂,还没等张陵问话,那人已经哭拜于地:“青天大老爷,您可得给小民做主啊”
这人大概是四十岁左右,不过头发却早已经是有些灰白了,面容本来就有些木讷,此时脸上泪水横流,看着张陵也有些难受……这一个大老爷们哭哭啼啼的,感觉真的很腻歪。
当看到后坐的‘青天大老爷’是个嘴上没毛的年轻人时,那个跪着的中年人第一反应是向四周打量,确认自己是不是进错了地方,然后眼神才躲躲闪闪地看着张陵那身官服,眼中露出几分畏色。
“大老爷啊,请为小民做主啊”说着,中年人又开始‘呜呜’地哭了起来。
张陵看这个中年人只是一味地哭,却不说明到底是什么缘由,便有些好笑又好气,他‘啪’的一声拍响惊堂木,道:“你有何冤屈,可有状纸递上?”
“啊?噢,有。”
中年人被惊堂木的声音响了一跳,倒是立即止住了眼泪,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得像是豆腐块似的状纸,颤颤巍巍的展开,高举在头顶上。
张陵叫人接了,就着案子仔细看了起来,看着看着,面上便闪过一丝异色,他朝堂上那几位县令看过去,最后视线落在安定县县令费如晦身上。
费如晦的额上立即冷汗殷殷,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张陵却是没有立即问询,而是先命人将那诉状递给费如晦,让他先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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