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不唯一的理想主义者
我尴尬地挠了挠脸,咱这么风sā又得意的男人,走到哪里终还是摆月兑不了一个被人关注的命运呐。我还曾经奇怪古雷巴斯多教的当地教众为什么不主动来找我这个神徒见见面,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这恐怕是早就知道我跟宗教联盟的人有点往来,打算警告我一下?
“具体怎么说的?”我现在比以前冷静了不少,没有很冲动地直接问时间地点。
刘洋洋于是把过程完整复述了一遍,这厮调动家里的资源寻找筱雨之际,古雷巴斯多教的一个主教直接联系了他,没说筱雨是否在他们手上,只是说想要见见岑梦无,并不等刘洋洋是否同意就定下了今天凌晨在郊外一座老教堂里。
因为何小夏的缘故,我原本对古雷巴斯多教还有几分好感,等刘洋洋把话说完,我已经怒不可遏。若是他们真做出了绑架的举动,本质上就跟宗教联盟没什么两样了,无需尊敬。
其实我一直有心想问艾尔西娅,古雷巴斯多教的所谓真神到底是谁,nv神姐姐说她也不清楚,毕竟她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许多关于神国的记忆仍是模糊一片。
“去吗?”刘洋洋脸上还淌着水,这惨样让我觉得tǐn不好意思的,就在刚我还怀疑过他。
“当然。”我穿上衣服,又看了一眼脸sè依旧苍白的藤秋颜,“你怎么样,要不要在家里休息一下?”
“我也去。”藤秋颜咬牙站起来,浑身的曲线在我面前如水一般舒展,“跟着你去,我怕什么?”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我抓了件大衣给藤秋颜披上,藤秋颜冲我感jī地笑笑。不知为什么,看到表现出娇弱一面的nv人,我心中竟觉得有些柔软。大概吃软不吃硬是我一贯的xìn格,在这风雨之夜看到虚弱的藤秋颜,我总免不了想起她搀扶我走下火车的那一幕。我一生中遭遇的温柔并不多,是以每一抹都能牢记于心。
走出én,雨声哗哗打在车身上,jī起一层白白的水雾。在黑暗中,这些水雾被霓虹染成了七彩光华,宛如俗世的绚烂被折shè。刘洋洋发动汽车,车载音响飘出了近当红影星林莎演唱的曲《错记美丽》。低沉缠绵的曲调中,我时不时注视咬着牙的藤秋颜,总觉得她的身体状况不太对。
“古雷巴斯多教在咱们国家算是不受重视的了。”刘洋洋怕我不熟悉情况,还跟我这个神徒介绍情况,“若是在其他国家,宗教战争的名义就能搞定好多事。”
这我当然知道,古雷巴斯多教因为拥有一个能够地面行走奇迹的神,在各国都有极多的信徒。无奈大汉中本就是个缺乏信仰的国家,这里的人民对实际利益看重一些,古雷巴斯多教便没有太广阔的市场。
按照我与艾尔西娅的接触来看,所谓众神不过是能力出众到了普通人无法想象的奇异种族而异。他们的力量没有强大到能够完全支配这个世界的任意细节,当然也不可能每给予一个信徒他们想要的。如果真要比喻的话,神族就像是治理者国家的领导人,他拥有很多力量,可以做成很多普通人无法做到的事,却不能把所有的细节都处理好。正因为熟悉神族的能力范畴,我有时候也很好奇古雷巴斯多教的这位真神到底是何等角sè,他既能通过镜面世界来到这世上,又能行神迹,这一点就很值得玩味。
如今我看这个世界的角度不同了,再想许多细节就显得格外有趣。正如那句著名的流行语“仔细想想,可怕极了”一样,这世界上无数问题果然不能深究。
暴雨仍在不断冲刷街道,车轮jī起路面上的积水。我的心情因为胡思luàn想慢慢平静下来,只是仍在担心藤秋颜的身体。远处炽烈的闪电在穹空里劈开一道白光。我透过车窗玻璃遥望天际,想象着手持雷神之锤的那个男人英俊的面孔,好像当初艾尔西娅就是拒绝了他的求婚触怒了主神大人?
