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意韩端随意坐,男人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脸上露出对女儿那样惯有的疼爱微笑:“小端,凌零说你有话跟我说?”
韩端印象中,中年后的肖天放有发福的迹象,只是有时间没见却明显消瘦了,以前略略挺起的小月复,隐隐有消失的趁势。
肖天放轻弹烟灰,同时也在细细端详许久未曾谋面的甥侄,女儿所言非虚,有日子不见,显然变化不小,完全成了一个高大英俊的小伙子。
年轻人的成长,让他心里不免叹息时光倥偬,易催人老,照目前苗头,别说这小子,就是女儿也大有高过他的趋。
差不多也算是看着韩端长大,只是近年见面稍少,在肖天放眼里,韩端依旧是不变的小辈,那个跟女儿一块捣蛋的小子。
结过两次婚,始终只有凌零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然视若珍宝。韩端比女儿大了那么几岁,兄妹感情却是好得不得了,是一股他不敢轻视的力量。
尤其上大学之后,女儿回家时时就称哥哥怎样,让做爸爸的有时都不免有些吃味。
发妻生前的时候对这个侄儿也是疼爱有加,肖天放爱屋及乌,自然也把韩端视若己出。
向来颇欣赏这小子偶尔冒出的惊人之语,听上去很有意思,有时还挺有参考价值。
孩子面前讲话没有什么负担,完全可以不像在外面那样戴着面具,这也是他喜欢跟小辈交流的原因,只是却不曾注意面前的小伙子变得成熟起来。
“肖叔,你又添白头发了。”
人到中年,肖天放还是那样精干。眼中的倔强也未变,似乎苍老却快了些,带点失落的感慨,烟雾缭绕中陶醉地模样,他的烟比以前抽得更凶了,也反映出肖叔叔日子过得并不轻松。
这不是个好习惯,尽管有同学染了这个恶习,韩端却一直洁身自好。
肖天放自嘲地模模脑袋:“是啊,你们都这么大了,叔叔还能不老么?”
“肖叔。生意上还顺利么?”韩端试探着问了一句。
“差不多吧,还是老样子,近来生意不像以前那么好做了。”肖天放要强,不愿在孩子们眼前透露面临的困难,失落感却显而易见。
他白手起家,从装修搞起,创业过程中,妻子李宜为之付出了许多。好日子才刚刚开了个头,李宜却撒手而去,年幼的女儿送到韩家由姨妈李婷带了一段日子。所以韩、肖两家的亲密不是普通的亲戚那样简单。
痛苦中的肖天放埋头苦干,生意慢慢做大。有了自己的房地产公司。不长的时间内做得红红火火,创下的业绩足以让他自傲。
让女儿生活地更好,也为了有颜面对九泉之下地妻子,生意稳定之后,条件开始好转,他才把凌零接了回来。
第二次婚姻告失败之后,女儿几乎成了他生活的中心,一个大男人不辞辛苦,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这个可怜的女孩儿,让她的未来可以更从容。~.犊情深的优良传统。是华夏人日多年积淀,外族人也许很难理解这份感情,但肖天放确实就这么做的。
尽一切所能让女儿生活幸福,不愿她过早尝到人世的纷繁复杂和太多的艰辛。只是他太忙。以至于连跟女儿交流的机会也不过。
凌零在衣食无忧中长大,心地善良地姑娘并不娇气,家中没了女主人。家务活并没少干,对父亲很孝顺。
小丫头聪明伶俐,学习成绩很好,但溺爱产生了不小的麻烦,导致她对钱、物地极不敏感。
还好离家求学跟韩端到了同一所学校,平时有个照应,肖天放得以放宽心,一心一意做生意。但天公不作美,正准备大展手脚之时,偏偏遇上了房地产的低潮期,政策限制也越来越多。
本来满可以为女儿安排一个美好的未来,似乎仅仅一夜之间就发生了样的变化,肖天放一时难以接受,陷入了苦恼之中。
韩端已不似先前那么容易糊弄,肖叔叔的言不由衷看得一清二楚,明白这样问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先笑了:“肖叔,凌零长大了,也懂事多了,等她毕业后就不用这么辛苦工作了。”
