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霍展误伤的两名百姓一死一伤,张无忌替伤者包扎了伤口,麻寻天则一言不发的将三具尸首掷入了江水里。然后对满船人低声喝道:“今日船上杀了徐寿辉的人,按照徐大王的脾气凡是看见的和略有所闻的人都逃不了干系,想活命的就给我赶快清洗船舱,不可留一丝痕迹,否则大家死路一条!”
船上清洗污物相当容易,大家一齐动手,不一会儿便没了丝毫血迹,只是人人心中担了极大的心事,沿途风景虽奇美赛画,却没一人有心情欣赏。
三峡自古便是著名的凶险水路,此去虽然顺水而下,但无奈险滩暗礁极多,船老大丝毫不敢怠慢,是以有时船行速度并不甚快。自白帝城下去没多久就进入了瞿塘峡,自此巫峡、西陵峡,三峡合计四百里水路,原本一天就可走完的水程却行了约三天。其中以雄和秀分别著称的瞿塘峡和巫峡只一天便行完了,那以险著称的最后一峡西陵峡却颇费了一番周折,用了两天时间。如水急礁多的黄牛峡,船行至此,必须小心翼翼,不敢稍稍快了,想当年李白过此,也曾赋诗曰:“三朝上黄牛,三暮行太迟。三朝复三暮,不觉鬓成丝。”可见其难行而缓慢的程度!还有天下闻名的险滩——崆岭滩,这里水流湍急,礁石犬牙交错,乱流翻涌,激浪如排山倒海之势冲击礁石,船行其中,稍有不慎,就会船毁人亡。因而流传“青滩泄滩不算滩,崆岭才是鬼门关”一说。
还好张无忌所乘的船乘客不多,又非汛期,船老大及船夫们又都经验丰富,沉着冷静,总算安然度峡。距离宜昌还有四十里船老大便将船靠了岸,一人退了一两银子道:“船里杀了人,船上刀痕累累,不敢再往前航行了,便请大家自己上路步行去宜昌吧。”
此去宜昌虽山多难行,但四十里路退一两银子已是很不错了,众人便没有什么异议,告别了船老大等人,一齐结伴向宜昌进发。
张无忌、周颠和麻寻天三人脚下快,很快便远远的走在了前头。心情颇为郁闷之下张无忌和周颠二人都没怎么说话,但行出约二十里后麻寻天突然紧了几步赶到张无忌身侧道:“张教主!”
张无忌微叹了一口气道:“不要再叫我张教主了,现在的明教教主已经是杨逍。”
麻寻天忙改口道:“那么张公子……”
周颠道:“也不要叫张公子,你看我等如此刻意乔装,岂喜令人叫破本名?亏你还是江湖行家!”
被人抢白了两句麻寻天也没有着恼,更挤了笑脸道:“此间无人,实所无妨!”
周颠怒道:“那么在船上呢?那可是满船人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听到阁下叫张教主了!”
张无忌听周颠说得有些语气重了,忙道:“周大哥不可对丐帮长老无理!”
麻寻天依然笑嘻嘻地道:“那是老叫花子对张公子的敬仰之情如长江潮涌,兴之所至无法克制,故而月兑口而出!还望张公子勿怪!”
张无忌摇头道:“前辈言重了,如此小事不必挂怀。”
麻寻天道:“张公子可曾听说过神衣门?”
张无忌一怔,道:“打过几次照面,厉害得紧!”
麻寻天道:“我丐帮中有一个叛徒败类曾经败在张公子手下,并且断了一条右臂,张公子可还想得起么?”
张无忌道:“是八臂神剑方东白么?听说他已投效神衣门了。”
麻寻天顿杖道:“正是如此!张公子,不瞒你说,丐帮现下大难临头,看在张公子与我们丐帮颇有一些渊源的情份上,在下想斗胆请张公子相助一二。”
张无忌奇道:“神衣门也跟贵帮为难了?假若如此,神衣门乃我们共同的对手,我此间私事一了,正要去会会他们,却也谈不上帮助贵帮。”
麻寻天叹道:“何止是为难?我听丐帮弟子道,方东白那个狗贼前些时日回到丐帮总坛了,突然声称恢复丐帮九袋长老职位!”
