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端点头承认,伤口长出新鲜肉芽之后,身上的伤势也无甚大碍,既然有了想法,正该好好利用剩下这一个月的假期。
何菁关心道:“听说那边最近有些不太平,还是要小心为妙,最好避过风头再去。”
西洲民族众多,人口驳杂,久为坏人窥伺。最近边境上有一小撮外来的不良分子寻衅滋事,无端挑拨当地人的关系,还引发了流血事件。
消息早已见诸报端,韩端却没放在心上:“何老师,我也只是去见识一下西洲的风光,顺便熟悉一下那边的药材,会有什么不安全的?”
两人正说着,杜雪妍的小脑袋沿着门边露进来:“小姨、韩大哥,你们说什么呢?”
“小妍快进来,我正和韩端聊西洲呢。”何菁冲她招手。
杜雪妍兴致勃然:“小姨,外公让我也一起去呢,对吧韩大哥?”
她同往的事儿,韩端一直没明确同意,心里实是不情愿的,只是何老很支持,不好驳了老人家面子,现在听她这样说了,不好说什么,含糊地点头。
何菁心直口快:“这老爷子也是的,雪妍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去那里更不安全啦。”
杜雪妍强烈不满:“小姨,女孩子怎么了?再说了,我们也不一定非要去靠边的地方。”
如果能假何菁之口劝阻住杜雪妍,这倒是个两全其美之策。
韩端借这个机会:“我准备去寻访几味当地特产的药材,可能还真得靠边走呢
“那也没什么跟定了,“韩大哥敢去我当然能行。”
何菁见劝不动,正好何老送完最后一拨客人进来:“爸。你真的答应两个小家伙去西洲啦?”
“怎么,有什么不可以吗?年轻人就应该多出去走走。”
“爸——”何菁怪了一声,“您又不是不知道那边的局势,现在去……”
何秉书伸手阻止了女儿继续说下去:“那只是个别跳梁小丑搞地,也就集中在几个村落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别听风就是雨的。哪有那么巧的事?”
他又转头看着韩端:“小端,爷爷支持你们。尤其我们学医的,多出去看看有好处,想那古代前贤。有哪个不是四方游走才有大长进的,就是战乱年代也没停息呀。”
韩端点头,想不到何老颇尚古人之风,老人看他的目光神采奕奕,凝聚了太多的希望,也许他没能完成的心愿,想由自己来达成呢。
何秉书继续道:“孩子们一定记住一点,拘泥于一个小的所在,成就终究有限,永远都不可能有大出息。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宽,红尘琐事别太放在心上。这才是医之大者。那帮家伙蹦达不了多久地,你们说是不是?”
韩端被触动了,以前偶总感何老有些太世故,偶尔感慨,不太容易接受,此时才明白:老人的心始终属于一个纯粹的医者。
师父遗书中不止一次提到,“医也——侠之大者“,何老的言语中不也明确了这一点吗?
他坚定地点头:“爷爷,我懂您的意思。”
转脸看看杜雪妍,心里突然觉得特别敞亮。不仅为人处世,凡事都应心胸宽广,只要心里坦荡荡,带个女孩儿一起行动又有何妨?爱也好。不爱也罢,关键是要自己心里敝亮,才能一切释然以对。
这一刹那。韩端感到无比畅然,凑过去握了一下杜雪妍:“好的,咱们就一起去。”
杜雪妍有些脸红地缩一下手,然后惊喜地欢呼,何菁无奈地看着。
何老一席话,两人西洲之行终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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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并没有降落在西洲,而是到了另一处机场。韩端首先要完成心愿,然后剩下时间再陪杜雪妍观光。
降临之处远非目的地,相比之下,几个小时的飞机不过是个开端,所寻求的,还在更远的地方,
杜雪妍心情极佳,对于此行地安排根本就没放心上,只要跟韩端在一起,就有说不出的快乐。
至于干什么,反显得不那么重要,一路上叽叽喳喳,比划个不停,纯真地女孩,还没有学会好好掩饰心情。
一身上下完全旅行装备,只差武装到牙齿,早就做好持久战的准备,跟韩大哥渡过一个有趣的假期。
韩端心里一直转着七彩莲花,远不如她这么兴奋。相比之下,杜雪妍倒更象极了行动的发起者。
女孩儿喜欢与众不同的美,坐在颠簸的火车上,透过不大的车窗,杜雪妍目不暇接地欣赏着外面的奇异景观,感受与中洲完全不同的风光,一时忘了跟韩端说话。
韩端倒也落得清静,细细思考,心里承载了太多的东西,对外界地感触就弱了许多。
杜雪妍偶一回头,注意到韩端略显淡漠的神情,感到特别不可思议,这个人可真怪,一点都不象出游的样子嘛
既然出来,为什么又似一切都不放在心上?
