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越荡越高忽然思思似乎在高空中看见了什么赶紧着不再蹬板任由秋千慢了下来还不等秋千完全停好就急急忙忙地跳了下来连落在草地上的鞋也没穿就往范闲身边跑。
旁边扶着的几个小丫环吓了一跳四祺正准备打趣她几句但看着她神情很识道的住了嘴。就连这边的三位主子也觉得讷闷心想这姑娘什么疯了?怎么如此惊慌以范府的权势在京都里还会怕什么来客?除非是太监领着禁军来抄家。
“府门口……是靖王爷的马车!”
思思气喘吁吁地跑到范闲软榻之前抚着起伏不停地胸口说道。范闲一怔马上醒过神来从软榻上一跃而起喊道:“快撤!”一边往圆后跑一边还不忘回头赞扬了思思一句:“丫头机灵。”
看这利落无比的身手哪里像是个不能上朝的病人?软榻旁的婉儿与若若疑惑着互视一眼也马上醒悟了过来面色微变赶紧站起身来吩咐下人们安排出府的事宜又喊藤大家的赶紧去套车。
一时间先前还是一片欢声笑语的范宅后圆马上变成了大战之前的粮马场众人忙成了一团收拾软榻的收拾软榻回避的回避给主子们找衣裳的最急忙了一阵终于用最短的时间收拾好了一切将范闲拥到了后宅的后门外此时藤子京也亲自拉着马车行到了门口。
“这还病着就得到处躲。”婉儿将一件有些厚的风褛披在了范闲的身上。埋怨道:“-舅舅也真是地都说了不用来看的。”
范闲哪有时间回答她像游击队员一样奋勇往马车里钻进去。
林婉儿嘲讽一笑。转脸见小姑子也是满脸紧张抱着一个小香炉跟着范闲往马车里钻不由大感意外说道:“若若你又是躲什么?”
之所以思思瞅见了靖王家的马车范闲便要落荒而逃婉儿身为妻子自然明白其中道理最近范家和二皇子一派正在打架李弘成被范闲不知道泼了多少脏水最近这些天一直被靖王爷禁在王府之中。靖王此时来不用说一是来找范尚书问问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二是来和范闲说道说道至于三嘛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替世子说几句好话顺路帮着两边说和说和。
皇帝的亲弟弟来了。而且这么多年范家子女都是把靖王当长辈一样敬着相处极好如果对方来说和说和。范闲能有什么办法?而范闲偏生又不可能此时与二皇子一派停战。何况多说几句以那个老花农骨子里地狡慧哪有会猜不到是范闲在栽赃李弘成。范闲可是怕极了这个老辈子的满口脏话对方身份辈份又能压死自己自己能有什么辄?于是乎当然只好拍拍赶紧走人三十六计逃为上计。
听着嫂子问话。一向表情宁静的范若若极不好意思地回了个苦笑窘迫说道:“嫂子这时候见面多尴尬。”
婉儿一听之后愣了愣马上想到自家欺负了李弘成好几天靖王府名声被相公臭的没办法这时候若若去见未来公公确实不大合适。她忽然间想到相公和小姑子都躲了自己留在府里那可怎么办?怎么说来的人也是自己的小舅舅……而且小舅舅那张嘴婉儿打了个冷噤转手从四祺的手上取下自己的暖袍一低头也往马车里钻了进去。
马车里的兄妹二人愣了问道:“你怎么也进来了?”
婉儿白了他二人一眼:“-舅舅上门问罪难道你们想我一人顶着?我可没那么蠢。”
马车上下的范府下人们对那位老王爷地脾气清楚的狠见自家这三位小主子都吓成这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就在低低的哄笑声中藤子京一挥马鞭范府那辆印着方圆标识地马车便悄无声息地驶了出去马车里隐隐传来几个年轻人互相埋怨的声音。
马车极小心地没有走正街而是绕了一道月兑了南城的范围而没有被靖王家的下人们瞧见。看着马车消失在了街的尽头门口地范府下人们马上散了不一会儿功夫便果然听着一道声若洪钟的声音响彻了范府的后圆。
“我干他娘地!”靖王爷站在一大堆面色不安的下人身前叉着老腰看着空旷寂廖连老鼠都没剩一只的后圆气不打一处来“这些小混蛋知道老子来了就像道屁一样地躲了我有这么可怕吗?”
