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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淮东军将床弩、蝎子弩等战械置入防阵之后,随阿济格北渡进入铁桩码头的援军就彻底的给压制地势低陷的河滩上,几次仰攻,都在床弩、蝎子弩封锁之下,伤亡惨重的给打退,丝毫不能撼动淮东军在铁桩码头外围的阵脚。
夜色渐深,看星天已过子夜,樊城里的厮杀人渐消,表明樊城差不多已经叫淮东军得去,西垒也告失守,则有十数人突围逃到河滩,月兑离淮东军的追击。
樊城城头已经竖起淮东军的猩红战旗,阿济格心急如焚,根据刺入樊城近前的斥候回来禀告,偷袭樊城这五千兵马是淮东崇城军下辖的两旅精锐,至于他们如何潜伏进来,又如何扮成柴山押粮兵马接近樊城,是不是罗献成那边有人早就投靠了淮东,都不能确知……
就眼下来说,这股淮东军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控制樊城及城南的桥渡区,切断从樊城南下的粮道——樊城内所积存的数万石粮秣被毁事小,毕竟樊城仅仅是粮道的一个中继储站。还幸亏范澜的分段运粮法,才使得汉水北段的粮秣实际分段储备于汝阳、方城、南阳、新野等城之中。要是数十万石的粮秣都储存在樊城叫淮东军偷袭得手,就算事后夺回樊城,整个荆襄战事也难挽回败局。
但是,樊城失守,粮道被断,不能尽快夺回樊城,荆州以及鄂东的军马补给就难以为继,一样要坏大事……
此时,阿济格仍旧以前奇袭樊城的这支军马,是来断粮道以解荆州之围的。
虽说阿济格率襄樊守军在北岸仍然占着铁桩码头及飞羽岬的浮桥浮桥,但打不出去,战阵稍展开就会遇到淮东军凌厉的反击,而伤亡惨重的给打回来——曾给奴役过运粮的苦役民夫,这时候却甘心给淮东军驱使,在东垒外侧挖掘长壕——这些都叫阿济格内心焦躁难安。
襄阳知府沈浩波与副将佟瑞麟这时渡河过来跟阿济格汇合,沈浩波跟着渡河来,倒不是说他胆子有多大,而是阿济格在北岸战死,沈浩波知道自己就算守住襄阳,以后在北燕也不会有好日子可过。
沈浩波曾任青州制置使司支度副使,很得顾悟尘的信任,但在青州战事之后没能保住气节,在阳信为求活命选择降燕,之后又不遗余力替北燕在山东东部清剿青州军的残余势力而得北燕信任,但也叫淮东恨之入骨,列为必杀对象。
沈浩波看着淮东军防阵之中的床弩、蝎子弩等战械,心里直抽凉气:这股淮东军潜来奔袭荆襄粮道,准备好充足啊!
副将佟瑞麟说道:“若不想影响南线战事,襄樊外围能调兵来夺回樊城的,一是石城,二是荆门、三是南阳,然而仅仅是从这三地中的一处抽兵,都不足夺回樊城,我们应放弃铁桩码头的纠缠,往东到白河口登岸,在樊城东南站稳阵脚,等石城、南阳以及荆州的援军赶到之后,再一起进逼到樊城城下……”
“佟将军所言甚是,”沈浩波也劝看上去像杀红眼的阿济格,说道,“也应该立即派人去跟汝州王陈芝虎请援,汝州王若能若援军过来,夺回樊城则更有把握……”
除襄阳外,离樊城最近的就是驻南阳的兵马。但南阳那边,屠岸所部主力要守泌阳,防备淮西兵马从桐柏山穿过来打南阳盆城。
而距樊城一百五十里之内的南阳、新野、淅川、枣阳以及西面武关等城的兵力都很有限,除了襄阳这个核心城池,其他诸城驻兵加起来总共也就六七千人。
在叶济罗荣领兵南下之后,这些地方都给视为绝对安全的月复地,又非重点城池,怎么会放太多的兵力驻防?