肖天放从没指望付出要得到回报,对这个说法当然也不往心里去,但宝贝女儿被夸奖,当父亲的心里却是舒坦无比。
他一直都尽可能多跟缺少母爱的女儿交流,但随着成长,要掌握第一手资料变得越来越难,尤其离开家之后,就更如此,韩端反映的无疑更具权威性。
他迫切想知道凌零在学校的情况,哪怕是衣食住行,一点点细节的东西。不为什么,只为了能放宽心。
很多事儿做父亲地不方便问,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答案不说,还有被批评为唠叨的危险,男人到了中年,很忌讳这点的。
韩端主动“交待”,肖天放脸上乐得快开出花来,毫不掩饰溢美之辞:“是啊,我也这么认为。零儿比以前勤快了,也不那样胡乱花钱了。”
韩端懂得做父亲地心情,大讲起凌零学校生活的许多细节,甚至爱吃什么也不落下。
肖天放听得神采飞扬,对韩端的每一句话必点头称是,杯子里地水喝了一口马上就倒满,唯恐一个不慎,这小子就住嘴了。
这么崇高的待遇,肖叔对自己可能比他一些大客户还要恭敬吧,韩端心里忍不住想笑。
看他心痒难奈的样子,简直就像得到了喜爱玩具的小孩儿。唉,天底下做父母的心都是一样的呀。
韩端按预先的计划,准备一步步地引肖天放开口,也许对长辈有些不恭,但初衷是好的,所以也不担心什么。
肖天放看这小子越来越可爱。似乎每句话都说到了自己心坎里,竟有心痒难奈的感觉。韩端的笑容在他眼里无限放大,竟似直渗入了内心深处一般。
甥侄地笑简直可爱透顶,肖天放怎么也看不够,到后来一阵倦意袭来,上下眼睑说不出沉重,脖子支撑脑袋也挺困难。
“肖叔,乏了就先休息会儿吧。”温柔的声音留在脑海中,肖天放无力地放弃抗争,头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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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凌零认为哥哥是无所不能的。在韩端的劝导下,欣然同意了给两位男人一个单独交流的机会。
但下来就是一个人闷在房间,实在无聊的紧,平时最喜欢的游戏也提不起兴致。又一次非受过性失误后,凌零生气地丢开了手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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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那么长时间也不嫌累?”嘴里嘟囓了一句,她索性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推开一条缝隙,露出一只眼睛向里打望。
“老爸,你也太没礼貌了吧,怎么一个人趴那儿睡着了。”一看之下。凌零大为不满,推门进去就嚷嚷起来。
韩端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本书读得挺认真,老爸就歪在一旁,睡得正香:臭老爸,睡觉占着哥哥做什么,不放他出来陪我玩儿,哼。
“嘘——”韩端示意她小声,“肖叔太累了,让他休息一会儿就好。”
肖天放却因女儿的大声被吵了好梦,一抬脑袋坐直:“呀,我怎么就睡着了。”
“爸。你也太没睡相了,八辈子没睡过似的。”凌零乖巧地替他擦掉了挂在腮上的口水。
肖天放汗颜,大为不好意思,连说“失礼、失礼”
韩端不以为意地一笑:“肖叔。睡得还好吧?”
只是几十分钟地时间,肖天放跟换了个人一样,脸上也焕发了光彩。确实。他很久没睡过这么高质量的觉了。
凌零左右看看二人,目光落在韩端身上,突然道:“臭老端,是不是你又搞鬼了?”
