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陌路熟人
从自由搏斗馆一路走出来居然无人阻拦，贵境的热闹和其中每个人的冷漠形成鲜明对比。我实在不知道到底还有什么能够让这里的人们充满热情，或者只有在人生毫无兴致之后，他们才会选择来这里寻找刺激和不同。
当然，我也狐疑地看了一眼刘洋洋，很怀疑这厮是否在其中起到了关键作用。以刘家的名义给我做担保，贵境的人必然不会跟我过不去。
刘洋洋还在人群中寻找那个安然集团的安鹏呢，一边找一边对我说：“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的影响力在贵境里面可有限。不过你麻烦大了，刚才那位安鹏公子听说你没什么背景，好像想要找人整你。”
刘洋洋说出这话的同时还暧昧地瞄着藤秋颜，意思不言而喻。面对类似调戏的目光，藤秋颜无所谓地捋了捋头发，甩出一句豪气万千的话来：“让他来。”
看看，这才是首都第一恶少这气势比我释放一百倍神力都强大。
“今天这么一闹，放浪师协会的人想要沉默也不太容易了。”刘洋洋替我分析道，“今天你的表现太可怕了……我都不知道，你的极限到底是什么。”
“你想见识见识？”我吓唬刘洋洋。
懒洋洋的年轻人拼命摆手：“别……我还没活够呢。”
转眼之间我们到了露天茶座坐下，有恭恭敬敬的美女过来给我们斟茶。我刚才那番做为估计已经被人偷偷录下，至于拿给谁看，看了之后有什么反应，已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
“你确定这么做没问题？”
自从我打自由搏斗馆出来之后，藤秋颜就一直很沉默，大约在思考什么问题。一直到我们坐在这里开始喝茶之后，她才开口。
“能有什么问题？”我反问，“自从来了首都就不断跟放浪师们起争执，不正是因为有很多人想要看看我到底什么斤两吗？”
藤秋颜目光一黯：“现在他们大概都知道了。”
“嗯。”我笑笑，“隐藏实力又有什么用？在这首都没头苍蝇一样乱逛？一点进展也没有嘛。”
刘洋洋自然知道我来首都的目的，现在这托着下巴不停颔首：“没错啊，这倒是能够进入那个古板家族最简单粗暴的办法。”
我笑着摇头：“不会这么简单了，既然人家能沉得住气，我也做好了长期对抗的准备。”
刘洋洋嘿嘿一笑：“幸亏刘家没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否则我还真有点怕你对我动手哩……”
我们在这里闲聊几句，筱雨跟在藤秋颜身边依然一声不吭。我心中却仍怀疑着这个神秘女孩，她的出现太突兀，让我完全不能接受这是老谋深算的林莎行事风格。筱雨跟我和藤秋颜所说的那些话我仍记得——来说服我。到底说服我干什么？不能说。有那么需要保密吗？
靠，哥哥最讨厌神秘主义了，这种害死人的故作神秘比什么都可恶。
在喝茶间隙，刘洋洋接了个电话，之后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放浪师会的人全都撤离了贵境，包括不打算跟你动手的，这太诡异了。”
我笑了：“难道准备动用热武器轰了贵境，扼杀我这个不太安定的因素？”
“你就那么肯定放浪师协会能对你容忍退让？”藤秋颜忍不住问道，“他们如果真动作起来，可是拥有几乎等同于国家机器的威力。”
我此时的心情早已平静下来，端起茶杯对着藤秋颜微微一笑：“如果国家机器早于放浪师协会有动作，我大概也不敢这么嚣张。你看现在为止，首都治安局的人有打算跟我过不去么？”
藤秋颜哼了一声，还挺可爱的。
“那不是因为我在你身边吗？”
“随便找点什么理由也能把你摘出去单独对付我。”我才不领这个情呢，揶揄道，“倒是你那个白痴哥哥，没少给我找麻烦。”
让我这么一说，藤秋颜也觉得不好意思，低头居然脸红了。天可怜见，藤秋颜脸红这种场面，在耶云谁敢说他见过？
旁边的刘洋洋也看傻了，没想到一向比谁都嚣张的大小姐在我面前这么温顺，对我挤眉弄眼地佩服：“岑老师，你真行……以后多教教晚辈几招。”
藤秋颜抓起一只茶杯盖飞向刘洋洋鼻梁，刘洋洋赶忙用手接住，做了个拱手求饶的姿势才算没被继续追杀。
“那我们还有必要留在这里吗？”藤秋颜左右看看，流露出强烈的厌恶情绪，“真是个讨厌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为了凌驾法律之上存在的一样。”
我翻翻白眼：“当然没有必要，我不过是想看看自己造成的破坏威力到底有多大罢了。”
几个人被我的可耻模样搞得集体无语了一下。
离开贵境并不是问题，刘洋洋用会员卡结账后也没有任何挽留和阻拦。甚至连那个满脸冒汗的赌场负责人都没再出现。那些曾经围着我指指点点的家伙们也仿佛都不见了，只有偶尔在人群里还能察觉到一丝恨恨的目光，大多数都是来自女性。
看来方鸣平时的确很受欢迎。
“完蛋了。”刘洋洋在结账的时候哀叹，“我以后一定会被列为贵境最不受欢迎的客人之一……”
我一巴掌打在这厮的胸口，封住了他之后的废话。
首都的夜晚很糟糕，霓虹灯的亮度超过了耶云至少几倍，汽车也多得让人心烦。重新回到市中心的感觉像是进了炼狱场。我从车窗往外看，看不到星辰，天空早被城市染成了五光十色。
“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刘洋洋一脸委屈地开车，嘴上倒是不敢有什么怨言，“首都可以玩的地方不少。”
“连旧时代图书馆都去过了，还有什么地方比那更神秘？”我撇嘴。(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YZuU.)
