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牵着范思辙走出书局门口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回身很诚恳地对叶掌柜说道:“前些天说的事情麻烦您安排一下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叶掌柜虽然不明白这位年纪轻轻的东家为什么对庆余堂的那些劫后之人感兴趣但还是点头应了下来他们这十七个大掌柜这些年里早已经习惯了在京都的生活随着各个王府做事虽然无法做自己的生意但生活还算的上是富贵。
范思辙好奇问道:“大哥安排什么?”
“你知道庆余堂是什么地方吗?”
“我当然知道。”这位叶掌柜就是范思辙许了大价钱请回来的他当然清楚悠然神往说道:“这是当年叶家的掌柜们如果我能经商手底下有这么一帮子能人那该有多好啊。”
范闲一怔愈觉得自己平时是不是过于小心了看来叶家这两个字早就已经成了黄纸堆里的陈年旧事京都里的人们不再将它看作某种禁忌。上了来接自己的马车现若若也等在车厢里范闲自责说道:“早知你来了我们就该早些出来。”范思辙看着姐姐无来由地害怕解释道:“我只是来看看这生意和我可没关系你不要告诉父亲。”
听着这话范若若本是淡漠的脸上泛出一丝笑容说道:“都是一家人谁乐意让你挨板子去?”
东路由白日的喧闹变作了此时的宁宁范府的马车嗒嗒嗒嗒地向着京都东城驶去。那里是马车里三个少男少女地家。斜阳西下马车的影子拖的老长在街上的石板间向前滑行随着石板细微地起伏往上弹起。似乎想拼命地挣离石板上的凉意投身于火红的暮色之中。
还是那句老话范闲觉着目前的家庭生活还是挺幸福的幸福这种玩意儿既然手上已经抓住了几丝毛就得攥牢一点。所以对于暗杀自己的那件事情司南伯范建囿于官面上的身份又无法查清楚真正的真相所以只好暂时忍耐。而范闲目前却是个逍遥自由身所以他并没有什么顾忌。
为了完成自己重生后的三大目标。他不能接受自己处在一个不安全的环境之中。前世地那个联合国曾经说过人们应该有免于恐惧的自由虽然范闲不懂政治。但心想就算老子穿了也得有人权不是?
王启年灰头灰脸的坐在桌子边上这房子是离京前用范大人给地银票租下的地点很不起眼。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
范闲赶紧把茶推了过去说道:“辛苦了。”
见他用敬语王启年可不敢当。赶紧汇报这次的任务:“如同大人所料司理理一行人回京的时候路上就遇着拦截的人了。不过院里早有防备一举击溃来敌。依大人吩咐从沧州城出来后属下就一直跟着院里地队伍那些拦截的人马化装成马贼但观其进退有据应该是军队。”
范闲一惊。心想怎么把军方也扯进来了小心问道:“是州府军还是什么?”
“不是很清楚。”王启年想了想又说道:“依大人令一路只是跟踪尾随最后现那名领头的校官逃到了梧州。”
“梧州?”
“不错当夜那名校官就与梧州参军会面。”王启年忽然想到有些事情必须交待赶紧说道:“其实当时与属下一同跟踪地还有另外的人。”
“谁?”
“宗追。”
范闲恍然大悟:“就是你曾经说过当年与你齐名的宗追你不是说过他一直跟在陈大人身边吗?”他忽然间明白了看来与自己一样监察院方面也在借着司理理追查着幕后的线索。
“是啊。当天我远远看见陈院长的马车了黑骑也在那里不然无论如何不可能抵挡得住来的那些骑兵。”王启年有些为难问道:“范大人既然院里已经在追查了我们还要继续吗?”
“嗯先不慌说这些。梧州那位参军是朝中哪位的门下?”
“对方很小心。那位参军姓方名休倒没有什么背景只是与巡城司的方将军是远方亲戚。”
范闲皱眉思考着巡城司肯定在这件事情里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只是自己应该怎么往后挖呢?或者说自己真地应该往后挖吗?如果牵扯出太多的大人物只怕事情很难收场本来被朝廷宣传成正面英勇人物的自己说不定又要去被迫扮演别的角色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嘴唇有些白轻声问道:“司理理什么时候到?”
“明天。”王启年看了他一眼忽然开口说道:“院长大人也是明天回京范大人要不要先请示院长之后我们再请命提审司理理。”
“费大人呢?”
