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沉吟半晌道:“能否一直点了爹爹的昏睡穴,令他大睡几日,待他伤势康复一些后再令他醒来,那样不就不必怕他情绪冲动了么?”
张无忌摇头道:“点昏睡穴只是一时应急的办法,到底不能时间长了,因为点此穴阻碍了心脉的血液流畅,时间长了只怕对心脑大损,甚至致命。不可多用!”
赵敏“啊”的轻呼道:“那便如何是好?”
张无忌道:“若施以适量的蒙汗药,或可支撑几天,只是这其间岳父的饮食便溺将很是麻烦而已。”
赵敏点头道:“只要能救得爹爹的性命,其余的事情都交与我去办好了,多苦多累我都不怕!”
张无忌搂紧了赵敏的肩头,想起周芷若的事心头又是歉疚又是矛盾,有许多话想要对她诉说,但自知此时此境不容他述说这些,便在她的额角轻轻印了一吻道:“现下我们需找个清静之所,避开尘世间的烦扰,岳父才可安心养伤病!”
赵敏听到此言犹疑道:“这……那淮安之行便如何?”
张无忌道:“可否不去了?反正皇帝又没有派人押解岳父。”
赵敏叹了一口道:“无忌哥哥你是不懂朝廷的事的。你知道为何这次爹爹南征没有我兄长王保保同行吗?你知道我母亲明明知道爹爹遇刺受伤却不能亲自探望,又不能使唤兄长探望,却煞费周折地托人找了我来么?这都是朝廷防止爹爹生异心所致啊!淮安位于高邮以北区区几百里之外,走得再慢三四天也准到,朝廷惯例流放人员到达流放地点后要赴当地县衙报道画押,听由当地县令调遣安排,朝中奸佞早就防着爹爹在路上故意拖延时间了,定然早已通知了淮安县,若爹爹数日内到不了淮安,只怕我特穆尔一家立刻要遭殃。”
张无忌长叹了一声道:“古人云伴君如伴虎,果然一点都不错啊!”
赵敏道:“现下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们唯一要做的便只是如何保住爹爹的性命安全到达淮安便是了。”
张无忌点了点头。这时只见高邮方向火光更大了,一阵阵喊杀声隐隐传来。张无忌忽然想起周颠来,心道他该不会发现这阵火光而误以为自己身陷百万军中吧?想到此处他的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因为按照周颠的性子,他定会下山到那乱军之中去找寻自己的,那样周颠岂不是很危险?张无忌轻微用力抱了抱赵敏,放开她道:“这次周颠兄陪我一起来的,我得去找他一下。”
赵敏微鄂了一下,旋即明白了过来,点头道:“快去吧!”
张无忌转身欲去,却被赵敏拦腰抱住在脸上吻了一个,只听她道:“若不得已进入乱军之中,一定要小心在意!要知道我在此处等着你!”说完她便放开张无忌闪身奔入了屋内。张无忌心下好生感激,放开步子,飞速而去了。
周颠栖身的那座小山位于高邮湖边,据此并不甚远,不多时张无忌便奔到了,上山一看,他果然不在山上,心下暗暗叫苦,又飞奔下山,向军营而去。
下山不久便见到前方喊声震天动地,如潮水汹涌般地冲来了无数人马。张无忌目力极佳,此时虽是昏黑之夜,却也隐隐约约看见领头的将领便是那大将军莫合朱旺。张无忌无心和他们碰头,急跃几步,飞身上了一株参天大树,不多时大军便如蚁群般奔至树下,蜂拥向西,无穷无尽,不知何时方休。张无忌站于树顶远远望去,只见元兵遍野皆是,许多竟如无头苍蝇般的的四散逃窜,丢盔弃甲,全不成军。张无忌眼见元兵一时片刻走不完,没耐心等待,便毅然跃下树去,在人流中疾速穿梭,向高邮方向而去。
张无忌虽突然从天而降,又反其道而行,但众元兵忙于奔命,谁也没有去理会他。张无忌尽拣荒地、水边奔行,减少了和迎面而来的人马的对撞机会,不一会儿便到了城下二里之处。这里几乎已是一片空营,唯见数处人马交战正酣,奔近前去,只见交战双方是太不花率领的部众和汝阳王帐下的将士。显然汝阳王帐下的将士们都不愿恋战,只想夺路而逃,无奈被太不花的亲兵拦住了砍杀,不得已而战。张无忌转了大半个营盘,却没有发现周颠的影子,心下暗暗着急,这时突有一队弓箭手发现了他,见他穿的是汝阳王军队的服色,立刻抬箭射了过来。张无忌脚下毫不停留,几个起落便上了一座瞭望塔,那些箭矢纷纷落空。那名带队的百夫长见到张无忌这般身手当即大叫了起来:“这是一名奸细!儿郎们上啊!射住者有赏!”
