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住一个从身边经过的书吏看着对方那张死气沉沉的脸范闲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紧张但又有些亲切似乎找到了费介老同志的那种特有味道甜甜笑着打了个招呼:“你好。”
那张死气沉沉脸的主人也和监察院楼里其余人一样用很奇妙的眼光看着范闲半晌之后才说道:“你好。”
这两个字说的有点儿生硬。
范闲咽了一口唾沫微笑问道:“实在是冒昧只是……为什么大家都要盯着我看。”
那人笑了起来露出惨白的牙齿他现这个有着微羞笑容的年轻人很有意思反问道:“如果在一个从来没有陌生人进来的地方大家忽然现了一个陌生人你说大家难道不会盯着他看吗?”
范闲恍然大悟接着又是满心不解问道:“这里不是监察院衙门吗?朝廷机构难道从来没有陌生人来办理公务?”
那人指指门外好心地解释道:“你看看那边。”
范闲看了一眼现监察院门口没有什么人而那些行人也是隔的老远便绕到街那边行走。
那人笑了起来笑容显得有些恐怖两颊的老皮都皱到了一处:“京都人向来是躲着我们衙门走至于公务我们监察院从来不办公务只办院务而陛下明旨院务不允许其他六部衙门牵涉其中所以我们与其它的衙门向来没有什么来往。”
范闲苦笑道:“原来如此看来我还真是个莽撞的擅入者。”
那人好奇问道:“你不知道我们监察院是做什么的?”
范闲应道:“大概知道一点。”他毕竟是监察院第三处的费介大人门中弟子对于监察院的职司还是了解一些。
“那你还敢就这么闯进来。”那人耸耸肩“一般人都会把这里当成*人间的阎罗殿。”
范闲无奈笑道:“可能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阎罗的原因?”
那人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很好很好。”
范闲衣服下的右肩皮肤生出些许小鸡皮疙瘩觉得这人说话的口气怎么像是孙二娘在拍案板上的那些家伙?
“有啥事儿需要我帮忙吗?”那人微笑着。
范闲马上觉得对方变成了前世里操着洋文的饭店前台他摇摇头祛除掉这种不合时宜的走神袖中指头捏了一块碎银子塞了过去礼貌问道:“请问费介在吗?”
那人愣了愣张了张嘴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紧接着范闲便现对方的神情不再是先前的漫不在乎而变成了恭谨之中带着一点畏惧:“您找费大人?”
说这话的同时他指头极漂亮的一弹将范闲塞过来的碎银子弹回范闲的袖中。范闲眉头一挑知道对方这一手看似简单但实际上漂亮的很至少在手上功夫浸婬了十几年才会如此准确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看似寻常的监察院官员竟也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范闲点了点头承认自己是来找费介的然后注意到那人使劲地擦拭着拍过自己肩膀的右手。
“费大人不在。”那人很有礼貌地回话很隐蔽地往后退了几步与范闲拉开了一段距离“费大人去边郡督察。”
范闲一拍脑袋这才想起听藤子京说过监察院院长这次回家省亲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依费介老师的懒人脾气唯一能管住他的上司不在他自然也要溜走。
向那人告了扰便准备离开。离开之前范闲忽然笑眯眯问道:“阁下叫什么名字?”
“下官王启年。”这位叫做王启年的监察院官员看见这个面带微羞笑容的年轻人敢一个人跑到监察院来还敢直呼费介大人的名讳心想对方一定不简单所以自称下官。
范闲知道对方听到自己找费介便下意识里把自己和毒药之类的危险存在联系了起来所以才会又擦手又后退的。他微笑望着王启年:“如果费大人回来了麻烦您通知他一声就说……他的学生来京都了。”
费介的学生?王启年这个时候已经有了剁掉自己右手的冲动暗骂自己自己喜欢东模模西模模的性格咳了两声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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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监察院的大门天上的阳光隔着道路两旁的高树洒了下来无数片树叶的影子包裹着范闲的全身。他往西走了一段路坐在了流水旁边的栏杆上双手撑在身体的旁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一群一时间不知道该到哪里去。
他不想回范府虽然那里有个温柔可亲的妹妹但一想到柳氏、父亲、还有那个本应该天天开心读书现在却被迫着与自己竞争的小胖子他的心头便有些不舒服。
属于他的东西他勇于争取不会放弃。
但范闲其实还真的不大清楚在这个世界里到底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毕竟他曾经有过另外一次生命的体验与这个世界总有一些距离感。
来监察院找费介的事情他瞒着父亲虽然费介是自己老师这件事情父亲当然知道但他总感觉费介似乎还更可信任一些这可能是因为他到这个世界不久便开始跟着费老头儿四处赏尸所带来的亲近感。
费介老师居然不在京都这个事实让范闲入京前的安排有了一点小小的问题。所以他在想接下来应该先做些什么。
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已经从栏杆上跳了下来开始下意识地往回走。再次路过监察院门口时他注意了一下现路上行人果然都是靠着街道右边行走避开了监察院的大门似乎很害怕那楼里往外渗着的阴秽的气息一般。
他眯着眼睛往那楼口望去天上薄云忽散天光清丽洒下他的眼睛却被一片金色的光芒晃了一下。
揉揉双眼他往金光处看去才现监察院门口有一块宽碑像一只伏虎般踞在地上碑材是石质所造上面写着一些字。
范闲皱了皱眉觉得这几句话看着怎么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但绞尽脑汁也无法找出出处来。目光往下移去然后他看见那个落款。
那个有些陌生却又无比亲切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