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干掉那哨兵的黑影直起身子,将挂在手臂上的尸体轻轻放在地上,一丝声息也没发出.偷袭者将一只长弓单手背在背后,双脚丁字形站立在密林前,夜幕中,俏生生的黑色剪影显得亭亭玉立。她的手下已经全部潜入到这群胆大包天的冒险者的营地中去了。
在黑夜里,人类不可能是黑暗弓箭手的对手,更何况是被偷袭的情况下!一声声低沉的闷哼响起,有些手脚快的黑暗罗格已经从最外围的帐篷里得手,退出来支援自己的战友了。
但是,事情往往有例外。
先是宁静的黑夜里猛然发出一声惨叫,一个黑暗弓箭手倒退着飞掠出一座帐篷,双手捂着眼睛,跌跌撞撞的差点带开了那座小帐篷的蒙皮,还没等她稳住身体,又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猛力一拉,摔倒在地,再也没从帐篷的阴影里站起来。接着又是一个人影从另外一座帐篷里横着飞了出来,像是被森林里曾经的霸主禽兽撞到一样,那飞出来的黑暗弓箭手一声不响,身体在半空中折成一个奇怪的角度,显然早是已经不活了。
这么一闹,营地里顿时有了反应。有些帐篷里开始传来兵刃相撞的声音。
瓦瑞夫属下的武士们并非寻常庸手,发现遇袭,一丝慌乱也不曾有,全部就地反击,死命的拖住了那些黑暗弓箭手前进的脚步。就连那些车夫和仆人们也没有如同普通人那样惊叫乱跑,帮助入侵者制造恐慌的气氛。没有遭到袭击的人安静下来,自发的聚在一起自保,而遭到袭击的人们则全力的反抗。
一声悠扬的狼嚎响起,一只高大瘦削的白人撕开了帐篷,手里提着一个四肢都软绵绵垂下的黑暗弓箭手。而铿锵一声之后,一个区域内的罗格们浑身一颤,动作明显的慢了下来。紧接着两团火球在两个弓箭手的脸上炸开,让营地都亮了一下,百丽儿低低的欢呼声随后传来。
很快的,这些并不擅长近战,人数也不占优势的黑暗罗格就已经支持不住,纷纷从营地中月兑身出来,更有一个倒霉的家伙在撤退的时候被几个车夫在背后用打猎的长矛戳倒,接着被一张渔网迎头罩住困了起来。
那些逃出来的黑暗罗格大多背着干粮袋子或者一些水囊,甚至还有人背着一口铁锅。那领头的袭击者一声唿哨,什么都没抢到的十几个弓箭手齐齐发箭,将追出来的护卫和转职者们又射了回去,变身的白牙嘴角挂着涎水,双目赤红,白色的双爪上还沾着淋漓的血液,独自冲了出去,但是随即一支冷箭破空而至,当的一声,将将在他的额头前被小雪用海鸥匕首挡住。这一下让热血沸腾中的年轻狼人立刻冷静了下来。
黑暗弓箭手们的射术不是普通人类弓箭手能够比拟的,光靠幸运可避不开她们的狙击。双方就这样默默的对峙着,等那些背着战利品的罗格们消失不见,断后的射手这才飞快的撤回密林中。这一下子更加追无可追。
本来就面目黝黑的瓦瑞夫脸色阴沉得更加厉害,如同被偷走的那张锅底一般。
详细清点之后,这一次袭击让他的车队损失惨重,虽然马车里捆扎好的货物由于沉重的分量而没有丢失,但是护卫们死亡了十一人,车夫仆人也死了十几名,被那些该死的暗黑射手射伤了的也有十几个人。虽然不至于致命,但是如果伤者继续上路,不仅不能干活,反而会成为额外的负担。
另外损失最严重的就是粮食和水。在长途的跋涉中,这些丢失的食水份额最后说不定就会成为全军覆没的原因。