张无忌喜道:“如果方长老能大彻大悟痛改前非正是一件大好事啊!”
麻寻天道:“若是那样就好了,我只怕他是受人主使,于丐帮不利啊!”
张无忌道:“此话怎讲?”
麻寻天道:“每年腊月二十三,我丐帮总坛都要祭祀一番,恭送灶君菩萨上天,祈求来年丐帮弟子不愁吃喝。然后首脑人物汇聚一堂,向帮主汇报各地分舵一年来的情况,顺便考较一番各弟子的武艺,以便赏罚和升降。张公子也知道我丐帮今年流年不利,先是帮主被害,被成昆陈友谅师徒找了个假帮主控制,后来识破那两个恶贼的奸计后,帮中四大长老推举史帮主的后人,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来做了继任帮主。本来由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来做帮主也无不可,但少林一役后,传功、执法二位长老和掌钵龙头一起去世,总坛自此便只剩下了掌棒龙头一人支撑。掌棒龙头有勇无谋天下皆知,由他一人辅佐小丫头的结果可想而知!再者史帮主在任之时二十年不理帮务,帮中大多兄弟早有微辞,此时还如何能服那小丫头做堂堂的丐帮帮主?所以今年的腊月二十三固然要讨论升赏,但那重新推举帮主之事也在所难免!”
张无忌皱眉道:“确然如此!那前辈此去所为如何?”
麻寻天道:“我麻寻天素来不喜走动,帮中本来若无天塌下来的大事我也懒得去那总坛和兄弟们浪费口舌,但这次神衣门有心指使方东白抢夺帮主之位,从此奴役丐帮,我却绝不能置身事外了!”
张无忌想起在少林寺囚禁义父的山顶上那杨过大侠的后人黄衫女子曾托付自己道,今后丐帮大事要自己多所担待。黄衫姊姊对自己和义父有救命之恩,看来这件事自己当真非管不可的。便点头道:“前辈有何差遣直说无妨,只要我张无忌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麻寻天大喜过望,跨越两步,抢在张无忌身前,伏地便拜道:“有张公子此言,丐帮有救了!”
张无忌忙扶他起来道:“前辈如此,如何敢当!”
麻寻天道:“我叫化子是一个老实小气的川人,原不懂得什么客套,便是张公子口口声声地叫我老叫化子前辈后辈的我都不知该如何回绝才好!但这次关系到丐帮的生死存亡的大事,怎不教我感激万分!?”说着当真浊泪滚滚而下。
周颠一直忍着没有出声,这时见麻寻天落下泪来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对他周颠来说,丐帮纵然全帮覆灭也不打紧。
麻寻天抹泪道:“老叫化一时失态,倒叫周兄笑话了。不过大义当前,个人的一点虚名荣辱又算得了什么?我便有一事相求,实盼张公子能够应允!”
张无忌道:“但说无妨。”
麻寻天道:“请张公子屈尊做丐帮新帮主!统领丐帮群雄!”说到此处又抱拳跪倒在地。
张无忌一时间只感两只耳朵嗡嗡作响,张大了口惊呼而出:“啊!”
周颠便如听到了天底下最最可笑的事一样笑得捶胸顿足,上气不接下气,道:“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我家教主连堂堂的明教教主、堂堂的开国君主都不愿去做,还会去做你那什么丐帮帮主?统领一群恶心疤瘌的叫化子?真是笑死人了!哈哈哈哈……”
麻寻天脸上滚热,道:“老叫化原也不敢做此非分之想,但思之天下,并无一人可当此重任!张公子仁侠重义,武艺高强,实乃上上人选!”
张无忌连连摇手,道:“前辈若有其他差遣,我张无忌定当竭尽全力,但做那丐帮帮主之位的事实难从命!请前辈另请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