弓箭手们精神大振,一起呼喝着追到瞭望塔下,抬弓嗖嗖而射。
上得瞭望塔张无忌的视野立刻大开,只见元兵四散喊杀之际,高邮城头突然“通通通”三声炮响,城门大开之处,杀出了数队义军来。张无忌叫了一声好,突感无数箭矢射到,风声凄厉,他双足一蹬,立刻飞身而起,冲破瞭望塔顶的遮雨草棚,避过了如蝗飞箭。但蒙古精兵骑射之术天下无双,一箭落空第二箭跟着就射来,这时张无忌刚好下落至空中,想躲避是万万不能了,只见他在空中身体下弯,头部朝下俯冲,双掌飞舞,来箭纷纷斜飞,射入昏黑的天幕,无一而中。百忙之中张无忌还抓住了一把飞箭,甩手掷出,自那前排的数名箭手当胸穿过。百夫长大惊之下待要呼喝,一支箭矢电闪而至,顶门顿时开花,那箭矢穿过他的头颅又刺入了他的坐骑臀部,深入数寸方才停止。那马悲嘶中人立而起,将百夫长的尸体抛下地,后腿打闪中疯窜而去。众元兵大惊失色中再看去,只见那奸细落到瞭望塔的边缘脚一蹬,便消失在夜色中了。
太不花的军队原本为了追堵四处逃窜的查罕军队便已经十分分散,这时敌军猛地杀出顿时便月复背受敌,首尾难以相顾,张士诚的军队势如破竹般的直杀了进来,无可阻挡。张无忌这时也冲到了近前,只见张士诚的队伍里有一员三十余岁的猛将手提长枪,相貌奇伟,眉宇轩昂,犹如常山赵子龙复生一般,跨下高大白马,杀入敌阵当着无不披靡,心下暗赞。
张无忌身穿元兵服色混在乱军中颇难独善其身,他看到不少察罕部下的军士纷纷倒戈,许多人喊道:“昏君无道,大元气数已尽,我们便投降张王了!”于是纷纷月兑掉头上的帽子,向太不花的军队杀去。张无忌立刻效仿,月兑去帽子,捡了一根长枪跟在降兵后面假意冲杀,游目四顾,找寻周颠的下落。
那员大将冲上了一处小山丘,朗声疾呼道:“兀那元兵元将听真了!我乃诚王之弟威德大将军张士德是也!不想死的速速投降!诚王宽厚待人天下皆知!必会重用你们!否则杀死勿怪!”
这张士德的内力甚强,乱军喊杀之中喊将出来竟也能将声音远远的送了出去,张无忌离他几有百丈,兀自听得清清楚楚,心下又喝了一声彩。这时北首又杀来了一支义军,领军的却是一名二十余岁的俊美青年。此人虽为领军将领,却不穿盔甲,只是一身雪白长衫,头戴文士方巾,手提长剑,神态潇洒,精神爽朗。张无忌看到他倒还罢了,只见他身边尚有三名美貌女子,与他顾盼之间甚是亲热,那五毒教的教主何绿嫣赫然也在其中,令张无忌大吃了一惊。暗想此人到底是何人?
不多时那俊美公子便冲到了张士德身边,展颜一笑大声道:“三哥!快快杀入敌丛啊!我兄弟二人比比,看谁杀敌最多!”
张士德眉头微皱,道:“敌军大乱,多有归降,士信你不可一味妄杀!”话音落处,那俊美青年已去得远了。
张士诚有三个弟弟,大弟张士义早亡,二弟张士德有勇有谋,是张士诚最得力的助手;三弟张士信风流潇洒,文武双全,几乎什么都好,只是风流过度了一些,常常四处沾花惹草,大欠风流债,是一个标准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