韩端含笑不语,确实,他不仅让肖天放放松地睡了一觉,而且也得到了一些感兴趣的答案
“好啊,你个臭家伙,敢偷偷地欺负老爸,还躲在这儿不陪我玩儿。”凌零大有兴师问罪之意,伸手就向韩端的耳朵招呼。
“好了,多大的姑娘了,还这么胡闹,怎么跟哥哥说话的。”肖天放并没发觉不妥之处。
凌零才不虚心接受批评呢,仍在韩端身上不停动作:“哼,坏人就得绳之以法。”
兄妹二人在屋里玩起猫捉老鼠的游戏,看得肖天放大为摇,多大孩子还胡闹。难得一家人这么高兴,也就乐得纵容,只是心里也稍感奇怪,怎么莫名其妙睡着了呢?
凌零的斗争取得阶段性胜利之后,才得意洋洋地跟父亲挤坐在一起:“老爸,你要小心哥哥才是,他总整些神神怪怪的东西,让人模不透的。”
肖天放扭头看韩端:“小端,零儿这是什么意思?”
韩端解释道:“肖叔,我遇到了一位好导师,改学中医了。”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在肖天放地印象里,韩端是学西医的。
肖凌零嘟着嘴答道:“爸,跟你提过地,你记性好差。老端挺厉害的,治病有好多莫名其妙的法子,可灵呢。”
肖天放有着商人的敏感:“那刚才…?”
“对不起肖叔,我看您太累了,才用了一点催眠法让您休息了一会儿,深度睡眠对身体有好处的。”
肖天放倒真感到神清气爽,从没有过的轻松,却还是不相信真会有这等神奇的东西:“怎么,说来听听?”
“当然,哥哥神着呢。”凌零有些得意地回答,似乎成了韩端的代言人。
韩端不能透露刚才还偷偷套了他的底细,忙道:“肖叔,我学了不少中医学的知识,要不我仔细给您看看。”
不等肖天放回答,凌零见过他地手段,早扯了父亲的一只手递过来:“哥,快来。”
韩端手搭在肖天放的腕上,半晌又换了一只手,沉吟不语。
“怎样啊?”肖凌零急急地追问。
问题真不少,这个年龄人能有的他几乎全占了:“肖叔叔,是不是有时会上月复部疼痛,热敷一下或用手压住会感到舒服?”
肖天放眼中露出惊奇:“是啊?”
“这是胃痛地表现,西医称作胃溃。”
“你小子还真行啊,这学没白上啊,我上次去医院做窥镜检查就是这么说的,还开了一大堆药。可是工作一忙就忘了吃,到现在也没什么好转。”
韩端建议道:“那就吃吃中药吧,也许效果会更好,不光可以止痛,还可以慢慢促进粘膜再生。”
“好、好。”肖天放非常赞成这个主意。
凌零抢着道:“好啊老爸,我帮你煎药。”
韩端看看她,又问道:“是不是偶尔还会感到身上乏力,有时小便也不那么痛快?”
女儿面前谈论这个话题,肖天放稍感尴尬,但事实面前还是点了头。
韩端又问:“肖叔,那到医院看过吗?”
肖天放摇摇头:“感觉是小问题,就一直这么着了。”
“那可不行,还是得吃点药调理一下。长期抽烟、喝酒,劳累加上生活没有规律,身体会吃不消的。”韩端劝道。
这些肖天放如何不知道,可做这一行身体好象不是臫地,以上种种行为又都是免不了的,当下点头不语。
“哥,你不是挺行的嘛,那就快弄几副药给老爸喝呗。”凌零知道一些韩端的作为,对他很信服。
肖天放这次没吱声,虽然韩端说的跟他的身体状况不谋而合,但还是不敢相信这个大学没上完的小子真有那么大的本事。
本来还想给肖天放做做针灸,理疗什么的,引时猜到他的心思韩端也就没再勉强,通常行医的也不太给自家人诊治,笑着道:“肖叔有空时候就找个好点的中医给看看,吃几副中药调理一下,肯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对这个折衷的提议,肖天放答应得很痛快:“想不到小端还真行呢,好好学,等你毕了业叔叔出钱给你开个诊所,肯定能成一代名医。”
韩端笑,凌零撇撇嘴:“老爸,老端才不会用你的钱呢,他自己现在就能赚钱。”
“是吗?”肖天放眼里露出了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