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秋茹扳着手指细说她的新投资理论:“华夏自古以来就有子承父业的传统,当官当到厅局级便可算是大官,国家将这些领导干部的配偶、子女的工作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临老了退休还由国家供养。子女在官场也有父辈留下的人脉,上升的机会比旁人多得多。前些天看到个消息,现在华夏可真有好些官宦之家称世家了,人家四五代为官,代代都出高干。”
“我说的这些还是公务员的正常待遇,人家不用犯错误也能享受得到,要是碰上那些贪点的,这帐就没法算了。我现在就一个想法,努力挣钱!家中经济宽裕些,老公在外面应酬也不失体面,也用不着乱伸手,过些年他自然能爬上去。你们想想,这是不是相当于我现在投资十来年,以后一直受益?这生意稳赚不赔,回报还高!”
丁香妮大讶,不自信地问:“当官真有那么好?我咋觉得不但辛苦而且心累呢?而且领导干部的秘书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堪吧,身边人的开支……唉,还真是不算不知道。”
曹碧萱欲言又止,她也觉得吴秋茹的话有道理,不过昨晚她老公邹文博让她与吴秋茹少聊,此时见丁香妮的意见似乎与吴秋茹相佐,她便忍住闭口不言。
张自强哈哈大笑道:“国情如此,从政有从政的难处,经商有经商的苦衷,小吴能有这番见识是她老公之福啊,不过照我说,华夏的中低级官员压力是轻了些,责任心也是弱了些。”
丁香妮目光一闪,反问道:“老公你也这么认为?”
吴秋茹见张自强也赞同她的观点,略有些得意,继续劝道:“丁姐,你辞职这事做错了,你起点比我老公高,一毕业就有人欣赏,进了团省委办公室,如果继续干下去,现在应该有副处级了吧,混几年如果能爬到县长位置,还做什么生意?”
丁香妮没有接话,默想片刻,抬头肃颜问:“老公,你觉得要怎么做才是改变现状?”
张自强知道她这是为华夏担忧,所以才正经地请教,他想起器神大陆中的体制,很多地方是跟华夏学的,还没学全,不过却能做到政治清明,思忖片刻答道:“其实华夏的政治架构没啥问题,只要为政者的观念要自上而下转变,只要人大与信访发挥出应有的作用,情况就会大不相同。”
“所谓转变观念,是指身居高位者要放下华夏独有的‘好面子’,再大的领导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误,犯了错误不要紧,老百姓看的是改正错误的态度与弥补错误的办法。承认错误、改正错误,父母都是这么教育孩子,但在华夏,越是身处高位的领导越难开口认错,好象认了错误就有损他光辉形象一般,说是维护领导威信,其实是变相的‘神化’”
“上有好所,下必甚焉,一级一级的官员都怕失面子、丢位置,遇到问题都学会集体‘捂盖子’,使老百姓没有知情权。这种事做得多了,政府也就丧失了公信力,如果处在战乱时代这是不可想象的——你有事都不让我知道内情,我凭什么要为你卖命?”
“其次是各级的人大与信访办,人大代表是什么现状我就不说了,香妮你也清楚,信访办的人员都象当过炮兵一般,耳朵不太好使,即便是落实了些鸡毛蒜皮的事,也不能及时给老百姓回应,这样的信访办要来何用?”
“华夏现在上情不能下达的情况少了,但下情不能上传却是普遍现象,真要有决心改变这点,以现在的科技实力,难吗?他们在担心什么?所谓不破不立,一开始尝试这样的转变,肯定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发生,甚至会出大乱子。可只要政府恢复公信力,取得老百姓的支持,真有那别有用心的人敢利用政府的暂时不足去挑事、反叛、闹独立,该杀的还得杀!”