人群最前头如今范闲三人名义上的娘——柳氏听到王爷那句“干他娘的”不由脸上有些愁苦压低了声音回道:“王爷我先就说过那几个孩子今天去西城看大夫去了。”
靖王爷看着那个还在微微荡着的秋千呸了一口骂道:“范建的病都是范闲治好的他还用得着看个屁的大夫!”
花开两朵先表一枝不说这边靖王爷还在对着后圆中空气飚单提那厢马车里地三位年轻人此时逃离范府正是一身轻松浑觉着这京都秋天的空气都要清爽许多心情极佳。
自范闲打北齐回国之后便连着出了一串子的事情莫说携家带口去苍山度假去京郊的田庄小憩竟是连京都都没有怎么好好逛过整日里不是玩着阴谋就是耍着诡计在府上自己与自己生闷气。这几天大局已定稍清闲了些却又因为自己装病不上朝总要给足陛下面子。不好意思光明正大的在街上乱逛所以只好与妻子妹妹在家唠磕唠到口干。
幸亏靖王爷今天来了想来范尚书也不会因为范闲的出逃而生气这才给了三人一个偷偷模模游京都的机会。
坐在马车上。范闲将窗帘掀开了一道小缝与两个姑娘家贪婪地看着街上地风景与人物那些卖着小食的摊子不停呦喝着靠街角上还有些卖稀奇玩意儿的一片太平。
婉儿嘟着嘴说道:“这出是出来了可是又不方便下车难不成就闷在车子里?”
若若也皱了皱眉头说道:“哥哥这时候又不方便抛头露面……:她忽然说道:“不过哥哥你可以乔装打扮吧?”
范闲笑了一声说道:“就算这京里的百姓认不出我来难道还认不出你们这京里地两朵花儿?”明知道他是在说假话但婉儿和若若都还是有些隐隐的高兴。女孩子还真是好哄。
“去一石居吃饭吧。”婉儿坐的有些闷了出主意道:“在三楼清个安静的包厢出来没有人会看到咱们的。还可以看看风景。”
说来也巧这时候马车刚刚经过一石居的楼下。范闲从车窗里望出去忽然想到自己从澹州来到京都后第一次逛街就是和妹妹弟弟。在一石居吃的饭当时说了些什么已经忘了好像是和风骨有关。不过倒打记得打了郭保坤一黑拳还在楼底下那位亲切的中年妇人手中买了一本盗版的石头记。
郭家已经被自己整倒了那位礼部尚书郭攸之因为春闱的案子被绞死在天牢之中只是此案并未株连所以不知道那位郭保坤公子流露到了何处。
他没有回答婉儿地话反略有些遗憾说道:“一石居……楼下怎么没了卖书的小贩?”
范若若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哥哥开澹泊书局后思辙去找了些人。所以官府就查的严了些……京都里卖书地贩子少了许多。”
范闲微微一怔这才想起来当初弟弟曾经说过要黑白齐出断了那些卖盗版人的生意想到此节他很自然地想起了如今正在北上的范思辙下意识开口说道:“思辙下月初应该能到上京。”
马车里一下子安静了起来婉儿和若若互视一眼半晌后才轻声说道:“北边挺冷的也不知道衣服带够了没有。”
范闲低下头微微一笑说道:“别操心这件事情……他都十四了会照顾自己的。”话虽如此说着心里怎么想地又是另外一回事至少范闲对二皇子那边是恶感更增再瞧着那家一石居也是格外不顺眼冷冷说道:“崔家的产业是给老二送银子的我不去照顾他家生意。”
婉儿此时不好说什么毕竟二皇子与她也一起在宫中呆了近十年地时间总是有些感情虽然相公与表哥之间的争斗她很理智地选择了沉默和对范闲暗中的支持但总不好口出恶语此时看着气氛有些压抑她嘿嘿一笑说道:“既然不支持他的产业那得支持咱自家的产业……要不然……”
她眼珠子一转调笑说道:“咱们去抱月楼吧。”
……
……
带着老婆妹妹去逛青楼?范闲险些没被这个提议吓死咳了两声正色说道:“抱月楼可不是我的产业那是史阐立的。”
婉儿白了他一眼说道:“谁不知道那是个障眼法你开青楼就开去我又没有说什么。”
若若在一旁偏着头忍着笑。
范闲眉头一挑笑着说道:“怎么是我开青楼你明知道我是为弟弟擦。”
婉儿不依道:“总之是自家的生意你不是说那里的菜做地是京中一绝吗?我们又不去找姑娘只是吃吃菜怕什么?而且自家生意又不用担心你装病出来瞎逛的消息被别人知道。”
范闲断然拒绝:“你要吃我让楼里的大厨做了送到府里来一个姑娘家家的在青楼坐着那像什么话?”