瓦瑞夫定了定神,很快的调整了心情,非常得体的向吴楚这一队转职者表示歉意和感激。这次也确实赖得吴楚他们反应及时,最先反袭击那群黑暗弓箭手的,就是五架鹰的乌鸦,而暗黑弓箭手后来的进攻也被吴楚这群人硬生生的挡住了一面。这次如果没有转职者在队伍中,恐怕整只队伍都会在睡梦中被夺取性命。
瓦瑞夫自幼听自己的父亲讲述故乡的风光,他一直梦想着开辟一条重新打通东西大陆的商路,重现先辈的辉煌,但是在现实面前毫无悬念的摔倒了一次,刚刚算是踏上征途,甚至还没有到他预想着最难部分的海路时,就已经遭受如此损失。w_ww.xiAoyanweNxue.c好在他生性坚毅,更很有赌徒那种下了注就绝不旁顾的心理素质。
吴楚还没有想好如何安慰瓦瑞夫,这肤色黑黑的中年商人已经深深的施下礼去,说道:“这次多谢诸位勇士大人,平常战士的本事确实无法和恶魔们抗衡,接下来的路,恐怕要更加辛苦诸位。如果商路开辟成功的话,我将把利润的一半分给诸位。就算不成功,我也一定加三倍付给佣金。”
瓦瑞夫这样已经是将自己将来的成败大半的赌在了这次寻找商路的机会了,成功了,他凭借自己找寻到的安全商路和第一个和东大陆商人交易的口碑,有很大的机会去实现垄断,失败了,那就不要再说什么东山再起,说不定都没命回来。吴楚自然不会计较佣金的多少,但是守卫这样大一座营地,骷髅和石魔的数量却有些不太够,好在骷髅和石魔都可以明白守夜这样的命令,吴楚安排了它们巡逻的路线,亡灵仆从们就开始在营地四周穿插往来,认认真真的巡逻起来。阿道夫却是一步一仰头,看它落寞深思的样子,说不定第二天一早能做一首诗歌出来。几个披着斗篷的亡灵在营地四周游荡,显得鬼气森森,让正常人更加难以入睡。被瓦瑞夫一顿呵斥,加上凯恩的那些消毒止血的普通炼金药剂,车夫们才渐渐的安静下来。
本来德鲁伊召唤的各种自然之灵也是最佳哨兵人选。但是魔蔓的猛毒花藤向来不听他命令,而五架鹰的乌鸦又肥又懒,若不是因为那些暗黑弓箭手们运气不好,恰巧用乌鸦的叫声来互相联络吵醒了这群鸟,只怕这会儿它们已经在人家的炖锅里洗澡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之后,瓦瑞夫将所有的伤者都打发回罗格营地自己的商铺去,又派了几名轻伤的护卫护送。这些普通的武士并不能起什么决定性的作用,即使再多留些人也不过是跑腿打杂而已。那个吴楚唯一认识的仆人布鲁克也在夜间的袭击中受了伤,他的左胳膊被杀得兴起的白牙踩了一脚,现在正用一条布吊在了脖子上。本来他也是需要回到罗格营地中去的,但是这心月复仆人拉着瓦瑞夫苦苦哀求,终于打动了自己的主人,能够继续留在了队伍中。
被捉住的那个黑暗弓箭手眼里露出既又凶狠的光芒,不论瓦瑞夫手下的武士头子艾伦如何鞭打恐吓她,那堕落了的罗格射手总是恶狠狠的嘶嘶叫着,似乎根本不打算友好的沟通。最后无可奈何的艾伦只能一刀割开了她的喉咙。愤怒的武士们七手八脚的将堕落罗格的尸体挂在了木桩上。瓦瑞夫本来没有想从这恶魔口里问出什么有用的价值,对荒原缺乏了解的他理所当然的认为恶魔们是没有什么智慧的野蛮生物。
吴楚在一边皱着眉头看着,一边思索,这些堕落罗格好像越来越聪明。昨晚的袭击进退有据,安排周详,根本不是从前那些乱糟糟一哄而上的恶魔习性,而带队的罗格更加绝对不会是血乌那种角色。联想起上次那个堕落罗格的村子,这些被恶魔污染堕落了的人类,越来越像是一个新的种族了。只是对于这些怀疑,他就算想调查,实在也是有心无力。
