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撕了块花布床单准备包脸,只等时机一到便潜出房间。
那边厢的仇海英听说是神衣门的到了,心中大惊之下连忙将棺材打开,除去僵尸额上黄符,念叨几声后,咬破右手中指便要往那僵尸额上点去。这时屋瓦却轰地洞开,一件巨大的暗器夹着碎瓦劲风扑面而来。仇海英大惊之下连忙跃开,便听砰的一声巨响,那件暗器砸在了巨棺之上,巨棺左侧厚达一扎有余的巨木豁然破开。这时秋海英才看清那暗器竟然是自己手下的弟子蒋风虎。此人姓如烈火,还**着上身。定是他听见来人上了房顶,连衣服都不穿便出门上房与对方放对,结果不知怎么便被当作了暗器掷破屋顶砸了下来。这一下砸得够狠,这足有二百斤的高大莽丐,只稍稍仰了一下头,手脚抽了抽便半趴在僵尸身上动弹不得,口鼻和身上不断冒血,哼哼申吟。
仇海英暗叫不好,房顶破洞处已有一块银光闪闪的物事飞了进来,正落在蒋风虎的背上,室内昏黑虽看不清那牌上刻的什么花纹,但仇海英已猜到那定是催命符。怒哼一声,怪杖伸出,挑起银牌,自屋顶大洞掷了出去。这时屋顶破洞处一个手握长笛的蒙面人伸手接了仇海英挑出去的催命符,朝着棺木边落了下来。从头发上便看出了,这是一名老妇。仇海英哪能等她平稳落地?早已怪杖伸出,封住了老妇的下盘,老妇如若落下,双腿必然难保。
老妇嘿嘿冷笑两声,手中长笛挥处,一支小指长的袖箭自笛中射出,径取仇海英的左目。仇海英瞧出厉害,身首微偏,避开了袖箭,杖上劲风更强了。老妇双腿劈开,右脚搭在了棺材之上,缓得一缓,凭空一个斤斗向仇海英翻去,长笛直取仇海英的膻中穴。
一寸短一寸险,翻到近处,仇海英那顿在地上足足高了秋海英一头半的长杖便颇为使唤不便,眼见长笛近前,仇海英左掌一翻,照老妇面部而击,掌还差数尺,一股阴冷凌厉的劲风已扑面而到。老妇不敢怠慢,撤笛一封,翻身落在了一边,口中不禁赞道:“南山妖丐果然名不虚传!”
仇海英嘿了一声,更不打话,怪杖驻地,又是一掌印了过去。老妇掷掉催命符,凝神应对。两人的武功相若,这一战,转眼二十余合谁也没占了上风。这时剩下的三名莽丐也冲了进来,手持兵刃分三个方位站立,堵住了门窗等出路。不得仇海英首肯,谁也不敢贸然出手相帮。
这时张无忌已然脸蒙花布溜到了后窗之下,室内交战正酣,谁也没有往那边看。张无忌透过窗孔望向室内,第一眼没有看见其他的,而是看到了那具棺材,看见了横担在棺材上的蒋风虎。只见棺材内缓缓地伸出了一只指甲过寸的干爪,抓住了蒋风虎的脖子,将他缓缓地拖入了棺木。
张无忌心头大奇。室内的仇海英斜眼也发现了那一着,拐杖横扫,逼开了蒙面老妇,死死地挡住了门户。老妇不明就里,依然酣战不休。仇海英心中冷笑,却也紧张起来。原来那僵尸沾染了蒋风虎的鲜血已然自行苏醒,但它未经点控,苏醒后必将六亲不认,狂暴异常,极难收服。
趁他们在门口恶斗,张无忌瞅冷子暗运神功推开小窗一头便钻进了屋里,悄无声息地滚到了巨棺之下。这一下屋内众人虽没有看见,但那后窗猛地被打开,一股寒风夹裹着雪花吹进来到底还是引起了几人的注意。果然那老妇便开了口道:“鹿老儿你少插手!今日我要亲手料理这个老妖怪!”
屋顶传来哈哈哈几声尖笑,鹿杖客的声音道:“李老太婆,你以为你的闲事老夫爱管么?”
张无忌心叫侥幸,又暗暗纳罕,暗道刚才幸好没被鹿杖客发现。又道此人现下轻功当真了得,他到了房顶上自己却丝毫没有查觉。
老妇道:“不管甚好!”
仇海英脑内电光闪处,月兑口道:“你是燕山人士,铁笛蜈蚣李寡妇李瑶!”
老妇李瑶哈哈笑道:“既然认出了老身,还不快快投降受死?”说罢长笛一抖,自笛头猛地窜出一只黝黑发亮,足有三寸长,尾部连有一根钢线的铁蜈蚣。铁蜈蚣头作尖锥,百足如两排钢锯齿,端地恐怖狰狞,出笛便直奔仇海英面部。破空之处发出咝咝尖啸,摄人心魄。
仇海英打得发了性,见此不惧反怒,喝道:“铁寡妇虽毒,但姓仇的岂会惧你!?”
