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匪双手把剑举过头顶,使用顶劈式劈向罗岚,宛如猛虎一般扑了过来,一往无前的气势几乎令他窒息。这恐怖的压力让他感觉到死亡的威胁,一切仿佛回到临死前——时间仿佛凝固,而自己好像身处无边无际的虚无之中,完全被无助和迷茫笼罩,似乎陷入永恒的孤独之中。
“我已经死过一次,决不能再死!”他的气势在一瞬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从这一刻开始,他才真正完全融入生与死的搏杀之中,而不是把对手当成自己的磨剑石。
罗岚坚定地向前一步,长剑宛如牛角在头顶刺去,强剑身向前一送,准确地挡住对手的剑尖,稳稳地震偏盗匪的长剑。只见他的长剑像活了一样,借助盗匪长剑的反弹一缩一伸,直刺对手的面部。
他的这一刺融入了自己的意志,就算对方以命搏命,他也会毫不犹豫刺出去,哪怕死也不会改变变招。
盗匪万万没想到一个孩子竟然有这么坚强的意志,立即判断出格挡已经来不及,甚至连同归于尽的机会都没有,所以非常干脆地扭头、转身然后倒地翻滚。
但这个盗匪他有伤在身,在侧身翻滚的时候,罗岚的长剑随之化刺为拖割。
“嗤啦……”罗岚的剑尖没入盗匪右肩,在他的身上留下一尺长的伤口。
盗匪轻哼一声重新站立,右臂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他的右肩完全被鲜血染红,长长的伤口像干裂的土地一样。
“祈祷吧!”等盗匪站好并做出防御姿势后,罗岚发起强力的突刺——刺击是长剑最强的攻击。
盗匪连连招架,几招之后,他肩膀的伤势加重,而经过简易包扎但骨折的左腿成为他最大的包袱。
一旁的苏珊轻轻点头,心想最多六招罗岚就会取胜。
罗岚再度进行突刺,盗匪突然像野兽般嘶吼一声,竟然放弃防御,向前冲去。
只见罗岚的长剑刺入盗匪的左胸,而盗匪继续向前挺进,长剑贴着他的心脏透体而过。与此同时,盗匪的左手牢牢地抓住罗岚的长剑的剑柄,右手挥剑横劈向罗岚的头部。
盗匪竟然在这一时刻用出了最难以防御、死亡率最高的“死剑”。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而罗岚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拚命的打法,更没有学过应对的方法,因为学剑过度下意识地要拔剑格挡,但毫无用处。
“手!”苏珊一边喊,一边挥动重剑劈向盗匪。
在生死存亡的时刻,罗岚的左手松开剑柄,然后用手臂去格挡盗匪的长剑。他心念一动,竟然用手腕去抵挡剑锋——而他的袖口,赫然有三颗金属纽扣。
盗匪的长剑正中一颗金属纽扣。
盗匪的搏命一击甚至比平时单手横劈的力道还要大,锋利的长剑切开纽扣,而一分为二的纽扣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不仅减弱了长剑的力道,还引偏长剑的方向。
原本足可以切断罗岚手臂的一记横劈因为角度改变,剑锋斜劈向罗岚的左臂。
在手臂被劈中的同时,罗岚的右脚正中盗匪的小月复。
盗匪惨叫一声向后倒去,罗岚拔出了长剑,而左臂则出现一道惊人的伤口,如果再迟一些,盗匪的最后一剑能带走他左小臂外侧的所有肉。
盗匪突然惨叫起来,原来苏珊竟然砍掉他的右臂。
罗岚则丢下长剑,捂着左臂的伤处,牙关紧咬,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剧烈的疼痛让他额头冒出冷汗。
苏珊立即转身,抓过罗岚的手臂,老练地撕开他的衣袖。
“咦?”她发现罗岚的伤口虽然可怕,但血却没有流多少。她没有多想,熟练地撒上伤药然后打上绷带包扎好。
她捡起罗岚的长剑,塞到他手里,说:“杀死他!”