古雷巴斯多教为了避嫌,中心教堂所处的位置距市区极远。这也不能阻挡热情教众们长途跋涉来此朝拜的心情,今天这是暴雨将至,加上夜已深,一路上倒没见几个赶去的信徒。
刘洋洋见我不时打量车外,低声说道:“那边的萨米大主教说今天贵客将至,在晚上的礼拜过后关闭了教堂。”
我心中有些疑huò,脸上却不动声sè:“是么?我还要感谢主教大人的热情好客咯?”
“估计是没安的什么好心。”刘洋洋对古雷巴斯多教殊无好感,这是放làn师们一贯的共同观点,“这些老神棍们,一直都在利用宗教名义为自己打算,他们死后真的能去神国吗?”
“去是能去的。”我随口说道,“不过在转生界变成什么东西就不好说了。”
刘洋洋似有察觉到什么,小眼睛一眯:“你果然知道些什么……”
我嘿嘿一笑,也不解释,任由他胡luàn猜测去。
古雷巴斯多教纵然在大汉中是受欺负的存在,仍算的上是有钱又气派的一帮人。首都之外的教堂建得古朴庄重,尖顶建筑灰白相间,自带着一股肃穆威严。我们在夜晚迎着暴雨而来,眼见围墙内刻着各种义人行止的石头柱林立,巨大的拱形én状雕塑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吹打,沉默地屹立。
因为要面对一个有神迹偶现世间的强势宗教,连藤秋颜这种虚无主义者都不免紧张,十指紧紧抓住我的手,脸sè加苍白。我心中的艾尔西娅则不屑地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对异端的无视。刘洋洋是轻浮地吹了声口哨,低声问我:“你不会也打算跟教会的人动手吧?”
“滚去,我可是神徒”我笑骂道。
在教堂én口早有人等候着,全身被暴雨淋湿的年轻金发男给我们开én指路。看到这张脸我心中不由得一愣,看来这教会果然还是外国人的教会,连苦工都是不用大汉中的人。
完全不同于外面的凄风惨雨,教堂内热流涌动,数百盏烛火在礼拜堂晃动,仍有几个信徒在低头祷告。我仰头看着空无一物的祭坛,古雷巴斯多教的神没有真身,世人描绘皆不相同,于是大家祷告只凭想象。
很奇怪,这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没有偶像形象的宗教,却也是唯一一个被官方承认的宗教。
萨米大主教和我想象中的没差,身材魁梧,额头宽大,脸型端正,头发huā白,声音洪亮而不高亢,是个典型的领袖气质人物。坐在灯火通明的会客室里,这位主教大人脸上的红润都可以当成一盏独立的灯了。这让我想起那些摄影师们多年以前关于某些地区饥荒的报道,这个世界总是有这种对比,好的和坏的。
和亲切和蔼的主教下握手,我很清楚古雷巴斯多教的大部分教义其实承袭自上古时代的一个宗教,因此称呼的时候也很谨慎。
“觐见主教大人,民不胜荣幸。”
萨米大主教发出呵呵的笑声:“岑先生谦虚了,既然地方教会尊您为神徒并派去专员,广闻博记在下总是有耳闻的。”
“大主教下夸奖真不敢当。”我lù出少许羞涩笑容,让傍边的刘洋洋和藤秋颜看得目瞪口呆,“我不过是个í途小屁孩,能见到主教大人都是én诸神眷顾。”
萨米大主教呵呵一笑:“岑先生不用这么客气,您与我的相遇不过是我神一念之间的安排罢了,我也不过为神奔走的一个仆人而已。如今看到岑先生年少有为,我很惊讶,也很欣慰。”
我谨慎地朝着萨米大主教行了一礼,真个是做到了谦卑之至:“én神的教诲,在下内心惶恐。”
萨米大主教笑着敲打椅扶手,声音洪亮:“好了好了,我们不要说这些客套话了。今天找您过来,主要还是想见见您,毕竟这么久以来,我这个在神眷顾下走动的老仆人已经很久没见过陌生的年轻面孔了。”
见我lù出不解神sè,萨米大主教解释道:“我们这座教堂里已经很久没有过年轻人造访了,你刚所见那个年轻人,也是在这里长大的,并不算是陌生面孔。”
“那么下叫我来一定不是为了看咱这张脸。”我做出了放松的样,说话开始不那么正经,“我很想知道下这个时候喊我来,有什么要紧的事。”
大主教下收拢双手,面容在灯光里显得尤为沟壑分明,他并未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悠悠说起了一些往事:“古雷巴斯多教自从被世界各国政fǔ统一奉为唯一的官方宗教之后,让许多宗教团体产生了诸多不满……”
我从善如流地顺着这话说下去:“所以后来就诞生了宗教联盟?”