说话间已用怪杖挡住了那一袭。他黝黑的精钢杖身噌的一声便被划了一道深痕。仇海英大喝之下,大力使开怪杖,一时间室内乒乒乓乓,桌椅板凳床栏等物四散横飞,迫得李瑶一时间近身不得。
张无忌自怀中模出一瓶灯油拔去木塞,乘乱探头往棺材中望去,欲将手中之油尽数倾之,却忍不住多瞧了一眼。只见那僵尸浑身披挂精钢锁甲,头戴朝天冠,露出于外的手脸等皮肤干黑发皱,表面覆着一层白茧,正张口咬着蒋风虎的脖子贪婪地狠吸鲜血。看到这些不免心中一紧倒也罢了,依稀中,张无忌竟感觉此人在哪里见过,错愕之下,那油便没有倒出去。这一怔,呼出的空气被僵尸嗅到,僵尸“敖”的一声闷哼,怪眼上翻,和张无忌对了个正着,吓了张无忌一跳。僵尸见到活人,双爪放开蒋风虎,照张无忌的面部抓来。张无忌不敢和它交手,慌忙缩回到了巨棺之下。
这时其中一名莽丐也感到了不对,手提熟铜大棍大步走向棺材。僵尸一把没有抓住来人,闷哼一声,推开已经毙命的蒋风虎呼地坐了起来。此时正值莽丐走过来,喉中呵了一声,双臂一振,从棺中跳了出去,直扑莽丐。
莽丐看到蒋风虎的上半身完全陷入了棺材便已经先吃了一惊,忙奔到近前,见到蒋风虎的咽喉鲜血淋漓,齿印森然,早已气绝身死,心中又悲又愤,高声叫道:“二哥!”叫毕僵尸已然扑了过来。他也不知道为何这僵尸会突然自啮同门,敌我不分。惶急中只得举起熟铜大棍横地一挡,僵尸的双爪便抓在了铜棍之上。砰的闷响间,莽丐连退了三大步,眼看就要倒地,慌忙撒手弃棍,滚到了一旁。僵尸夺得铜棍,随手便掷了开去,只听砰砰砰砰巨响中,已然穿透数层墙壁,直插到了赵敏所在的房间的墙上。
原来蒋风虎等四名八袋乞丐乃是四兄弟,分别名叫蒋威虎、蒋风虎、蒋八虎、蒋面虎,人称蒋家四虎,闽西武夷人士,擅使熟铜大棍,天生异秉,力大无穷,跟随仇海英之前便已名震东南,跟了仇海英之后更得仇氏指点,武功突飞猛进,已颇不在掌棒龙头之下。张无忌等初次见到的那名打酒的便是蒋面虎,这次被僵尸夺去了铜棒的是蒋八虎。蒋八虎的熟铜棍足有八十几斤,本非力弱之人可使,可在那僵尸之手不一合便被生生夺去,还掷穿了三堵墙,那得要多大的力气啊!蒋家三虎对此尸不陌生,但见它发飚这还是第一次,人人心中都打了个突,暗叫:“乖乖我的妈!真他妈厉害!”
僵尸将铜棍掷入赵敏呆的房间时张无忌可着实吓了一大跳,差点扑了出去,但随即想到那个方位离床铺尚远,赵敏应当无事。
见僵尸出来仇海英便对三虎挥了一下手,意思叫他们躲避,自己也暗暗屏住了呼吸。三虎跟随仇海英日久,多少知道些避让僵尸的知识,忙也伏低了身子,向外侧移开。唯有老妇李瑶不知厉害,那怪物的丑陋吓人、惊人神力虽使她吃了一惊,但并没有放在眼里。僵尸掷掉铜棍后便四下寻找,只觉左侧不远人影乱晃,气息浓烈,便振臂跃了过去,十指如刀,向李瑶背心插去。
李瑶只觉背心风声甚紧,忙挥笛隔开仇海英的钢杖,侧跃避开僵尸,回手甩笛,精钢蜈蚣带着尖厉的呼啸射进了僵尸的嘴里。李瑶心内得意间,回手拉扯,却没拉得回来。僵尸闷喝着死力咬住了精钢蜈蚣,头向后仰,反倒把李瑶拉过来了两步。李瑶这时才惊骇了,飞起双脚,奋力蹬在僵尸胸上——这是每当对手用兵刃缠住她蜈蚣的钢线时常用的招数,威猛绝伦,中者无不立刻重伤呕血。可是这时她蹬在对方的胸膛上,便如蹬在钢铁上一样,因为她手拉铁笛,僵尸只向后晃了一下,她便痛哼一声弹落在地,双腿差点震断,疼痛难忍。
僵尸闷哼着急拉钢线,李瑶再也抓捏不稳,只得撒手扔了兵刃,惊呼着着地滚开。
僵尸狂拉钢线,无奈蜈蚣卡在了嘴里,钢线又细滑柔软使不上力,竟拉扯不掉,狂怒之下,径朝李瑶扑将过去。李瑶心中叫苦却偏偏奈何它不得,手中没了兵刃,只得四处躲闪,企图寻个空子逃将出去。谁知这僵尸看似僵硬笨拙,实则弹跳灵活之极,速度之快不亚于拥有一流轻功。另外仇海英等几人又埋伏在侧,不是突然出招阻止她逃出,就是暗中使绊子。情急之下,不禁高声叫道:“鹿老儿!快下来助我!”
没等鹿杖客答应,弯腰于地的莽丐蒋面虎竟然看见了躲在棺材之下的张无忌,见他也蒙着面,以为也是同老妇一伙的,提起手中的熟铜大棒便向张无忌捅了过去。
张无忌伸手要接,便听到鹿杖客的声音尖笑道:“绍敏小郡主,原来您老人家也在此处啊!老奴这厢有礼了。哈哈哈哈……”紧跟着传来了赵敏的惊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