罗岚忍着左臂的疼痛,单手握着长剑,看向那个盗匪。
盗匪右臂的断开处血液已经凝固,他躺在地上轻轻地申吟着,已经失去战斗的能力。
如果没有苏珊提醒,结果必然是罗岚在临死前用力一绞长剑,破坏盗匪的心脏,两个人同归于尽,是一场没有胜者的战斗——如果他的脑袋没被切掉,侍剑或许有办法救他。
罗岚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但随后便把那些念头抛开。他没有问苏珊为什么要让自己亲手杀人,而是默默地走过去,剑指盗匪。
虽然经历了两场战斗,但这是他第一次要亲手杀人。
他迟疑了。
不是因为胆量,不是因为道德,而是因为不舍。
他有一种感觉,这一剑刺下去,自己一定会失去什么。
但是,下一刻长剑准确而平稳地刺穿盗匪的喉咙,鲜血四溅。
罗岚静静地看着盗匪抽搐着,直到眼前的敌人变成尸体。
“第一次杀人?好样的!”凯瑟琳走了过来。
罗岚苦笑起来。他原以为自己杀人后精神会出现一些问题,或许会呕吐,但却发现自己竟然很平静,完全没有其他任何情绪——而能导致呕吐的血腥味对他已经不起作用。
“对方都死了吗?知道是谁派来的吗?”罗岚问凯瑟琳。
凯瑟琳摇头说:“跑了十多个人。至于是谁派来的,我们还是不知道为好。他们可能会再派人来,我们要马上离开。”
没有受伤的佣兵正在搜尸,但那些人早有准备,除了武器和皮甲,他们没有搜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一场战斗中九成的武器会出现不同程度损伤,至少两成的武器会彻底报废,他们必须更换相对完好的武器,哪怕是敌人的。
火光佣兵团以巨大的优势获胜,但仍然有十一个人战死,四个人奄奄一息已经救不活,和战死没有两样。同时还有五个人重伤无法行走,七个人重伤但能勉强行走。
战前火光佣兵团有三十九个人,而现在能够继续逃跑的只剩下十九个人,而还有战斗力的只剩下十二个人。
为了减轻那四个人的痛苦,凯瑟琳让轻伤的佣兵杀死他们。
每个佣兵都知道,杀死濒死的兄弟不是最残酷的,最残酷的是留下重伤的兄弟逃跑。
经过短暂的讨论,他们决定继续逃跑。
他们拿走敌人的行军口粮,更换了武器,带着重伤的佣兵离开战场,停在两公里外一处看起来比较安全的地方。他们快速支起几个帐篷建立临时营地,留下大部分口粮,五个重伤无法行走的人和四个同样重伤但能行走的人自愿留在这里,等待救援。
“我们会回来的!”凯瑟琳眼中闪着泪花,带领其余的十四个人离开。
他们继续逃跑,但没过几分钟,凯瑟琳突然浑身冒汗,脚步虚软,似乎是狂暴药剂的副作用发作了。
苏珊立即上前扶着她,一路跌跌撞撞地行走。
副团长克鲁斯一开始还关心地询问她的情况,但一个小时后,事情却发生了变化。
克鲁斯让队伍停下来,慢慢地说:“天上再也没有猎鹰出现,我看他们知道我们这里没有他们要的人,所以放弃追杀。我想我们应该回去,带着重伤的兄弟一起去迪特城。”
老桑克看了克鲁斯一眼,又看了看虚弱的凯瑟琳,停下脚步,说:“克鲁斯说的对,我们应该返回。”
队伍出现了诡异的一幕,几个佣兵分别走到克鲁斯和老桑克的身后,而克鲁斯和老桑克并肩站在一起——他们的对面,是凯瑟琳、苏珊、罗岚和一个叫威利斯的青年中级战士。
威利斯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茫然看着突然变得奇怪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