婉儿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说道:“菜做好了再送来都要冷了。”
范闲没好气道:“那把厨子喊家来总成了吧?”
婉儿见他坚持不由叹口气万分可惜道:“倒是真地想去抱月楼坐坐。看看小叔子整的青楼是什么模样。”她眨着大眼睛说道:“说真的我对于这种地方还真是挺好奇。”
一直沉默着地若若忽然开口说道:“逛逛就逛逛去……”她看着范闲准备说话抢先堵道:“姑娘家在青楼坐着不像话难道你们大老爷们坐着就像话了?”
她微笑着撑颌于窗楼之上:“再者听哥哥说你让那位桑姑娘主持抱月楼的生意我已经大半年没有听桑姑娘唱过曲子了不去抱月楼能去哪里听?”
婉儿见小姑子赞同自己的意见胆气大增腆着脸求范闲道:“你知道我喜欢听桑文唱曲的。这大半年不见人如今才知道是被可恶地小叔子抢到了抱月楼去你就带我们去吧。”
若若接着说道:“男人逛得。凭甚我们就逛不得?”
范闲一时语塞留意打量了妹妹几眼现这丫头现在似乎是越来越犀利大胆了而且思维想法和这世上的其她女子果然不同就看先前的对话。她就明显比婉儿要显得正大光明、有理有力女权的多当然这先怪自己对她从小的教育。不过总觉得丫头所表露出来的非凡气质还来自于别的地方。
他苦笑一声说道:“其实看看倒真无防你们知道我也是个最爱惊世骇俗的家伙不过……最近京里不安份我不想让那些言官有太多可以说的。”
一听他摆出正事儿来婉儿和若若都很懂事地住了嘴。
范闲扭头往车外望去却是一怔现前方不远处。就是那座贵气十足中夹着清媚气的抱月楼前楼不由笑骂着赶车地藤子京:“你还真拉到这儿来了?只知道哄自己的女主子就不知道顺顺我的意思你还想不想去东海郡做官去?要知道你家地已经跟我说了好几次。”
藤子京呵呵地憨厚一笑没有说什么反是婉儿和若若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范府马车到了抱月楼虽然不知道车里坐的是范闲但抱月楼那些精明的知客敢不恭敬?就连在三楼房间里将养自己在京都府棍伤的石清儿……都一瘸一拐地下来侍候着待瞧见车里竟然是传说中重病在身的范提司石清儿不由唬了一跳。
能看见传说中地年素老鸨车中两位身份尊贵的小姐有些满意不过令她们失望的是桑文竟然不在楼中说是被哪家府上请去唱曲了。
少了这个借口范闲当然不会允许她们去抱月楼疯闹但心里也有些纳闷如今地桑文已是自由身更是暗中入了监察院根本不需要看京都别的王公贵族脸色怎么还会去别人府上唱曲呢?谁家府邸能有这么大面子?
