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根本无法躲远二十年的牢狱之灾从骨子里让他受到了难以弥补的损害而这些天又要与范闲灌注的强劲毒药拼斗好不容易重新打通了经络却现一段紧张的逃亡之后返身击毙那三条死追不放的恶犬又浪费了一些体力。
他紧紧地攀住树枝胸前已经开始起伏不停呼吸有些急促不由自嘲想着人老了果然就不中用了。
月色入林他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七位背负长刀的厉害角色正用一种很谨惧的方式向自己藏身所在逼了过来。肖恩其实也有些震惊自出大狱之后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使团里的虎卫他不知道庆国什么时候在监察院六处之外又拥有了如此强悍的一批武力。
但他更担心的还是那个叫做范闲的年轻人。肖恩早就清楚对方是立意要杀自己所以才会故意卖了个破绽。
翻过林旁的那座山便是雾渡河肖恩最隐秘的弟子所派出的接应队伍就在国境线那边等着他。
肖恩眼中寒芒一现决定搏一把。此时距离他遁出使团营地已经有两个时辰追踪与反追踪也沉默肃杀地进行了两个时辰远处东方的天边已经透出淡谈的一抹白而大湖旁边独有的乳白浓雾也开始在矮杉林里升腾了起来。
大雾渐渐弥漫在林间这正是肖恩的机会他悄无声息地滑下树枝整个人的身体平伏在满是腐泥的地面上。像泥躲一般。向着七位虎卫搜寻的方向勇敢地逆行在泥地上爬行着肖恩渐渐找到了那种熟悉的感觉那种很多年以前自己还是北魏小密探时出生入死时的感觉。
老人将自己的沉重的呼吸压抑到了极致。体内精纯的真气支撑着他有些不济的精力在大雾的掩护下马上将要与那七位战力强横的虎卫“擦脚而过”虽然有些狼狈有些失了一代奇人的风采但只要能够突破此林顺利自由返回北方一切都似乎不在话下。
……
咄!咄!咄!
三枝像毒蛇一样的弩箭像长了眼睛一般如闪电争雷射向了肖恩依贴在地面的身体。肖恩的身体像是本身有某种感应功能一般在弩箭及体之前已经往左生生横移了数寸才躲过了刺穿的厄运。
但这样一来他的行踪就已经暴露了那七柄如雪噬血的长刀化作了一道恐怖的罗网直接罩向了那处的上空。
一声闷哼响起。肖恩已经消失在了原地一代强者的真实战力终于在这一刻爆。林间的空气里噼噼啪啪一阵碎响在须臾之间。老人已经飘到了七柄长刀的外侧身子往前一倾其势竟将夜末浓雾都震散开来啪啪两掌拍在了长刀之上!
长刀颓然无力地断开两名虎卫闷哼一声被肖恩的一双肉掌震得向外飞去身体摔打在树木上将两株小树枝撞得从中折断。
高达狂喝一声双手握住长刀柄对着那个像鬼魅一样满头白披散的身影砍了下去!
这一刀呼啸而至肖恩却是面无表情隐藏在白之中的那对眼睛泛着幽幽地光芒双掌一合身体消失在雾气之中将高达这势不可挡的一刀避过一掌击出劲风让高达暂避一瞬。
便一瞬间剩下四名虎卫她长刀又如雪随至笼住了肖恩的全身。
肖恩一声厉啸双脚蹬地腐泥乱飞十指迸出无数割成尖细针状的木条向四周刺了过去!
四名虎卫听着嗤嗤破风之声双手握住长刀疾舞护住全身刀柄处更是贴在面前生怕这些不知名的暗器刺入自己眼中饶是如此依然是感觉身上骤然间多出几丝刺痛双手之上更是布满了细木丝。
高达再劈一刀强劲的刀风刮走扑面而来的木刺双手握刀抬头向上望去只见肖恩的身体已经化作了一道淡影穿透浓雾将至林梢。
……
哗啦啦啦新近生长出来的树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得四处散飞范闲笼在黑色衣棠里的身体像一抉天外来石一般横空砸向上升到最高处真气将竭伸手想要抓住树枝的肖恩!
