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原学走后,汪百鸣站在廊下沉思了良久,管家走来道:“老爷,廊下风大,你还是进屋坐着?”
汪百鸣道:“备车,老爷我要进宫!”
“进宫?”管家道:“老爷,这会子进宫做什么?马就得开晚饭了!”
汪百鸣道:“要你啰嗦?快去!”便进去换衣服了!
到了青华门外,汪百鸣递牌子请见,片刻后宫里就派出人来,接他进去了。!。
凤九渊见他进来了,点头笑道:“少傅,有一阵子没进宫了。都在忙什么呢?”
汪百鸣道:“回皇,臣也没什么好忙的,就是把早年的著述、笔记、信札、奏折整理出来,编订成册。”
“这是件好事。”凤九渊道:“整理出来后,一定要送套给我。少傅在军事是有见识的,当下的将领没个比得了。那拉勇倒是个人才,只是缺少了历练。少傅以为呢?”
汪百鸣一听这话,就知道凤九渊是在向他表达对大都督祈原学的不满,心下不免一番感叹,道:“谢皇褒奖,臣愧不敢当。其实就臣看来,大都督祈原学也是不错的!”
凤九渊一听这话,也明白了汪百鸣的来意,暗说:“原来你是替祈原学当说客的?哼,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些什么来。”笑问道:“是吗?”
汪百鸣见这样,就知道是凤九渊在给他一个陈述的机会,忙道:“皇,祈大都督有个缺点:实心任事,不懂得讲究手腕。这跟他用兵治将一样,直来直去,没有机变。再者他本是翰林学士出身,儒生习气重,凡事总在自己脑子里想,不知道说出来,也不晓得跟人沟通的重要性。因此他做事总是做得多,错得多,别人看不到他的功却总是看到他的过!这种人,不适合身在官场!”
凤九渊嗯了一声,显是示意汪百鸣继续说。
“尽管满朝臣工多有说祈大人不是者,但臣还是认为,当下诸将之中,没有一个比祈大人更适合担任大都督的。皇英明,从诸将中简拔祈大人出任此职,臣等自是万分钦服,齐声颂祝我军中得人也。大都督任不足一年,不管是所经手的尸疫之危还是魔怪为患,诸事都是处理得井井有条。策略制订、军队调动、粮草供给、靖军改革等事也都得法,稳步推进。臣以为,祈大人非是无才,而是没有机会和时间来施展;祈大人也非是无德,而是不懂得掩饰自己的缺点。皇,臣以为大臣的任用不能因私偏废……”
听到这里,凤九渊出声打断道:“因私偏废?你是在说我把当年江北道的事记恨在心?”
没料到汪百鸣竟然毫不隐晦地道:“回皇,臣指的确实是此事。但臣不认为皇是记恨在心,而是因为此事对祈大人心怀偏见是有的!”
凤九渊呵呵一笑道:“我承认,我确实因为这件对祈大人怀有偏见。试想一名统兵大将,连家人都管不好,怎么管理得好军队?”
“道理是这样的。但后来的事实证明,祈大人是能够管理好军队的!皇,天子当胸怀四海,包容天下。当年的事祈大人确实有错,但他知错能改,并一直想找到机会一展才能,报效皇。臣今日晋见别无所请,只请皇以朝廷,以军队为重,给祈大人一个机会,让他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是否胜利大都督一职。”
凤九渊心头的火气突突地往撞,强忍着问道:“在少傅看来,朕身为天子,还容不得区区一个祈原学了?”
汪百鸣道:“臣没有这样说。臣的意思是:皇身为天子,该当使贤能者得其所任,而不因为个人成见有所疏遗!”
凤九渊差点当场发作了,一顿大骂已经涌到了嘴边,见思菊冷眼盯着他,他才强行咽下去没有吐出来,而是问道:“你给朕说清楚,什么叫个人成见?”
“臣敢问皇,可是有说过祈大人不止是德行有问题,还神经有问题的话?”