马车驶离抱月楼看着有些郁郁失望的两位姑娘家范闲笑着安慰道:“既是出来玩的得开心些……抱月楼也不是京都最奢华的地方这里的厨子做的菜也不是最好吃的。”
话还没有说完婉儿抢先说道:“休想骗我们这抱月楼的名声如今可是真响要说这家还不成……除非你说是宫里。”她嘻嘻笑着说道:“我倒不介意进宫去瞧瞧那几位娘娘反正也有些天不见了……不过相公你难道不怕陛下在宫里看见装病地你后龙颜大火?”
范闲笑着拧了拧她的鼻尖:“别咒我……我带你们去个地方那绝对比宫里还要舒服做出来的菜连御厨都比不上。”
二位姑娘好生惊异心想博天之下莫非王土怎么可能还有地方比皇宫更奢华?就算那些盐商皇商们有这种实力可是也没有这种违制的胆子啊。
……
……
马车驶出了京都南门到了郊外后行人变得稀少了起来那些在暗中保护范闲的启年小组密探与范府的侍卫不得不尴尬地现出了身形有些莫名其妙地互望一眼然后老大不自在地跟在了那辆马车的后方不远处。随着马车向着京郊一处清静地小山处行去。
离山愈近山路却不见狭窄依然保持着庆国一级官道的制式只是道旁山林更幽。美景扑面而来黄色秋草之中夹杂着未凋的野花白皮青枝淡疏叶的树林分布在草地之后无数片层次感极丰富地色彩像被画匠涂抹一般很自然地在四周山林间散开美丽至极。
林婉儿与范若若不由叹息着这里的风景果然极佳只是怎么平常却没有听人提起?就连往年的郊游踏青似乎也没有来过这里按理讲。这种好地方早就应该被宫里或者是哪位权高位重的大臣夺了来修别宅了为什么自己却不知道是谁家的?不过看那山道的宽窄。就能猜到呆会儿要去的府邸一定是位很了不得的人物所住。
只是见范闲依然故弈玄虚二女都有些不愉快所以闭嘴不与他说话只是欣赏着四周景致。
山道渐尽。马车转过一片林子一座占地极广的庄圆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就像是神仙居住的地方。骤然间拔去法术地云雾出现在凡人的眼前。庄圆的建筑都不高大但分布地极为合适与圆中的矮木青石相杂暗合自然之理虽不浮华但那些檐角门扣的细节却明显地透露着清贵之气。
“比皇宫怎么样?”范闲笑着问道。
林婉儿闭上了吃惊的嘴耻笑道:………各有千秋……不过又不是咱家的庄子。你得意什么?”
范闲挥挥手说道:“此间主人倒是说过将来要给我只不过我却嫌这里有一般不好不想搬过来。”
此时连若若都吃了惊讶异说道:“这还有什么不好地?”
“女人太多。”范闲正色说道:“这庄子里不知道藏着多少绝色美人。”
……
……
不理会身边两位姑娘的惊愕马车在范闲的指挥下停了下来他在二女地注视下下了车取出腰间那块提司的牌子很突兀地伸到旁边的草丛之中。
草丛里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个人来那人穿着很寻常的衣服就像是山中常见的樵夫这樵夫仔细验过腰牌又盯着范闲看了半天才万分不好意思说道:“大人这是死规矩请您见谅。”
“我又没怪你。”范闲笑着说道:“车里是我媳妇儿和妹妹。”
那樵夫不敢应什么恭恭敬敬地退了回去另觅了一个不起眼的潜伏地点。
马车重新开动沿着山道往庄圆去一路上无比安静但此时马车里的两位姑娘猜也能猜到这条路一定不比皇宫的戒备差甚至可以说是步步杀机就算是一支小型军队想攻进来只怕都会惨败而归。
当然这两位姑娘冰雪聪明此时也终于猜到了这座山庄的主人是谁了。
能够拥有比皇宫更高级地享受能够住着这样一座圆子能够拥有这般森严的防备除了那位监察院的主人还能有谁呢?