他一直隐身在一侧先前那三枚弩箭就是他出来的好不容易觑到如此好的机会怎肯错过?
电光火石间他与肖恩已经撞到了一处倒肘提腕那柄细长的耀着黑光的匕狠狠向老人的咽喉处刺了过去!
但在这个时候范闲忽然现肖恩那双隐藏在白色乱中的眼睛竟然是一片平静!
肖恩的全副精神其实也是放在范闲的身上他等的其实也是这一刻。又是一声尖啸从这位极其渴望自由的老人枯唇里响了起来双手极其迅地一错极巧妙的刁住了范闲持刀的手腕另一只手像只毒蛇一般吐信刺向范闲露在黑布外的眼睛。
二人势道未停狠狠地撞在树上而肖恩似乎连这个力量都算计在内肘弯刻意地停留在后竟是借着反震的力量加了挖向范闲双眼的度。
老人的手指瘦且枯干看上去十分恐怖范闲的双眼却明亮了起来。
浓雾之中两只肤色各异的手像拧毛巾一样的拧在了一起肖恩的眼中闪过一丝怪诞的感觉似乎不知道黑衣范闲是怎样伸出那只手来的。
这是预判一种对于敌人出手的预判这是五竹大人棍棒教育下的良好结果。
肖恩再恐怖也没有五竹恐怖。范闲闷哼一声右手死死缠着肯恩的手腕暴烈的真气向对方体内攻了进去而空着的手一横一道亮光划破了白雾。
那是刀锋!
肖恩竖掌震住范闲的手腕一膝顶向他的小月复右手大拇指一摁指甲里那抹淡到极难看见的黑光微耀险险从范闲的脖颈上掠了过去。
当肖恩大拇指一动时范闲就抢先拧身依靠着自己体内那股源源不绝的真力强行避过了下方的那脚身形一侧感到左肩上一凉知道被对才藏在指甲里的刀片划破了血肉。
他左手的匕被肖恩格住右手与肖恩正比拼着内力乍看之下竟是无从施力。但肩痛一寒范闲闷哼一声匕之下锃的一声伸出一截锋刃来倏然间断掉了肖恩的一根手指!
肖恩再强悍毕竟也已年老指断之痛让他的右手微松范闲沉默着暴戾下压耀着黑光的细长匕……狠狠扎进了肖恩的左肩!
……
此时二人仍然在下坠的过程之中肖恩沉默就像这一刀不是扎在自己身上但依然张开了嘴似乎有些痛苦。
一只细针从老人的嘴里喷了出来直袭范闲的面门!
范闲左脚在肖恩的膝上狠狠一踩一声喀喇骨碎之声后身形强自拔高半尺让那枚针没入了自己的胸口。他感觉胸口一阵闷痛左手腕一转上下各有两截刀锋的黑色长匕像风车一样割向肖恩的手腕。
啪的一声肖恩撒手精纯的真力让他有足够的能力震开范闲右手。
肖恩身体一僵范闲也是胸口一闷两人终于砸到了地面上震起一片阵年落叶腐泥。
一把长刀横横割了过来出一声斩中某种血肉的声音沈雾再起双手握刀的高达看着近处衣裳上满是斑驳血渍的范大人却现没有了肖恩的踪迹。
范闲与肖恩这一段沉默的厮杀似乎很久其实也只是从林梢到树下这段下落的过程短短刹那间两位黑夜里的老少强者沉默进行着人世间最凶险的比拼二人那些看似寻常的抬膝转腕实际上却凝结着当年北魏最精华的杀人技术范闲从小修行的杀人心得。
虽不华丽却富有实效。如果换作任何一位强者与肖恩或者是范闲在这浓雾夜末之中对战只怕都会感到一股寒意。
这是两位九品的暗杀者在厮杀在这个世界上这种场面出现的次数极其罕见。
“肖恩完了。”
范闲咳了两声用戴着极薄手套的手从监察院特制的衣服上拔出那枚险些要了自己性命的细针再次确认了肩上的抽微伤口的毒并不如何厉害然后沉默地重新上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