刘洋洋立刻闭嘴。
一直在我脑海里沉默不语的艾尔西娅忽然开口了。
“人类，我有一个建议。”
“啊？”我对女神姐姐忽然插手我的生活有点不适应，不过鉴于她现在和我的关系实在融洽，立刻询问，“您有什么建议？”
“你可以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建造一座镜面祭坛。”
“这件事在耶云做不了吗？”
艾尔西娅理所当然地解释道：“那时候你没有足够的财富和人力可以支配，当然无法做到。”
“那四家主不是也能出工出力吗……”
“他们的力量与祭坛相悖，会产生意想不到的负面效果。”艾尔西娅此时已恢复了不少神国记忆，开始娓娓道来，“对于他们来说，你若能找到神国解除人间魔法力量的开关更为关键。”
艾尔西娅的话让我回忆起陈无极额头上那老人一般的抬头纹，还有自从我接触四家主之后的种种经历。许多回忆扑面而来，让我生出一股冲动。
“你真的没有办法解决他们的魔力来源问题吗？”
“目前暂时没有……”艾尔西娅停顿了一下，终于用了一次不确定的语气跟我说话，“如果我能解开更多封印，大概可以。”
我低下头，在心中暗暗确认：“是图书馆最深处的那东西？”
“是的。”
“我明白了。”
我和艾尔西娅之间早已形成某种默契，我说知道，意思就是会尽力去做。因为在内心深处我比谁都明白，如今种种境遇变化，都是拜这位女神所赐。如果认真说起来的话，我真的应该感谢艾尔西娅。哪怕将我置身在无数危险之中，她带给我的好处仍是多过了烦恼。
在车子行驶入第五大街后，倒霉司机刘洋洋皱着眉头将车子减速。我顺着他的肩膀看过去，看到眼前一排的治安局栏杆，上面写着禁止通行。
“什么状况？”我习惯了对刘洋洋发号施令，后者在我的眼神压迫下也没敢反对，颠颠下车跑过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然如果我们的视野更开阔一些，大概就能看到巨大的牌子。似乎是最近很火爆的一部动作电影谍影潜龙正在这里拍摄，因为是夜间，第五大街破例允许了封锁一段路面大约几个小时。我们非常幸运地赶上了这个该死的封锁时段。
往前走不得，后面的车子又不断涌过来，在没有得到彻底疏散之前刘洋洋纵然有天大本事也没法带大家离开这里了。我索性也跟着下了车，看到一堆治安员正在朝围栏里面看，可见追逐偶像和八卦永远是人类的天性。虽然我也参加过电影拍摄，甚至自己还拥有了一段时间“艺术之星”的才能靠表演吸引了不少人去酒消费，却始终不太能明白为何那么多人喜欢把一个人捧成神。
难道人类的追求不应该是自由和平等么？即使卓越到了让人敬佩的地步，这对种明星偶像的疯狂也太过分了？如果偶像真的这么重要，人类何苦通过一代代的努力寻找秘境和神国之路，想要与神族平等？
因为是大热门电影的缘故，周围看热闹的群众也不少。有很多甚至就是来首都旅游的乘客，这些人形成了一个黑压压的圈子，把真正的拍摄现场彻底包围。
我连电影都演过了，自然也不屑围观什么拍摄现场。看到这么多人围着就打算离开。结果在人群外围一个尖锐的声音让我一下把之前苦难生活的记忆都尖锐起来了。我循着声音看过去，站在人群外围带着一个跟我同龄男孩的中年女人，哪怕过去的事久远的好像上辈子，她的样貌我从来没忘记过。
那是被我称为舅女人和被我称为舅舅的男人并肩站在一起，看样子很幸福，表情也很慈祥。只有我才知道这两个人曾经有多刻薄凶残，势利如他们，若非图着我现在耶云那套房子，估计绝不会收留我到十几岁。
当然，舅舅和舅妈估计怎么也没想到，只有十几岁的我会利用法律条文和各种关系的漏洞拿到个人住房的产权。按照汉中法律规定，十六岁以上的公民可以不用监护人看管，那次官司让舅妈和舅舅异常狼狈，他们从未想过十几岁的我能有那种心机。
舅妈后来找了一批人来找我麻烦，那也是我开始刀不离身的原因。不要命地跟人打过两次架之后，对方大概知道从我身上得不到什么好处，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在那之后听说舅舅一家举家迁走了，去了哪里不知道。因为车祸历史久远的缘故，我无法确切查清楚当时父母留下的财产数量，不过从他们居然惧怕我一个小孩继续闹下去的态度来看，他们得到的肯定比我想象中还多。