在马车的后方一直负责保护马车的那两队人也极聪明地远远停住了前进的步伐很无奈地蹲了下来开始放祟已经到了这个地方哪里还用得着自己这些人当保镖。
启年小组今日的头领苏文茂对那边范府的侍卫头头点了点头。
那侍卫头头也有些尴尬地回了回礼。
“知足吧。”苏文茂笑着对道路那方的同行说道:“像咱们这种人能离院长大人的院子这么近……也算是托提司大人的福了。”
“那是。”侍卫头头有些艳羡地望了远处美丽的庄圆一眼。
然后两边坐在草地里开始嚼草根放空无聊望天打呵欠。
……
……
美丽的庄圆里住着陈萍萍整个庆国除了皇帝陛下之外权力最大的那个老跛子。和一般的文武百官不一样陈萍萍在庆国朝廷里的地位太过特殊而且一向称病不肯上朝所以才有时间长年住在城外的圆子里。而京中那个家基本上是没怎么住过。
今天范闲这个小装病地来看陈萍萍这个老装病的毕竟是来过几次的人。所以也是熟门熟路直接到了圆子的门口圆上地匾额上写着两个泼墨大字——“陈圆乃是先皇亲题贵重无比。
他看着门外停着的那两辆马车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今天圆子居然有客人以陈萍萍那种孤寒的性情监察院万恶的名声。一般的朝臣是断断然不会跑来喝茶的——今天来的客人是谁呢?
婉儿在他的身后下了车只看了一眼就看出了头一辆马车的标记。微笑说道:“皇家的人。”
范闲微微一怔。
陈圆门口那位老家人早就飞下台阶来迎着了他知道面前这位年轻地范大人与天底下所有的官员都不一样是自家院长大人最为看重的后辈更是院长大人钦定地接班人自然不敢拿派。极有礼数同时又极为小声地说道:“是和亲王与枢密院的小秦大人。”
范闲偏了偏头挠了挠有些痒的后颈大皇子与小秦?他知道那位小秦大人如今也在门下议事。已经是进入了朝廷中枢的重要大臣而最关键的是小秦地上面还有老秦那位前军事院院长如今的枢密院正使老秦将军这一家子牛人在庆国的军方有极深地势力。大皇子在西边打了好几年仗与秦家关系非浅这样的两个人跑到陈萍萍府上来是做什么呢?
范闲站在石阶之下。没有急着进去而在想对方这次拜访会不会与自己有关系虽说军方与监察院的关系一直非常和睦但这事儿还是有些怪异。他笑了笑也不在乎自己郊游的事情被朝廷知道便带着妻妹往圆子里走他倒要瞧瞧这个大皇子又是存着什么样的心思。
穿过美丽至极装饰也极为华贵的圆亭流水终于来到了陈萍萍待客的正厅。也不等人通报范闲大踏步地闯了进去本没有想好说些什么但一看着厅里一角那位正满脸不安唱着曲的桑文姑娘不由哈哈大笑道:“我就猜到了整个京都敢强拉桑姑娘来唱曲的也只有你这一家。”
原来不在抱月楼地桑文竟是在陈圆之中!
桑文是抱月楼掌柜又是监察院新进人员陈萍萍把她拉来唱个曲当然只是说句话的问题。
笑声回荡在厅中坐在主位上的陈萍萍似笑非笑地抬起眼来看着不期而至的三位年青男女一惯阴寒的眸子里多了一丝暖意枯瘦的双手轻轻抚摩着自己腿上多年不变的灰色祟毛毯子笑骂道:“你不是嫌我这里女人多吗?怎么今天却来了?来便来吧还带着自己的老婆和妹妹难道怕我喊些女人来生吃了你?”
