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的转变,即便是找到赵济勇也未必能研究出个结果来,唯一有可能打开突破口的,就是老江。但老江是程志超和赵济勇公认的老狐狸,闲来无事的时候,和这两个小家伙嘻嘻哈哈的打成一片,可是一旦涉及到原则问题,那嘴就是铁打的了。
程志超坐在那里胡思乱想了好一阵,也没想出任何头绪,只好气极败坏的拍了拍脑袋,掏出手机,给方晓晨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那边的方晓晨语气倒是很平静,不但已经平安到家,而且没有任何意外的发生。这是程志超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回到卧室,躺在床上,翻来复去的直到两点来钟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钟,单苇清早已出门上班,程卫国则借着难得的闲暇,跑到军区下属的一个农场去钓鱼。那个农场小时候程志超也随着他去过一次,记得院里有三四个大鱼池,鱼池里放养的都是鲤鱼、草鱼之类常见的淡水鱼,一方面是为等鱼长大之后打捞起来向各单位提供供给,另一方面是为了军区首长闲暇的时候,有一个钓鱼休息的所在。不过去过那一次之后,程卫国就升任参谋长,基本上没有时间再去钓鱼,印象中除了鱼的个头并不太大,而且相当难钓之外,再也没剩下别的。
单苇清睡了一觉,依然余怒未消,吃过饭之后就让勤务兵将剩下的东西全部处理掉,一汤一水都不给养了二十几年的白眼狼留下。程志超在厨房里翻了半天,调料翻出一大堆,剩下的就是大米和白面,能入口之物,就剩下几根黄瓜。只好回到屋里翻出几块饼干胡乱塞到肚子里,打开冰箱,将在冰箱里放置了十来天也没有人喝的啤酒取出一罐,勉强填饱了肚子,找了几件换洗衣服,出门而去。
昨天下了半天雨,本来以为今天天气也不会太好,出门一看,才发现红日当头,碧空如洗,竟是一个难得的大晴天。太阳已经升起老高,气温却不怎么太高,空气中依然湿气极重。由于昨天下雨的缘故,院里的花花草草显得比以往要青翠了许多,甚至还有几只蝴蝶在花丛中飞舞。
心情大好的程志超暂时将昨天晚上程卫国留给自己的不安抛到脑后,也不去找赵济勇去研究老爷子究竟有何不对之处,径直出了大门,在街上拦了一辆车,告之了刘欣住所的方位,司机也没废话,开车便行。
程志超坐在车上,心里又涌起了些许不安,不住的后向张望着,生怕有人再跟着自己,可是这一路上却相当平静,不但没有人跟着自己,就连跟在出租车后面超过两公里的车都很罕见,不禁暗暗纳闷:“难道柱子哥这口气真就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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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程志超刚出门时候的好心情相比,郑怀柱站在医院的病房里,看着床上躺着的那几位,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两只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
昨天晚上120将人拉到医院之后,那些人就被推进了急诊室,该缝针的缝针,该输液的输液,忙活到后半夜,才算是处理完毕。本来那几个人就已经被打得动弹不得,经此一折腾,更是气力尽消,只能乖乖的让人推进了病房。医院的也不是活雷锋,等他们麻药劲过去之后,随即派人找到他们,让他们联系家属将医药费付了。
他们是袁八爷找来替郑怀柱办事的,现在吃了大亏,第一个想到的是自然是袁八爷,而袁八爷出了事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又是郑怀柱。于是在太阳刚冒头的时候,郑怀柱就被电话吵醒,接着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医院。本来这几位只是小人物,原也用不着他亲自赶来,只是郑怀柱一直没有领教过方越元的手段,很想知道方越元的手下动起手来是什么样子的,于是乎,众人口中的“怀少”倒是第一个到医院的。
紧随着他赶来的是那个胖胖的袁八爷,在接到郑怀柱的电话之后,这位仁兄随即找到了自认为最得力的左膀右臂,打定主意要把活干得漂亮些,在郑怀面前显摆一下,他袁八爷不止是一身痴肥,干起活来也绝不含糊。
他也不知道郑怀柱究竟是什么心思,在交待的时候也就含糊了一些,只是简单的吩咐这几位只要盯住滨海来的人,看清楚他们要干就行,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尤其是有一个叫方晓晨的女人,更是动都不能动。那几位满口答应,又动用了其他方面的力量,毫不费力的就掌握了孙晋宝和方晓晨等人的行踪。本来应该是皆大欢喜的局面,却随着这几位的不谨慎而搞成了这副局面,郑怀柱固然又惊又怒,袁八爷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处置费方面,郑怀柱已经付清,又在医院里多押了一些钱,做为这些人后续医疗的费用,沉着脸看了看床上裹的像木乃伊的几个手下,又看了看袁八爷,哼了一声,转身走出了病房,来到走廊尽头的窗前,靠着暖气管子,直勾勾的盯着袁八爷。
袁八爷在他走出病房的同时,也跟了出来,干笑两声:“怀少……”
郑怀柱在最早和这些人相处的时候,心理上的优势就极为明显,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经营,在这个小圈子里已经是名符其实的老大,说起话办事处处上着上风。看到袁八爷跟了上来,伸出手指头,在他的鼻尖上指点着:“这就是你找的人?这就是你所谓的‘得力助手’?我和你说什么了?让你们跟着就行,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成放屁?”