见汪百鸣这样直咄咄地问了出来,不单是凤九渊,就连思菊也一怔,暗暗佩服这个老将还有当年的金戈铁马,驰骋天下的雄风,竟然不顾皇帝的颜面,当面说了出来。偏偏凤九渊这个皇帝最是没有气量和胸怀的人,高兴的时候、若是他喜欢的人,任凭怎么顶撞,他都能忍得下去;若是不高兴的时候,又遇着他不喜欢的人,保准发作得一蹋糊涂。思菊正计较这场争吵又不知道会闹得怎样呢,却见凤九渊嘿嘿地笑道:“不错,朕是说过!难道说错了?”
汪百鸣道:“祈大人德行有没有问题臣不敢保证,但臣可以保证他神经绝对没有问题!”
“是吗?”凤九渊依旧没有发作,而是问道:“那你怎么解释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尔发尔?”
“皇可召祈大人问过?”
“他的事天下人都看着呢,还需要再问?”
“那是天下人,不是祈大人。皇应该召祈大人问对,只有当事人才把问题说得清楚。天下人么,都是人云亦云!”
“你今天是专门来为祈原学说项了?”
“臣不为说项而来,只为朝廷得人,军队得人而来!”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朕把祈原学给免了,朝廷就不得人,军队也不得人了?”
“至少没有再比祈大人更适合的人!”汪百鸣说完之后又道:“当前时局波谲云诡,瞬息万变,须得要有祈大人这样稳重老在之辈管理军队才行。”
凤九渊嘿嘿地冷笑了起来,眼看就要发作了,却突地问道:“少傅大人还从来像今天这般犯颜直谏过?”
“臣惶恐!”
“别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和祈原学的私谊算不好?”
“臣未出任大都督之前,曾担任过中京督卫府节制使,祈大人是臣的副手。也算是同袍之谊。”
“好!”凤九渊拍案道:“就看在这个同袍之谊的份,我就召见祈原学一次。你回去告诉他,让他三天之后来见朕,把要说的,想说的,都给朕说清楚!哼,免得朕落一个容不得人的罪名!”
汪百鸣大大地松了口气,叩首颂道:“皇圣明,臣替祈大人谢过皇!”
“别谢,也用不着谢。如果他祈原学到时候说不清楚,朕就当场罢了他的大都督,终身不得叙用!”
汪百鸣这才知道皇帝是在挖坑呢,存心要把祈原学给埋葬了。暗叹一声道:“祈原学是福是祸就在此一举了!正是应了那句古话:伴君如伴虎呀!”
凤九渊不知道汪百鸣怎么想的,只是呼呼地生着闷气。见汪百鸣退出去后,这才一拍凤案,骂道:“朕看这汪百鸣还没有老糊涂?怎么死着劲的往浑水里趟?”
思菊道:“其实,你不觉得少傅的话说得很在理么?”
凤九渊恨恨地道:“若是不在理,我岂会给祈原学面圣陈述的机会?”
思菊柔声道:“这就是当皇帝,不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话没说完,凤九渊就一摆手道:“别跟我讲大道理,那些我都懂。但要到做又是另一回事!”哼哼地骂了几句,就道:“气得慌,出去走走!”
汪百鸣面圣的事很快就在朝野传开了,大家都私底下说他老混了,没事往这里面钻做什么?没事去皇帝面前触霉头,亏得运气好,又遇着皇帝心情不错,要不然不知道得落个怎样的处罚呢!
凤九渊是听不着这些议论的,但他走了一圈回来之后突然想通了,暗道:“这敢情又是凤凰界的统治意识在作怪了?若是大臣们都顺着我,一切由着我乾纲独断,凤凰界恐怕也不是凤凰界了。这个汪百鸣,明明跟祈原学没啥交情,却拼着惹怒我的危险,硬要来充这个人情,想必真是觉得祈原学有才有能,要保住他的位置?可只要祈原学在任大都督一天,我对军队就不能随心所欲的指挥,更不能按自己的意愿安插将领,更改战略。该死的,到处都是木桩子、绊脚石,就不能让我顺心一点么?这个鸟皇帝,当真是越当越烦人!”