坐在客位上的两位年青人微微一惊扭头往厅口的方向望去一时间不由愣住了倒是桑文停了曲子满脸微笑地站起身来向范闲及两位姑娘行了一礼。
片刻之后其中那位身着便服但依然止不住身上透着股军人特有气质的年景人站起身来先是极有礼数地向范闲身后的婉儿行了一礼然后向范若若温和问安这才满脸微笑地对范闲说道:“冬范大人幸会。”
范闲见过秦恒知道对方家世极好又极得陛下赏识乃是庆国朝廷上的一颗新星前途不可限量拱手回礼道:“见过小秦大人。”
虽说秦恒的品秩如今还在范闲之上但双方心知肚明彼此的实力地位所以也没必要玩那些虚套。秦恒温和一笑说道:“今日前来拜访院长大人没想到还见着提司大人秦某的运气还真不错。”
范闲见他笑容不似作伪心里也自舒服应道:“不说日后再亲近的假话今日既然遇着了自然得喝上几杯才行。”
秦恒哈哈大笑道:“范提司果然妙人行事大出意料断不提称病不朝之事反要尽兴饮酒让我想打趣几句竟也开不了口。”
范闲看了坐于主位的陈萍萍一眼。苦笑道:“当然咱们做晚辈的还得看主人家舍不舍得拿好酒待客。”
陈萍萍开口骂道:“你比老夫有钱!”
秦恒面不变色微含笑容。心里却是咯噔一声无比震惊。朝臣们一向以为范闲能够在监察院里如此风光主要是因为陛下的赏识与前培养但此时见范闲与人人畏惧地陈院长说话竟是如此“没大没小”而陈院长的应答也是如此自然他这才感觉到一丝异样看来陈院长与这位范提司的关系……果然是非同一般!
陛下的赏识固然重要但真要能掌控监察院……最重要地依然还是陈萍萍的态度。直到此时秦恒才真切地认识到眼前这个叫做范闲的年轻人。总有一天会真正地将监察院牢牢控制在他的手中那么军方……结交此人的度必须加快一些了而不再仅仅是自己在门下替范闲说几句好话。再借由他人的嘴向范府传递善意。
不过几句对话场间已经交换了许多有用的信息范闲也明白。陈萍萍是借这个机会向军方表示他自身最真实的态度加强自己的筹码。
二人又寒喧了好些句范闲似乎才反应过来一转身准备对安坐一旁的大皇子行礼。
按理讲他这番举动实在是有些无礼不过厅里地人都知道他与大皇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闹过别扭而秦恒与大皇子交好所以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至于陈萍萍……他可不在乎什么宫廷礼节之类的破烂东西。
正当范闲以为大皇子会生气地时候他扭头一看自己却险些气了起来只见自己的老婆正乖巧地坐在大皇子的身边眉开眼笑地与大皇子说些什么——娘的虽然明知道婉儿从小就在宁才人的宫里养着等于说是大皇子看着她长大两人情同亲生兄妹但看着这一幕范闲依然是老大地不爽。
更不爽的是连若若居然也坐在下津津有味地听大皇子说话!
范闲竖着耳朵听了两句才知道大皇子正在讲西边征战与胡人争马的故事。庆人好武大皇子长年戌边更是民间地英雄偶像人物竟是连婉儿与若若也不能月兑俗。
范闲心里有些吃味儿嘴巴有些苦心想着小爷……小爷……小爷是和平主义者不然也去打几仗让你们这些小丫头看看自己的马上威风。他心里不爽脸上却是没有一丝反应反而是呵呵笑着极为自然地向大皇子行了一礼说道:“下官范闲见过大殿下……噢是和亲王。”
大皇子瞧见范闲心里本就有些憋闷此时听着他这腔调忍不住开口说道:“我说范闲……本王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见着面你不刺本王几句你心里就不痛快?”他扭头对林婉儿说道:“晨儿你嫁的这相公……实在是不怎么样。”
林婉儿与大皇子熟的不能再熟见他说自己相公哪里肯依直接从桌旁几上拿了个果子塞进他嘴里说道:“哪有一见面就这样说自己妹夫的?”
