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苍苏坐在地上疗伤,此时被气浪所逼,睁开眼来,看见空智和遗尊二人围着张无忌,六掌翻飞,打得好不热闹,方东白则围着三人飞快地绕着圈子,玄慈却站在东首,白须飞舞,好不悠闲。当下怒骂道:“玄慈老秃驴,大伙儿都卖命干,你倒好,便只看着啊?”
玄慈看见如此精妙的三种掌法,心中正自情不自禁的欣喜赞叹,揣摩的同时也有心一试身手,此时听到秋苍苏的无礼怒骂,心中一阵烦恶,犹豫了一番,点头合什道:“张施主,老衲得罪了!”
张无忌扭头道:“大师不必客气!”
与当世绝顶高手比拼掌力之间还能若无其事的开口说话,不禁令全场为之惊叹,彩声不绝。玄慈摇了摇头,缓缓抬掌推了出去,空气被振动的隆隆之声隐隐滚出。正是佛门绝学如来神掌!
听他的动静张无忌便不敢怠慢,闪身避开空遗二人的掌缘,抬掌当胸推出,以一招亢龙有悔正面迎击过去。众人只听隆的一声闷响,张无忌和玄慈二人对掌所产生的气浪竟令身旁的空智遗尊等人不禁抬手掩面后退一步。
张无忌微感丹田鼓噪,九阳暴盛之下,又颇有排挤九阴的意思,心中微惊,决定不能再用降龙十八掌硬拼,得先用太极拳缓一缓。
玄慈上身晃了晃,身体后仰之下退了半步,脸上泛起越来越深的血红。
原来玄慈的内力和张无忌竟在伯仲之间,这是张无忌自神功大成之后,除了张三丰之外遇到的第一人。心中又是诧异又是欢喜。久不逢敌手,心中隐藏的孤独感终于涌上心头。当下调匀内息,并不打话,一招揽雀手卸去遗尊的大力金刚掌,白鹤亮翅向玄慈胸前击去。玄慈看得心旷神怡,抬手一掌迎向张无忌的单掌。两人的手掌还未接触,便互相感到一阵巨大的迫力推来,张无忌掌中暗运乾坤挪移神功,变招中一带,想带得玄慈的掌力去迎击空智的须弥山掌,谁知竟只偏移了四分,正向方东白推去。
方东白大惊,忙屏息提气抵御,这时腰间一紧,被一人手掌轻轻一托,平地横移了三尺,就此避开了玄慈的如来神掌。
这一掌正是张无忌变招间顺手带的,巧就巧在旁人都没有看得出来,以为方东白足下不动便移动,内力轻功之高,当真令人骇异!许多人都叫起好来,连称能做丐帮帮主,自然十分了得!
这一下连玄慈都没看得出来,他也没明白自己明明击向张无忌的神掌怎么突然就击向了方东白。要知道乾坤大挪移神功绝不同于寻常的四两拨千斤,四两虽轻总还是有力,能让人感觉出来被拨了,但乾坤大挪移神功施展时,挪移乾坤却在人感觉之外,且不只是拨和引的外力而已,非内力极高之人不能为之。
玄慈微微迟疑了一下,方东白却一下想到了张无忌的乾坤大挪移神功,但不知他为何引来玄慈的掌力却又要助自己。耳边听得空智道:“阿弥陀佛,这不是武当派的功夫。”
张无忌的乾坤大挪移神功空智已经见过数次了,见此情形,便猜着了。张无忌手中不停,口中道:“大师好眼力!现下真正的武当功夫来了!”说着正是一招单鞭,乃太极拳招,不再有丝毫乾坤大挪移的痕迹。
空智道了一声好,见对方拳慢,便改用无相劫指,迅捷无论的点击张无忌的臂腕至颈项等处要穴。那边的遗尊见空智改用无相劫指,大喝一声,双手戟张,抡起大力金刚指,自张无忌后背刺去。无相劫指以内力伤人为主,大力金刚指则纯以刚猛指力伤人,练到极致处,无相劫指的指力可距离半丈凭空穿透半寸厚的木板伤人于无形之中,而大力金刚指却能令习练者手指硬如钢铁,刺中人的身体,似铁条,赛钢爪,可立时取人性命。这时空智十指齐施倒也罢了,那遗尊却也十指齐施便不得了了,因为大力金刚指造诣极高者也只是拇指、食指、中指三指而已,难道他所有手指都练了?