凤九渊拿到艾尔沙传回来的订单后,什么烦心事都抛到九宵云外了,只是哈哈地笑了半天,道:“看着了没?这些都是钱,都是钱呐!”
雷顿道:“你说的若是黄金,我看还是没有高兴的必要!”
“废话!在中宇宙世界的土著看来,黄金是最值钱的东西,可以咱们看来,他们有一样东西却比彩金都值钱!”
“你说的是……莫非是玄晶?”
“然也!”凤九渊道:“玄晶这东西好呀,可以极大的强化酒精式反应。只可惜咱们那边不出产这东西,要不然咱们战舰的性能足以再提高至少10%!除了凤凰界这种武备制造大户对玄晶的需求量较大外,在其他各势力的眼里,玄晶简直就跟普通的石头没多大的区别。咱们用他们急需的换我们急需的,这生意化算不?”
“果然划算!”
“最重要的是……”凤九渊嘿嘿地笑道:“咱们都用淘汰下来的骑兵级和骑士级战舰跟他们作的交易。有了这些玄晶,咱们就可以完成合众国所有军团的装备更新升级。这才是最美妙的!”
“我怎么感觉有点像在抢劫,或者说是新式的星际殖民?”
“不对,不对!”凤九渊使劲地摇着头道:“这里面差别大着呢。噢,对了,思菊,把这份订单传给中省。哼,我就再给凤凰界一个机会,他们看不看得到这里面的机遇,能不能把握住我就管不了啦!”
“我觉得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些?”
“怎么说?”
“你以星海工业的名义垄断了玄晶的贸易,就不怕遭到国会的反垄断调查么?到时星海工业很有可能会被肢解!”
凤九渊想了想,道:“这倒是个麻烦事。那你依之见呢?”
“依我之见就应该放弃以星海工业的名义参与这场跨宇宙的贸易,直接在鬼摩界注册一家商社,然后向合众国申请跨境贸易的资格,再以星海工业的名义跟这家商业建立合作关系。这样就可以避免遭到反垄断调查!”
“行,告诉艾尔沙,以你的名义注册一家商社,成为咱们跨星际贸易的中转站。合众国的那帮子大佬爷们比凤凰界的这些家伙都难缠,还是防着点好!”说完,美美地叹了口气道:“新的开始,新的启航,妙呀……”
“我觉得,在这时候应该成立一个决策规划机构,不能在像以前那样盲目经营,要不然一遇着大的麻烦,就很难渡过!”
“好主意!”凤九渊一拍案道:“我,你,荣子方……先就暂定咱们三个。你说呢?”
“我建议让原总参加进来?”
“为什么?他又不是星海工业的的股东?”
“你还认为这件事情只是单纯的商业活动么?”
“照你这么说,岂还不得让国会的人加入进来?”
“国会就不必!荣子虞就是现任的国会主任,已经给了荣家一个名额了,不必让多出一个来!”
凤九渊哦了一声,道:“照你这么说来,岂不是该让宇宙和平议会也派个代表加入?”
“这就要看你怎么想了!”雷顿道:“如果你想独吞所有的利益,那就不必了。但如果你想拉个盟来分担风险,最好是给他们一个名额!”说完又补充一句:“这只有好处!”
凤九渊斟酌了片刻,道:“我们两个,荣子方、原道宁,再加科拉米亚一个,总共五个名额,这下该够了?”
“如果凤凰界要加入这场游戏来呢?”
“……”凤九渊脑子一转道:“我不就是凤凰界的皇帝么?就代表了他们的利益!”
“我看你这皇帝恐怕当不了几天了,天才知道哪天你受不了会跑路?”
“……我,我有那么不负责任么?”
“你负起责任来让人受不了,不负起责任来也让人想像不到!”
“我叉……”凤九渊跳将起来,拍雷顿头一巴掌,道:“有你这么说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