范闲呵呵一笑妹夫这两个字比较好听他自去若若下面坐着早有陈圆的下人送来热毛巾茶水之类。虽然明知道大皇子与秦恒来找老跛子肯定有要事但他偏死皮赖脸地留在厅中竟是不给对方自然说话的机会。
林婉儿知道京都之外使团与西征军争道的事情这事情其实说到底还真是范闲的不是但她也清楚范闲这样做地原因但既然现在已经有了二皇子做靶子范闲也就没必要再得罪一个大皇子而且她自身也很不希望看着自己的相公与最亲厚的大皇兄之间起冲突于是下意识里便拉着二人说话想和缓一下两人的关系。
这番举动大家心知肚明只是男人嘛总会有个看不穿的时候所以大皇子眼观鼻鼻观心不予理会范闲却只是笑眯眯地与秦恒说着话问对方老秦将军身体如何什么时候要抽时间去府上拜访拜访。
陈萍萍像是睡着了一般半躺在轮椅上说来也奇怪就算是在自己富奢无比的家中他依然坚持坐在轮椅上而不是更舒服的榻上。见此情形林婉儿无奈何只好叹了一口气若若却在一旁笑了起来一个能征善战的大皇子一位朝中正当红的年轻大臣居然像两个小男孩儿一样的斗气这场面实在有些滑稽。
最后连秦恒都觉得和范闲快聊不下去了大皇子才忽然冷冷说道:“听说范提司最近重病在床不能上朝就连都察院参你都无法上折自辩不想今日却这般有游兴……”
范闲打了个呵欠说道:“明日就上朝明日明日。”
秦恒一愣心想莫非你不玩病遁了?那明天朝廷上就有热闹看了……只是……自己被大殿下拖到陈圆来要说的那件事情当着你范闲的面可不好开口。
他不好开口大皇子却是光明磊落地狠直接朝着陈萍萍很恭敬地说道:“叔父老二的事情您就句话吧……”他偏头看了范闲一眼继续说道:“朝廷上的事情我本不理会但京中那些谣言未免太荒唐了些而且老二门下那些官员着实有好几位是真有些才干的就这样下了对朝廷来说未免也是个损失。”
秦恒心想您倒是光棍当着范提司的面就要驳范提司的面但事到临头也只硬着头皮苦笑道:“是啊院长大人陛下又一直不肯说话您再不出面事情再闹下去朝廷脸面上也不好看。”
范闲笑了笑这二位还真是光明磊落大皇子与秦恒的来意十分清楚二皇子一派已经被监察院压的喘不过气来又不好亲自出面只好求自己的大哥出面又拉上了枢密院的秦家对方直接找陈萍萍真是个极好的盘算这不是在挖自己墙角而是在抽自己锅子下面的柴火——如果陈萍萍真让范闲停手他也只好应着。
不过该得的好处已经得了京都府尹撤了六部里的那些二皇子派的官员也都倒了或大或小的霉范闲并不是很在意这些反而很在意大皇子先前的那声称呼。
他称陈萍萍为叔父!
纵使陈萍萍的实力再如何深不可测与陛下再如何亲近但堂堂大皇子口称叔父依然是于礼不合说出去只怕会吓死个人你的叔父是谁?是靖王而不能是一位大臣。
他在想的时候陈萍萍已经睁开了有些无神的双眼轻轻咳了两声说道:“老二的事情呆会儿再说我说啊……”他指着林婉儿与若若咳着说道:“咳……咳……你们这两个丫头第一次来我这圆子怎么也不和主人家打声招呼?”
其实没有几个人不怕陈萍萍尤其是在许多传说与故事中陈萍萍被成功地塑造成为一个不良于行的暗夜魔鬼形象林婉儿与范若若的身份虽然清贵但面对着庆国黑暗势力的领寻人依然有些从心里透出来的害怕所以一进厅后就赶紧坐到了大皇子的身边。
此时听着老人开口不得已之下林婉儿和若若才苦着脸站起身来走到陈萍萍面前福了一福行了个晚辈之礼。
陈萍萍笑了一声开口说道:“怕什么怕?你们一个人的妈一个人的爹……比我可好不到哪儿去。”这说的自然是长公主与老奸巨滑的范尚书。他接着对大皇子说道:“你说的那件事情正主儿既然已经来了你直接和他说吧……他能作主。郡主娘娘范家小姐帮老家伙推推轮椅吧老夫带你们去看看陈圆的珍藏。”
二女和桑文推着老跛子的轮椅离开了厅里只留下范闲大皇子秦恒三人面面相觑心想这老家伙做事也太不地道了将自己的家当战场留给晚辈们打架而自己却带着三个如花佳人去逛圆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