等到车队再次前行,大家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剩下的武士们吸取了教训,将背上背着的大盾认真的放在了臂上,护住了瓦瑞夫。车夫们再也没有了开始时出来的轻松,车上那些浸入到木头中,无法洗去的黯淡血迹时刻提醒着这些平民们,这个世界依旧还是勇士们的世界。
十几天之后,队伍在吴楚和小雪的引导下穿过了复杂的地底通道,进入了黑暗森林。在休息的短暂时间里,瓦瑞夫忙着在地图上填补上地底通道的这一段路。三个德鲁伊暂时离开了车队,怀着万一的希望去寻找自己的村庄,或者有些幸存者会留下一些标记等着他们回来寻找。
等他们重新回来时,三个人都面目悲戚。对于这个早知道的结果,吴楚和小雪也只能叹息,如果当时五架鹰三个人留在村庄里也不会改变这个结局,区别只是连他们也无法活下去而已。
德鲁伊们换上了白色的袍子,由于他们都并不是什么长老,所以五架鹰三个人都将袍子的下摆割去,以示谦逊。橡树的护身符,镰刀形状的小饰品和橡树上生长的槲寄生女敕叶,摆在一起,五架鹰三个人按照德鲁伊的古老传统,祭奠了自己村庄的人们。
艾伯海亚靠近了自己的男友站着,担心的看着三个男人在寒风中哭的一塌糊涂。车队也只能耐心的等待着,所有的人都不敢去催促他们。瓦瑞夫索性命令继续就地休息准备午饭,等德鲁伊们这个神圣庄严的仪式完成。
吴楚和小雪围坐在火堆旁边,一边烤火,一边扭头看着站在那里的四个人。吴楚忽然想起不知道石块旷野那里的古老的德鲁伊教祭坛和他们这些德鲁伊职业者有没有什么关系,忽然又想起那只被暗黑破坏神永远束缚在祭坛中的沉沦魔拉卡尼休怎么样了?
风从橡树林中经过,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整座橡树林都在跟着三个男人一起哭泣。五架鹰忽然疑惑的抬起头,微微侧着脑袋,嘴里一张一合。艾伯海亚知道这三个人中,她的男友是最为敏感脆弱的,魔蔓天生的乐天到没心没肺,白牙更是强悍精干,只有五架鹰颇有些吟游诗人的忧郁气质。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是因为悲伤过度发生了什么幻觉。
艾伯海亚慢慢的凑近,拉住五架鹰的手,还没有等她措辞安慰。五架鹰已经转回头,奇怪的道:“这些圣树在和我说话!我听得见它们的悲伤!”
呃?艾伯海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德鲁伊是把橡树当成自己的圣树的,但是在罗格射手的眼里,这种高大浓密的树只是可以藏身狙击敌人的好掩饰而已。
五架鹰伸出手来,仿佛手上有什么娇女敕,值得珍视的东西一样,而他脸上的表情也掺着奇怪,喜爱,惊讶的神情。艾伯海亚更加担心起来,却忽然注视到五架鹰手上忽然出现一团虚影,从若有若无,到越来越实在。终于一团散发出温暖之光的光团渐渐伸展开了身体,十几条吞吐不定的光之触手结结实实的伸了一个懒腰。
“橡木智者!”
一直看着这边的吴楚反而第一个惊讶出声。五架鹰伸出手指轻轻的点着那个光团,光团顿时挤出一个极为舒服的脸孔来,随即触手一伸一缩,凭空浮了起来。飞快的绕着五架鹰转了一圈。
因为和吴楚比较熟悉,所以布鲁克是唯一一个敢于坐在勇士们的火堆旁边的平民,他靠的比较近一些,被这橡木智者的光环影响下,仆人发出啧啧的惊讶的声音。他忽然觉得这两天辛苦跋涉得来的浑身酸痛居然都渐渐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