袁八爷见他动怒,额头不禁见汗,微微侧了一下头,将自己的鼻尖从郑怀柱的手指下挪开:“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搞成这样,在嘱咐他们的时候,依足了怀少的吩咐,能不动手就不动手,谁知道这帮小子是怎么想的,竟然和那些人打了起来,还吃这么大的亏。怀少,你看这事怎么办?”
郑怀柱一股火无从发泄,只好对着他破口大骂:“你女乃女乃的,还能怎么办?人也伤了,滨海那帮小子也跑了,难不成还让我带着人追到滨海去?”
袁八爷愣了一下:“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这事不用你们管了,我一会去和六哥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办。一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以后你多长点脑子,找人办事的时候,找几个行事的出来,像这几位,跟个人都能跟到医院里,要他们有个屁用?”
袁八爷面露苦色:“怀少,不瞒你说,虽然你做什么事,兄弟们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可是这一次,却让兄弟们直犯迷糊,那些滨海小子只不过是来省城办一件小事而已,和咱们又不犯相,为什么你会这么紧张,非要让人跟着他们?”
“你知道个屁。”郑怀柱骂道:“滨海那些人,咱们谁都能不放在眼里,唯独这个方越元。这些日子我和六哥感觉到方越元的胃口越来越大,小小的一个滨海,恐怕装不下他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此人就得在省城插一杠子。他要是省城插一杠子的话,凭你们这帮废物,三下五二除就得让他收拾了。”
他毫不留情的破口大骂,袁八爷胖胖的脸上也随之青一阵红一阵,却还是一脸的不在乎:“省城的地方这么大,就算是方越元在省城插一脚,对咱们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怀少是不是有点多虑了?”
郑怀柱仔细的看了看他,足足过了两三分钟没有说话,直盯到袁八爷手足无措之际,才缓缓的问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袁八爷傻愣愣的点了一下头:“就凭咱们的实力,他方越元想要在省城和咱们抢地盘,那还不是鸡蛋碰石头?他不动则已,只要敢动,我就有绝对的把握废了他。”
这番话一出口,就见郑怀柱哈哈大笑起来,只是笑声中充满了轻蔑,伸手向他虚指几下,没有说话。
“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袁老八啊袁老八,我现在也有点搞不懂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了。你的口气倒是不小,可是你告诉告诉我,除了你老子还有点权之外,你袁老八还有什么?凭什么和方越元的人斗?别忘了,方晓晨一个小丫头就能带着人横扫马二的场子。马二吃了哑巴亏不说,还让方越元将住,把大学城的地盘都丢得差不多了。要是没有你老子在后面罩着你,方越元要真想和你磕的话,你说你们两个究竟谁是鸡蛋,谁是石头?”