要讲到人权,张自强现在几乎没这个概念了,他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独裁者,也一向认为阶级的存在是合理的,是客观存在的,只要各阶级能相互妥协,寻找到一个利益的平衡点,共谋发展共同进步,就一定可以做到政通人和。
只是他的观点放到华夏,能接受的人、肯接受的人不会太多,毕竟大家都是受平等、民主的教育长大的,执政者也一向宣称“无私奉献”、“执政为民”、“人民公仆”,就不知道华夏要去哪里找那么多圣人。
西方国家一向宣扬人权,他们的人权真正存在吗?他们的人民真正平等吗?其实未必,他们是有钱人才有人权,只是一个人有钱与没钱之间的转变容易些罢了,阶级却同样存在。
正是有这样的认识,他虽然也对华夏的现状也有着这样那样的不满,但如果面对想要颠覆祖国的垃圾,满腔的杀机便不自觉地砰发出来,一时上位者的威严尽显。
朱梦洁与曹碧萱看到他的样子,坚定了去丁香妮公司做事的想法,丁香妮也听得心摇神怡,默默记下,日后在多个场合与张自强讨论执政之道,并综合整理成材料上报给赵元首。
要说起来,张自强所讲的这些东西很浅,华夏高层人人都懂,但有句话说死了,同样的事要看谁说的,如果这些话是从一个平头百姓嘴里说出来的,那一文不值,但从张自强嘴里说出来,这个份量就截然不同了,赵元首及众高层在一个适当的机会,还真发起了一场风暴。
不河蟹的事哪里都有,张自强讲到后面声音渐渐大了些,才一说完临桌就传来“哧……”的一声耻笑。丁香妮冷厉地回头一望,只见临桌坐着两个男人,从穿着打扮看象是政府公务人员,一个四十来岁,有些微微谢顶,另一个二十七八,头发油光闪亮。
那年轻男人说:“一大清早就碰到中央来的领导在这指点江山呢,道理谁不明白?说都会说,有谁能做得到?不知空谈误……唉,你拉我干什么。”
中年人见丁香妮回头,瞬间脸色大变,连忙拉着同伴,接着又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声,那年轻人也学会了变脸,立时变成红脸关公,两人早点也不吃了,慌忙起身走人。
吴秋茹个头不高,刚好又坐在张自强对面被挡着,临桌的那两男人的小动作她全没看到,她啧啧嘴说:“唉,天南人的素质还是读书时那样,这还是五星级哎,要是在燕京……”
张自强脸色不变,淡淡地说:“刚才也怪我,说话的声音大了些。”
曹碧萱与朱梦洁可把刚才那两男人的反应全看在眼里,只是她们不清楚那两人是因为张自强还是因为丁香妮的缘故,所以曹碧萱连忙接话说:“怎么能怪你,刚才那人轻浮了。”
她话音未落,刚才临桌的那个中年人又回来了,他小跑到丁香妮面前低声下气地说:“实在对不起,丁书记,那小子就是生张臭嘴,平时没少吃亏,您大人有大量,别跟……”
丁香妮没被那年轻男人的话气到,反被吴秋茹的话弄得心里不痛快,抬手打断了中年人的话,直截了当地问:“你们是哪个部门的?怎么会认识我?”
那中年人一下子苦着个脸,吞吞吐吐答道:“我,我们是省委督察室的,以前见过您的照片,也见过您跟国豪书记在一起,这两天也是省委在华达有工作安排,我才……”
丁香妮想起自己刚被提拔成副部的那会儿,一下子变成天南官场名人,省委有很多人挖出了自己跟伯父的关系。那会儿跑省委省政府的时间比较多,省委大院的人认识自己并不奇怪,她挥挥手说:“我早辞职了,不是什么书记了,算了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待那中年男人再三道歉走后,吴秋茹象刚刚认识丁香妮一样,她诧异地问道:“丁姐,刚才那人叫你丁书记,你辞职时是什么级别啊?是不是团委书记?当书记的辞职,不会是犯错误了吧。”
丁香妮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低头吃早点,曹碧萱抬头说:“秋茹乱说什么呢,丁姐以前是四明市市委书记,副部级,她是主动辞职,犯什么错误啊。”
“啊……”吴秋茹很吃惊,三十出头副部级?太疯狂了吧!如果真是副部级,没犯错误会辞职?难怪现在有钱养司机带秘书,在位时肯定是个贪官!
她心里虽这么想,但脸上却变得客气、动作也变得亲热了些,要说恭敬倒不至于,莫说丁香妮辞官了,就算没辞官,也照顾不到在燕京的老公啊。
不过经此一事,丁香妮却没了老同学初见那层兴致了,早餐后抽空给她伯父丁国豪打了个电话,讲了邹文博与曹碧萱之间的关系,又说曹碧萱要进强妮集团,那个位置没定,但肯定是高层,要把邹文博调到四明市,请丁国豪派人调查下邹文博的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