“好象没有。”
听到费T没有回京范闲略有些失望但想到陈萍萍马上就要回京又无来由地精神一振??监察院可是自己老妈一手弄起来的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人心总是会变的。但是刚投生于这个世界时所见到那一幕和后来费介老师对自己的细心教寻让范闲很确信监察院不是敌人不是友人而是……自己人。
他这时候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正被欺负的没娘孩子忽然来了一大帮五大三粗的舅舅帮忙干架小家伙一面抹着脸上的脏泪珠子一边想着:干你娘的以后这京都。谁还敢欺负小爷我?
这个时候王启年忽然呵呵一笑说
说道:“恭喜大人了。”看来连刚刚回京地他都知道了范闲出任太常寺协律郎的消息只不过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他会娶宫里的哪一位而已。范闲无奈一笑。没有说什么。
在庆国地官场上流传着一个说法:“世上没有监察院查不出来的东西哪怕是你藏在夜壶里的银子。”范闲也相信这一点虽然父亲的手下没有查到什么蛛丝马迹但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够查出来那就一定是那个叫陈萍萍的人。为了安全起见范闲让王启年暂时停止了活动只是让他去安排一些人手跟紧院里的一举一动。
陈院长大人回京整个官场都有反应。听说陈萍萍大人回京当夜就被陛下急召进宫中。长谈一夜才放精神已然有些委顿的陈大人回府。文武百官一是艳羡陈大人在陛下心中圣眷不减一面却又月复诽着这位老大人早些因劳成疾。归老去吧。
当院长在宫里的时候监察院的行动却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当天夜里一大队监察院一处官员杀气腾腾地闯进了巡城司衙门开始进行查抄的工作。另外一队人却是直扑城南方参将地府邸。
……
……
参将府外的高树上范闲双手牢牢地抓着树枝整个人体内的真气缓缓流淌。悄无声息地隐没在繁藏地树叶之中双眼冷然看着府里的乱像。
没有过多久这次行动就结束了。
满脸失望的监察院官员从后院里退了出来带来了一个令人失望的结果:巡城司参将方达人畏罪自杀就在监察院到达前的半个时辰前悬梁而死。
范闲叹了一口气等众人散后从树上溜了下来。走在安静地夜街之上他心中还在想着这个事情。方达人身为一名武将。即便勾结北齐谋刺之事暴露而选择了自尽拔刀自刎似乎更符合武人性格一些悬梁而死的死法宫怨气太浓只怕并非他心甘情愿。
心念一动便再无法按捺直接按王启年留的地址找了过去。王家在城南一条普通民巷里夜间大老爷们儿都躺在外面乘凉啜茶却将家里地小媳妇儿中媳妇儿都覆了起来。范闲毫不引人注目地从街沿下行过找准地方一闪身就消失在阴暗的巷角中。
王启年虽然是个低层官吏但毕竟是监察院里的人之所以前些日子离职后显得无比穷困则是因为他所有的积蓄都用来买了这座小院子。
范闲翻院而入的时候王启年正满脸疼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手拿了只大蒲扇在扇耳听着有异动机警万分地一扭头却看见了范公子那张干净漂亮的脸不由大感吃惊。
“嘘!”范闲向他比了个手势悄无声息地跟着他来到一个安静的地方。
王启年没有想到白天才向这位年轻的大人述了职对方竟然马上又找来了满脸狐疑问道:“大人出了什么事?”
范闲将刚才方参将自杀地事情告诉了他。王启年皱眉道:“对方下手倒真是快这下就有些难办了。”
“你带我去趟大牢我要见见司理理。”范闲说道。
“院里在查我们这时候插手会不会引起什么误会?”王启年考虑的比范闲要周全许多。
范闲想了想无奈说道:“陈大人被召进宫了我怕大牢里又会有什么意外。”
王启年心想确实得抓紧一些恭敬说道:“大人这些事情您还是不要沾手的好让下官处理吧。”
范闲摇摇头说道:“还是一起去吧。”说实在话他一直对于监察院的大牢很好奇当然对于那位司理理姑娘也很好奇。
京都已然入夜一大片浓墨似的黑里点缀般地亮着些光明流晶河畔最盛瓦弄巷次之。而墨中的沉墨最黑暗的地方却是监察院。这天晚上王启年领着一个全身笼在灰色大袍里的神秘人进入了监察院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