我讨厌这样想问题的自己，见多了人性阴暗面的自己又忍不住总这样想。
快速浏览了一下舅舅和舅穿着，还有我那个一脸蛮横样的表兄，我知道这家人现在过得很不错。早已被妹子们培养出来一点品位和眼光的我看得出来，光是我表哥那双鞋子就要几千元，而今年统计出来的首都平均工资也不过是不到三千元。
“看什么呢？”
刘洋洋八卦又敏锐，发现我的目光在某个方向停顿了一会，立刻顺着我的目光找到了舅舅一家。
“仇人？”刘洋洋从我的表情里猜测。
我摇头。
刘洋洋抚掌低声笑道：“那就一定是亲戚了，只有看见仇人和痛恨的亲戚才有你这种目光。”
我瞪了他一眼：“杀了你刘家会不会怪罪我？不会的话我现在就动手。”
刘洋洋一缩脖子：“别吓唬我……我是真怕你。这是你什么亲戚，曾经收留过你的舅舅一家？”
我当然不奇怪刘洋洋曾经阅读了关于我的大部分资料，更不奇怪刘家为什么知道得这么详细——人家是立足于教育和新闻体系的，想要知道我这个穷学生的资料当然不是问题。我怀疑六大家族的人可能都看过我的资料，所以到现在才只有那些傻头傻脑的放浪师冲出来跟我对着干，其他人都躲起来看热闹了。
此时我毫无心情和刘洋洋谈及这件事，转身想走。那边一直没法看到人群中央状况的表格徐威无聊了正在四处张望，目光立即跟我对到一处。
我在心中哀叹一声，现在车子动不了，周围人又这么多，想走还真是个麻烦事。
徐威扯了扯舅衣角，于是舅舅一家三口的目光就都跟过来了。我看得出舅妈和舅舅的表情里很有一点惊讶，尤其是舅妈。我这个舅妈以尖酸刻薄出名，向来喜欢挖苦讽刺别人的同时自抬身价，除了那些听惯她说话的人，她其实没几个朋友。
我印象中的舅舅一直是个喜欢浮夸和自我标榜的人，平时说话装模作样得很。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和舅妈倒真是绝配。
“岑梦无，你怎么在这里？”表哥的言行举止在我看来无限趋近于弱智，张口就是一嘴的恶心，“你也有钱来首都了？”
旁边的刘洋洋和藤秋颜都听得傻眼了，向来看见我嚣张，他们何曾看过有人这么跟我说话。
筱雨就牵着藤秋颜的手，一言不发，不过看表哥徐威的眼神不太友善。
徐威先是注意到了我，随后目光就没搁在我脸上。在我背后，身材修长玲珑的藤秋颜往那里一站，没穿制服，表情也没以前那么冷冰冰的，对徐威的吸引力简直没法形容。藤秋颜那张脸如果不刻意扮冷酷的话，一百个男人有一百零一个忍不住盯着看。
其实不光是徐威，连舅舅徐刚都眼睛直了一会。幸亏是成年人比较有自制力，舅舅在舅剧烈咳嗽中收回目光，依然很有派头地上下打量我，眼神非常居高临下。
我终于明白当初我为什么对藤秋颜有那么强烈的反感了，原来我成长环境中面对最多也最讨厌的，正是这种居高临下打量的眼神。这种强烈的厌恶，则全是拜舅舅和舅妈所赐。
“舅舅，好久不见。”我直接无视了没有礼貌的徐威，克制地用了比较平和舅舅和舅妈，“舅妈您好。”
我这一句话已经表达了很多意思。藤秋颜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她大概是六大家族里唯一最先了解我全部资料的人，当然知道我曾经有这么一个很像成功人士的舅舅。
我吐出“舅舅”这个称呼，让徐刚大为满意，原本紧绷得相当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很勉强。
“嗯，是好久不见了。”
没有什么智商的舅妈和表哥差不多，嗓门奇大，几乎是用喊的问道：“岑梦无，你到首都来干嘛？”
我原本不太在意舅舅一家人的态度，毕竟他们看轻我那么多年，现在再见也一定是各种负面情绪。可舅妈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惊惶让我觉得奇怪，明明只是不联系了而已，再看到我有那么害怕吗？
这个问号在我心中冒出来，就没再消失过。
风雨传说第一百九十章陌路熟人（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