“韩大哥,你到底出来做什么啊?这么兴致索然的。”
“噢。”韩端匆忙地答应一声回过神,打开手边地笔记本电脑,“雪妍过来看看,这是我的行动计划。”
上面全是为这次行动准备的资料,满满一大篇,不外乎就是西洲有什么样地药材,主要产在什么地方,哪儿的品质最佳。
杜雪妍前前后后瞅了半天,关于旅游胜地的资料却是着墨极少,不由撅起了小嘴巴:“怎么不考察一下景点呢,一点都不好玩。韩大哥,你闷不闷得慌呀:老头了。”
离开家之后,杜雪妍特别放松,长这么大,这可是她首次有机会出远门。尤其有喜欢的人为伴,更是心中高兴,难得有机会跟他这么长
单独相处呢。
在学校的时候,杜雪妍一直都显得挺稳重,尤其在韩端跟前似乎不太敢造次,虽然还要小几岁。表现完全是个大姑娘。
这下说的也是无心之言,似乎埋怨同伴对外物地不敏感,嘟起的小嘴显得格外调皮。
韩端不作他想,却被杜雪妍的表情逗得想笑,是啊,她其实比凌零也大不了多少,社会经验同样少的可怜,怎么能指望她会跟自己一样。
说得也对,满脑子都是先师那一套,比之为小老头还算是夸奖呢。
韩端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雪妍。我本就不是出来玩的,你这次跟出来。怕是打错算盘了,指定要失望的。”
“没劲。”怎么跟外公这么象啊,只会对那些枝枝叶叶的感兴趣,这么漂亮的大姑娘在身边,居然眼睛都不带斜一下的。一点都不懂得欣赏美,简直是块大木头,杜雪妍心中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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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还不如刚刚那个路过的那个家伙呢,人家都知道自己漂亮,盯着看了半天。
一会儿功夫。她早忘了刚才被那人注视,还满心地不情愿了。
韩大哥对自己说话的样子,怎么那么象对小孩。她心里有气,顶嘴道:“才不管呢。你刨你的草根子,我玩我的,互不干涉好了。”
韩端笑笑没吭声。神圣的事业让她这一形容,跟那路边刨垃圾堆的也没多大分别了,低头研究着笔记本电脑里的电子地图。
自己此时是有目的的,不管怎样都得先完成计划,剩下的时间才可能尽情陪她欣赏西洲优美地风光。
火车行驶了一天一夜,终于到达终点站。接下来,还要换乘公共汽车。
大自然就是这么奇怪,西洲其实跟中洲的纬度相差不大,海拔却要高上不少,令人不不可思议地是,此处气候反显得温暖了很多。
站在外面等公共汽车的时候,两人都产生了相同的感觉,仿佛春天提前来临了。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暖洋,杜雪妍将包随手丢在地下,月兑掉棉衣塞进韩端手里,兴奋地就近打起了转转。
站上人并不多,但形形色色的民族服饰颇有些异域风情,杜雪妍双眼亮得放光彩,恨不多生上几双才好。
见韩端未她一般受感染,不由回过头大声吆喝,早忘了刚刚还在跟他赌气:“韩大哥,快跟上来啊。”
坚持要跟着来,就是因为可以无拘无束地粘在韩端身边,观光只是一个附加产品,又如何允许他各玩各的?杜雪妍这时庆幸有个开明的外公,能懂得外孙女心思。