在离樊城两百五十里范围之内,有大规模驻兵的城池主要有舞阳(陈芝虎部将冷子霖率一万精锐驻守)、石城(苏庭瞻率步骑一万五千余驻守)、荆门(叶济罗荣有一万骑兵在那里保障荆州的后路)以及随州。
随州方面的援军已经非常不可靠,想要在两天时间之间获得足够的援兵夺回樊城,就只能指望舞阳、石城、荆州的驻兵回援。
这三城守将不可能将手里援兵都派出来援打樊城,很可能派一半甚至三分之一的兵马回援樊城,那任何一路援军,都不能独力夺回樊城——
最为理智的,就是如佟瑞麟所言,阿济格在樊城外围选一处开阔地站住阵脚,等汇合三路援军之后,再进抵樊城之下夺回樊城,而不是盲目硬攻樊城,给占领樊城的淮东军有分而击之、各个击破的机会……
阿济格虽然不甘心,但还能保持理智:他在襄阳虽说还有五六千精锐,但打了半天,还给压制在桥头及铁桩码头里打不出去,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淮东军对樊城及桥渡区的控制将越来越严密,特别是大量战械补入防线以及樊城的苦役都反水甘为淮东军使用,他仅凭借襄阳的五六千战兵想要夺回樊城,无疑是妄想……
佟瑞麟出身佟佳氏,改汉姓为佟,是北燕宿将,阿济格不得不承认他所献确实是持重之策,在关键头上比自己要稳重一些。
无论是铁桩码头还是浮桥桥头,都不是能汇合援军的场地。
铁桩码头及飞羽岬,地势太狭窄,他们有再多的兵力也展不开,只会叫在防阵里拥有大量重弩战械的淮东军占尽便宜。
北燕不是不重视工造、战械,虽说许多马背厮杀搏战功的王公大臣对这些都不懈一顾,但天命帝早在治辽东时就重视冶锻等匠造之事。
得燕蓟时,天命帝甚到将王帐精锐派出去保护遵化铁厂,以确保其不毁于乱军之中;派出相当于户部侍郎一级的重臣去管理遵化铁厂,使铁石的铁料年产量在两年时间里增加到四百万斤。
占得燕京之后,天命帝更是先将燕京城里的数万匠工列入军户保护起来,在军中也大规模的制造、使用床弩、抛石弩等战械,甚至还使工匠仿造淮东的战船、蝎子弩及那种在梢炮尾端系重物射的重型投石弩……
只可惜淮东的重弩战械得益于其整体工造水平,非别人能简单模仿。
配重式投石弩,说起来简单,就在梢杆的尾端提起重逾数千斤甚至数万斤重的重物,然而猛然坠下,利用杠杆原理将梢头重逾百斤的大石弹打出去,其他跟普通的投石弩没有太大的区别——关键就是梢尾重物的打造。
淮东军直接造大铁球,四五千斤重的半球状铁球,到战场合并为二,重逾八千斤到一万两千左右,就组成重型投石弩的梢尾重物。
且不说当世铁与铜同价,八千斤重的铁料价值惊人,一场攻城战排开五十架重型投石弩,仅梢尾重物就要用去四五十万斤的铁料,又是哪家势力能轻易玩转的?
另外每只重逾四五千斤的半球状铁球如何方便快捷的运入战场,也是叫人心疼的问题……
种种因素加在一起,也就使别人即使能仿造淮东的重型投石弩,也没有办法大规模的使用!
北燕军中倒是配有一些床弩,但是一切都要优先保障攻打荆州的兵马,襄阳作为后方,作为粮道枢纽,守军怎么可能存有多少重弩战械?