袁八爷能够和郑怀柱在一起,最大的原因也就是因为他父亲的原因。他们圈子里绝大部分人的老子都是手握实权的人物,办起事来,往往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长处可取,除了所谓的人脉之外,不管是头脑还是实力,都无法和方越元抗衡。
郑怀柱损了他一通之后,也懒得和他再说,叹了一口气,说道:“另外,方越元在滨海那边是当之无愧的老大,马二他们连给他提鞋都不配。要是他真在省城找人合起伙来做买卖,到时候咱们和马二的生意肯定就得受到致命的打击,这也是六哥和我最担心的地方。这一次让你派人跟着他们,一来是想借此告诉方越元的人,省城还是咱们的天下,轮不到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怕就是在路边摊吃顿饭,也都是在咱们眼皮子底下。二来就是想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有没有染指省城的野心。如果方越元暂时还不想把手伸到省城来,咱们也犯不着和他闹僵,最好能和他搭上线,把马二甩了,到时候咱们的生意就没有问题了。”
袁八爷脸色一变:“马二可是和咱们做了这么长时间的买卖,办起事来中规中矩,对咱们更是恭恭敬敬,把他甩了,有点不太好吧?”
郑怀柱脸色变得阴霾起来:“有什么不好的?他要是有本事把方越元吃了,老子也不会有这个心思。问题他连自己的地盘都守不住,还得靠咱们帮他守着那一亩三分地,这种人再懂规矩又有什么用?”
袁八爷稍稍捕捉到了郑怀柱的想法,一张胖脸上现出了愤愤不平的神色:“照你这么说,屋里那几个兄弟就白让他们砍了?”
郑怀柱向病房的方向瞄了一下,问道:“那几个人有你的亲戚?”
“没有,都是陆陆续续跟着咱们混的小弟,我看他们几个下手够狠,胆子也够大,就多留意了一下。”
“这就是了,他们和你不沾亲不带故,只不过是跟着你混饭吃的,你理会那么多干什么?他们是小卒,咱们是老帅,想办大事,就不要这么婆婆妈妈。只要能让咱们得到最大的利益,别说这几个小卒子,就连马二这种过河马,当头炮,老子都能撇了。”
袁八爷听了他的话之后,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心底冒出一股寒意,嘴上却说:“但是这一仗,他们几个吃了大亏,丢的脸可是咱们的脸,这个场子要是不找回来的话,传出去的话……”
郑怀柱眼中寒光一闪:“你想干什么?”
“终归到底,这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免得让方越元觉得咱们就这点本事,到时候不知天高地厚,骑到咱们脖子上拉屎。依我之见,给方越元点教训,让他知道一下咱们的厉害。”
郑怀柱还是难得见到他像个大哥一样提出要找场子的想法,冷笑两声,皮笑肉不笑的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袁八爷在地上吐了唾沫,说道:“现在动手的那几个滨海小子是跑了,咱们也不能追到滨海去。不过,据我所知,方越元有一个干女儿叫刘欣,这几年可是一直在省城混,听说混的还不错。她的窝咱们也不是不知道,我看,不如在她身上做做文章。”
郑怀柱模了模鼻子:“你想整整她,给方越元点教训?”
袁八爷也知道对一个手无寸铁的丫头片子动手有点不爷们,在郑怀柱异样的眼光注视之下,不免感到很不好意思,避开了他的眼光,点了点头:“方越元对这个干女儿极其喜爱,不亚于自己的亲生女儿,只要整了她,不但可以达到警告方越元的目的,而且还可以给底下人一个交待,让他们不至于觉得跟错了大哥。”
他壮着胆子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本以为郑怀柱会因为刘欣是个女人而否决,却不料郑怀柱沉吟了一会之后,突然笑了起来:“这个想法不错,你要真想整她一把,我不反对。”
他笑得如此诡异,倒比破口大骂还令袁八爷心惊,小声问道:“怀少,你……是真同意还是假同意?”
郑怀柱脸上笑容不变:“当然是真同意,但是袁老八,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事要是办不明白的话,你会死的非常难看。不用方越元出手,就是省城这边,你就搞不定。”
“省城?省城怎么了?”袁八爷一头雾水,不知道省城这边有什么搞不定的。
郑怀柱收起了笑容,大声说道:“你要是不信的话,就尽管去试试。妈的,方越元的宝贝女儿方晓晨,那么大一个目标现在就在省城戳着,老子动她之前都得好好核计核计,就凭你?你要是够种,就去把这事办了,老子站在你后面看着,办完了之后,老子认你做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