反正只要韩大哥人在,到哪儿也没太大分别,跟着走就是。大大小小共同遇过几次事,她有了极大信心,跟韩大哥在一起,一定是安全的。
目睹光怪陆离、风光旖旎的崭新环境,杜雪妍心情更加愉快,附加产品似乎增值啦,可惜没等看够,汽车就要准备出发。
一路下来,越走越是荒凉,更是颠簸地厉害,她的兴奋劲慢慢开始衰减,渐渐感到乏了。话音越来越低,最后竟慢慢迷糊着了。
汽车左右摇晃,她迫切需要一个依靠。韩端很荣幸,当仁不让地起到了柱子地神圣职责。
杜雪妍睡着了也不老实,脑袋拼命地往他怀里挤,看来还得有枕头的特殊功效。
见杜雪妍娇弱的身体仍不停地晃来晃去,左摇右摆,韩端只得伸出胳膊,轻轻揽在香肩上,好让她舒服些。
总算有了安稳的抱枕,杜雪妍伏朝里,一只手搭在韩端腰上,踏踏实实地睡过去了。
少女独有地淡淡幽香哄进鼻子里,半边无邪的面庞挂着甜甜的笑,怜惜之意自韩端心里油然而生。
毫无心机地女孩子确实惹人疼爱,可惜自己心有所属,偏偏喜欢上了特立独行的贺雅楠。
感情是个奇怪的东西,别人眼中的天作之合,当事者往往并不感到适合。
漏*点来临的时候。没有理智可言,更没有道理可讲,变迁中真正发生作用地往往是时间老人。
其实无论从哪方面讲,杜雪妍比贺雅楠都毫不逊色,甚至还有过之。
相偕出游,本以为自己是胸怀坦然的,但到了此时反而心中更加疑惑,如猫咪般缩在怀里的女孩儿,让韩端的心泛起了一片涟漪,一切并非如想象的那么简单。
说不上什么心理作崇。就是难以下决心拒绝杜雪妍的感情。碍于何老的面子,不过是个牵强的借口,给自己一个台阶。
杜雪妍这样漂亮、识大体的姑娘,要说没一点感觉那是虚言。男人天性大抵如是吧,好象只有这样的借口才能掩盖真实想法。
抱着柔软地身体,韩端不断提醒自己,喜欢的人是贺雅楠。
陷入迷惘中的韩端很久以后才明白:爱情这东西不能按教科书来,也不是一道判断题,没有绝对的是与非。
胡思乱想中,听到了乘务员报站名。韩端打点起精神,推了推仍在熟睡中的杜雪妍。暂时抛却了恼人的思绪。
此行第一个目的地——镇到了。
镇子两边望不到头,占地面积不小,房屋却盖得稀稀落落,没有什么规律。只所以选择第一站来这里,韩端经过了深思熟虑。
熊应老人不止一次提过,坨镇是他长大的地方,希望韩端有时间替他回去看看,因为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回到故土。
熊应对韩端来说,是个谜一样的老头,对这个地方当然也充满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所在,能出产那样奇异地人物?
好不容易来了,到哪儿都不想空手,韩端还查过相关资料。这儿出产治疗跌打损伤的草药,因为地域原因,药效是全国各地最好地。
杜雪妍迷迷登登地跟着韩端下了车。路边油油的绿草吸引了她的目光,马上有了精神。
韩端是总管,要负全面的责任,看看天色已晚,找个地方安
才是当务之急。
拉着杜雪妍转了半天,碰到人便打听,总算找到一家小饭馆,后院顺便接待住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