“的确是这样。”萨米大主教的语调平静,一点都没听出来看不起宗教联盟的意思,“宗教联盟不断提倡要回到那个美好的上古时代——有许多宗教,地位平等。”
“也许不止这些。”我继续顺着大主教的话说道,“宗教联盟还有别的野心。”
“每个宗教都有自己的理想。”萨米大主教倒是很看得开,“那些为理想奋斗的过程,对于信徒而言相当重要。做为神的仆人,我依然敬重那些人。”
此时贸然说话可能会表现得不太礼貌,刘洋洋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hā嘴道:“据说在上古时代曾经有过很多宗教,到底有多少种呢?”
“上古时代的宗教到底有多少,我们也没有确切的数据。”萨米大主教亲切地笑道,“我想这个问题岑先生应该可以回答一下?”
我摇头:“确切数字谁也不知道,光是信徒众多的就已经数不过来了……”
“为什么好多宗教没有承袭下来呢?”刘洋洋倒是很好学,有不明白的就问。身为刘家的代言人之一,他也不必担心说错某句话得罪了谁。
萨米大主教脸上的笑容换成了高深莫测:“这个……就不好详细说与诸位听了。”
我哧哧一笑,引得这位大主教下侧目:“岑先生有什么见解?”
“有些信仰并非宗教,而应当算是一种流派。”我如实解释道,“这些宗教在复兴的时候也会被官方筛选,有些强调个人修行的宗教都被刻意忽略了……下,我这样说,不算是对我教不敬吧?”
萨米大主教脸上不一闪而过,依然是那个笑容可掬的老者:“不算不算,讨论历史问题,与我教的教义并不冲突。”
刘洋洋有些了然地点点头,很知趣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礼貌这个东西,在有些时候还是要保持在基本水平线上。
萨米大主教是见过世面的人,不同于耶云市的那些húnhún头目,只是淡淡一笑,轻松又愉地转移了话题:“岑先生在首都这几天游历得愉吗?教会方面考虑岑先生初到首都,比较繁忙,就一直没有主动联络您。”
我这注意到,这老狐狸似乎一直称呼我为岑先生,而非神徒下。这意思就是老家伙并不承认我的神徒身份?
很微妙的感觉,这位笑容可掬的主教大人在我眼中立刻犹如一口森森黑dòn,里面不知道藏着什么可怕玩意。
其实说到这里,萨米大主教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我ō了ō鼻,觉得自己继续装傻下去实在太不厚道,于是只能lù出一脸诚实的模样,低头像个做错事的孩。
“我跟宗教联盟的人接触的确是多了一些……不过因为没有直接矛盾,我们也没闹到非要动手的程度。”
萨米大主教又是呵呵一笑:“不要在意,我们只是随便聊聊。宗教联盟存在的意义很复杂,至少从威胁论上来看,它让今天教会不会停滞不前,也让许多官方组织团结得紧密。”
这位大主教看得倒是很透彻,如果他所言真的是发自内心的话,这人至少应该是一个反对绝对权力导致绝对腐化的半理想主义者。从本质上来说,这样的人跟宗教联盟的很多人应该没什么区别。
在这个世界上,理想主义者们总是容易互相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