手头甚至连一架床弩都没有,又给压制在不易展开的狭窄地带,又拿什么与跟同样英勇但在防阵里放置十数重弩的淮东军拼消耗?再打下来,只会叫淮东军将襄阳守兵的精锐白白的磨耗掉。
阿济格想透这些,即与佟瑞麟、沈浩波返回战船。阿济格也不放弃桥头及铁桩码头,但减少兵力,避免兵力过于密集而给淮东军的战械大面积杀伤,以确保桥头及铁桩码头不失为主,而不再妄想这两处狭窄区域打开出,然而利用水军控制汉水的优势,到下游方向找开阔的登6点,打算先在樊城外围站在阵脚等汇合各路援兵之后再打樊城。
阿济格、沈浩波以及佟瑞麟根本就没有想到淮东潜伏进荆襄月复地的兵马远远不及眼前这股,更没有想到尽早在襄阳西面建立新的渡河通道,与北岸的白阳关、丹江口连接起来,而是一心想夺回樊城。
敌将缓下攻势,恰是黄祖禹、周斌所愿,抓紧时间将装载各种物资的辎车拉入城里,抓紧时间修筑桥渡区的东西防垒,在防垒外侧挖长壕加强防守,挑选一些可靠的民夫青壮直接放兵甲,编入军中,以补守御樊城兵力的不足。
哪怕孙壮所率援军给挡在半路上没能及时过来,黄祖禹、周斌也有决心率五千将卒、五千民夫守到淮东军主力打到樊城城下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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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日,黄祖禹、周斌率五千精锐扮作柴山押粮兵马袭得樊城。
襄阳守将阿济格反攻樊城不利,率水步军退到樊城东三十里的白河口登岸挖长堑,以待援军赶来。与此同时,襄阳信骑趁夜往各地驰出报信示敬:南往荆门,北往南阳、西往武关、东往枣阳、随州驰骋,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将樊城遇袭的消息传往荆襄各地。
考虑到偷袭樊城的兵马从东面而来,在樊城以东地区可能会留斥候探马进行严密的封锁,阿济格派往枣阳、随州报信的信骑则是从汉水南岸钟宜绕道。
十九日清晨,襄阳出来的四名信骑携八匹快马从钟宜北乘舟渡过汉水,计划到黑石沟之后才分道往枣阳、随州而去。
黑石沟名为沟,实为山,乱石成滩,草木不生,四名信骑到黑石沟前的疏林前歇脚打尖,胡乱的吃些干粮,打算歇片刻就继续赶路。
探马斥候以及传信的信骑,通常都是北燕军中的精锐。其他不说,光在野地跑快马而不迷路,就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他们还不晓得樊城已经失守的消息,他们坚信进袭樊城的淮东军只是小股,只要各地配合好,夺回樊城不是问题。
这时候在黑石沟的山尖上烧起一点野火,在午前太阳的照射下,不那么明显,只有淡淡的青烟升空而起,又给风吹散,了无痕迹。
钟宜以东的汉水东岸,本有些民众居住耕种,但随着战事的展开,大量的丁壮给抽上战场,这一片地区就彻底荒芜下来,山沟沟里偶有人烟,也多为逃兵役的苦民以及一些不受约束的猎户。
山头的野火没有引起四人的疑心,吃过干粮,换马北上,黑石沟北面有一条荒芜的驿道,北通枣阳、西通随州,四人打算到那里分道,只可惜赶到赶到预定的地点,就从疏林里杀出十数马客来——马客虽然穿着寻常马贼才会穿半挂子皮甲,但四名往枣阳、随州示警的信骑都迅明白过来,樊城袭敌封锁信道竟然封锁这边来了,那表明敌兵的野心不仅仅是樊城一座城池。
对信道的封锁只会迟缓消息的传播,不能完全阻止消息的传播,特别是五千兵马偷袭樊城这桩事,必然会通过口口相传到传遍荆襄各地。派出大量人手封锁,只是叫其他地方无法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做出正确的应变。
四名信骑不知道前路有没有阻敌,但他们职责使得他们即使知道前方有阻敌还要继续往前冲……
对淮东军来说,这时根本不关心石城、荆门抑或南阳敌军援打樊城的问题,之所以重点封锁往随州的信道,还是要尽可能的拖延随州的警觉,以利柴山兵马主力出其不意攻打随州……a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