张无忌慢则慢矣,拳招到时旋腰抖臂,却又快得令人目不暇接,如行云流水般的一分一让再靠,下盘使绊,空智和遗尊二人的指招便分两侧同时对滑了开去,收势时身体正好不甚平衡,被张无忌以雄浑的内力一靠,当即分两头各自倒了出去。张无忌这一靠并不霸道,以二人的功力,原本只退一两步便可,但张无忌脚下事先使绊,二人便立足不定同时摔倒下去。少林最注重习练下盘功夫,张无忌料到便是如此也摔不倒二位高僧,便在这一靠里又加了后劲,二人果然使出千斤坠神功也无济于事,眼看将要摔倒出丑时,张无忌却接了玄慈一掌后,双袖挥拂,两股劲风自地上反弹而起,推向二人身下,两人由此借力,均一跃而起,免去了一摔之辱。遗尊脸上一红,空智脸色更加苍白,微微停了一停,又分两头攻了上去。
此时四大高手分四个方位把张无忌围定了,各人不敢再行冒进,纷纷远距进攻,不求有大功,但求不出破绽,然后伺机制敌。因为四人中便是最弱的方东白,内力也极为深厚,不在空智之下,四人联合出手,张无忌即便能勉强抵挡得住,也必使出全力,他便是有再深厚的内力也会很快用完。
如此消耗对方内力的打法正是武派的专长,看到如此,武当诸侠不禁纷纷为张无忌捏了一把汗。
因为有了运用九阴真经内功驱动太极拳而走火入魔的前车之鉴,此时张无忌便不敢丝毫使用,完全用九阳神功施为。将九阳神功贯注于太极拳中,圆转不绝,随心而动。四人的招数集天下之雄、猛、灵、快的极致,张无忌仗着过人的内力与之相抗,只要不是玄慈和他人同时进攻,他倒也丝毫不落下风,但时间一长,便有些局促起来。
太极拳克敌善用巧劲,最不耗费体力内力,张无忌的内功又深厚之极,九阳神功绵绵不绝,越用越强,但遇到玄慈的如来神掌却甚难取巧,除非使用乾坤大挪移和快速躲闪,否则只能运内力相抗。
玄慈那一掌掌看似简单缓慢,全然不成招数,但威力却大得出奇,每接他一掌,张无忌都有一些气血翻涌的感觉。
玄慈慈悲心肠,初始时怕一招间伤了张无忌的性命,只用了四五成的内力,谁知这少年人竟安然受之,连脸色都没变,始知当真遇到了劲敌,逐渐加重掌力,只盼能伤到他,完成自己的使命便罢,但直到使到十二成,对方依然故我。
当玄慈的如来神掌运力较小时掌风所罗甚广,震得空气嗡嗡响,运力越大,掌风所罗竟越小,到得最后,便只有一只手掌大,击出后,掌风中手掌五指清晰,击中物体,便有一个清晰的掌印,而且全无声音。但此时玄慈运到十二成力时,掌风依然颇大,掌风中五指略有成型,每一掌发出,均发出一声低沉的“哞”音。原来他也只练成七八成而已。但即便如此,张无忌也感觉越来越吃力,尤其是其余三人似乎也看出了规律,一旦张无忌和玄慈接掌,他们便会分头攻击,令张无忌甚难防范。此时张无忌想先捡弱的打倒一两人改变局面却也不能了,一者这些人都是宗师级的高手,不是说打就能打得倒的,二者,现下四人组成了阵势,互相相顾,他要抽身攻击其中一人,其余三人定会乘虚袭后,令他每每只能半途而费。还好他一开始时就乘他们不备以降龙十八掌打伤了秋苍苏,否则现下情况会更糟。
玄慈的如来神掌最是消耗内力,这么僵持下去恐怕是他最先耗尽内力,但他在圈外,内力损耗过渡时可以稍事休息,击一掌歇一掌,而张无忌却无法休息。如此激战了半个多时辰,张无忌已经明显出现了劣势,而圈外四人不骄不躁,稳扎稳打,丝毫不冒进。数度突破无果后,张无忌突想,这样下去我张无忌岂不是要命丧于此?当下想到实在不成便想办法月兑身而逃,即使抱着敏妹,他们也多半追不上我。只是如此也太过丢脸了,尤其丢我武当派的脸面,令在场的二、四师伯难堪。但我一人的安危倒也罢了,现下有敏妹,还有敏妹肚子里的孩子,我要养活他们,令她们幸福,岂能轻易就死?脸面名声乃身外事,当真急了,便也顾不得了。心中想着事,毕竟走了神,他的对手不是寻常庸手,一不留神,遗尊和方东白二人同时喊了声:“着”,同时击中张无忌的后背,张无忌足下踉跄之下,前面玄慈和空智又分左右击到。张无忌忙分两掌抵住,顿时觉得两股巨大的内力冲撞过来,差点没抵受得住。遗尊和方东白一招得手,第二招又击了上去,遗尊击中张无忌的左肋,方东白点中张无忌的肩胛要穴,两人心中大喜,以为就此得手,谁知张无忌仅晃了晃,便将这两记穿铜破铁的打击给承受住了。
方东白的那一指点中后,按理说张无忌立刻便经脉受阻,半身不能动弹,但方东白点中时分明感到对方体内立刻一股极为强劲的内力汹涌而来,顶得他食中二指生疼,差点断裂。而张无忌只是略抖了抖,便没事了。这一指点穴没有凑效是方东白此生都没有碰到过的,心中惊异不定之下又随着遗尊向张无忌击去了第三招。
张无忌同空玄二僧比拼内力,无暇顾及后面,便变成了只挨打不能还手的局面,他便是钢浇铁铸的人也经不起方遗二人那般不停击打啊?见此情形赵敏等人不禁都失声惊呼起来。
这时连坐在远处疗伤的秋苍苏也一跃而起,飞身直抓张无忌的左腕,另一只手抓向玄慈背上背缚的屠龙宝刀。他的动作奇快,几乎在方遗二人再次击中张无忌的同时他也得手了。
这一次方东白和遗尊接触到张无忌的身体后只感一股极柔极厚重的内力挡在前面,二人便如击在了一大袋水上,攻击之力顷刻被化解开去,待要撤掌,却分明感到对方内力乘虚而来,当下连忙运功向抗,心想这姓张的小子是要一人和我们四人比拼内力的了。
但不半刻,却突感自己的内力开始奔涌而出,大有再也不回的意思,不由一起大惊,忙回神看时,只见满脸充血的秋苍苏一手提屠龙宝刀,一手抓住了张无忌的左腕,正满脸狞笑呢。这时四人都感到内功散失了,但却被张无忌拖住了,连开口说话都不能,更不敢拼了被对方内力撞毁经脉的危险贸然撤去内力。只能纷纷瞪视着秋苍苏,只盼他速速撤去化功**。但秋苍苏显然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能一举化去这五大高手的内力,又能独得屠龙宝刀,这种机会,一千年也未必能等到一回,怎能轻易放弃?
这时赵敏、武当二侠等人都不由得走近了数步,心跳加剧,杨昳更是骂了一声不要脸,拔剑就要上,被一人伸手拦住了,看去,却是满脸刀疤,凶恶可怖的光明右使范遥。他只摇了摇头,满脸冷酷,没有说话。杨昳不由扭头看向赵敏,赵敏紧咬下唇,浑身微微战抖,却点了点头,示意听范遥的。杨昳不解,双目瞳孔放大,赵敏摇了摇头,轻轻说了句:“相公一定会转为为安的!”说罢黄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满脸痛苦之色。杨昳感到不对,便去扶了她,低声问道:“妹妹……你……”
赵敏勉强笑了笑,道:“相公用了乾坤大挪移……他们此刻正自己害自己……相公不碍事。而且……而且……屠龙刀的计策起效果了……”说罢紧紧地扶住了杨昳的臂腕,不再说一言。杨昳虽是姑娘,但看见赵敏如此,也猜到她定是肚子痛的缘故,便扶她到一石边坐下,静观场中激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