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天好像什么都没做啊。”
司理理捧头头有些头疼。自从范闲在给朵朵的信中提到这句话后北齐小皇帝和他身旁的这两位女子便陷入了无尽的思索之中他们怎样算也没有算清楚去年夏天自己这些人究竟对范闲做过什么事情。
那封信只有一句话**果地写着像是警告更像是一种威胁北方方面有些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事情让范闲火成这样。
他们当然没有想到这一切的原因只是因为范闲将年头算差了他本意是想警告北方的娘子军们关于那座破庙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北齐小皇帝的眉头皱了起来冷冷说道:“去年朕通过王启年的手送了他一把好剑就算他看穿此事不感激朕也罢了为何还来信恐吓小师姑?”
“大魏天子剑?”司理理掩唇嫣然而笑丽光四射“还是大魏添子剑?”
字音相同北齐小皇帝用了一些时间才听明白了这句顽笑话但他没有笑反而面色有些阴沉。
司理理心头微动知道陛下不喜欢自己太过放肆于是安静住了嘴跪坐在了一旁。
北齐小皇帝缓缓坐起身来双手顺着额角向后抿去系好了乌黑的长两笔英眉挺直平静说道:“先不说这些了范思辙今天晚上大宴宾客朕让卫华代朕出席你觉得如何?”
“陛下英明。”司理理思忖半晌后认真说道:“把范家老二绑在上京城范闲在南边肯定也会老实些就算他有些别的想法。也总要考虑一下自己的弟弟妹妹。”
“说起妹妹那位若若师姑今天也应该到了。”北齐小皇帝笑着挥挥手说不出的潇洒自如“至于你地说法。则是假话。不是我们把范家的子女绑在上京城就可以要胁范闲而是范闲将自己的弟弟妹妹送至本邦要我们当保姆。”
他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范闲何等样的人物既然敢送当然不怕我们将这两个人拿来当人质。这家伙那时辰在宫里表现地何其温柔旷达不与他打交道不知道他的阴很……”
司理理抿嘴笑道:“可是陛下还是应了下来我说的绑也不是拿人质的问题……范若若与范思辙二人在北齐过的好。范闲心情也好将来……说不定哪天就会投了过来?”
“哪有这么简单?”北齐皇帝自嘲笑道:“他在南庆风生水起如今李云睿又已失势。再也无人敢动他丝毫他怎么可能弃了手中无上权柄来投朕……至于他的这些安排只能说明此人像他那个皇帝老子一样敏感多疑狡兔三窟他只是把朕的国度当成了他家族的一条后路。”
他叹息着:“偏生在江南、在南朝内库。朕需要他的地方太多明知道他在利用朕也只能应了下来。”
在一年多的时间内。北齐皇帝与范闲各自选出了代言人开始通过当年崔家地路线经由夏明记和范思辙开始源源不断地往北方走私双方都在其中捞了大笔好处。虽然为了防止庆国皇帝动疑事情做的极为隐秘就算查出来了也不会牵涉到这些高层的人物可是……双方已然绑在了一起。所以范闲才会安心地让弟妹留在北齐。
先前那句话不错北齐小皇帝现如今就是范闲找地一个好保姆。
更何况范闲如今已经猜到了破庙里的那件事情用起北齐小皇帝来更是毫不客气。
“范闲为什么要留后路?”司理理疑惑问道:“难道他一直以为庆国不是他的久居之地?”
“这就是朕最感兴趣的一点了。”北齐小皇帝笑了起来“范闲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在南朝往上爬地过程中却就开始在寻找后路难道他认为终有一天他会和他家皇帝翻脸?实在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还记得他送你回京那次吗?”
司理理一怔旋即想到那一路北上时的温柔相处马车内的无限春光面庞微热低下头去没有回话。
北齐小皇帝哈哈大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中带着些微酸意他用手指抬起司理理地下颌温柔说道:“理理朕……不喜欢你在朕的身边心里还想着别的男人。”
司理理低着头一言不红唇含笑。
北齐小皇帝冷哼一声现这妮子越来越不怕自己了将手收了回来说道:“你不是曾经说过在北归路上范闲曾经给你解毒……既然如此他也是救了你和朕的两条性命。所以朕不明白他为了一己私利与朕合作那是后事在此事之前他似乎就不想朕死掉……加上先前所言后路一事。”
他的眉头皱的极紧百思不得其解。
“范闲……他到底有没有当自己是个……庆国人?”
……
……
司理理缓缓抬起头来微笑望着一脸忧思的陛下没有说出范闲还在上京城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陛下不可能因为自己体内的毒而伤身。虽说她现在已经贵为皇妃深受北齐小皇帝宠爱加上几人间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地关系深在重宫……根本不在意来自南庆监察院的威胁也不用接受范闲的远程操控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南方那个年轻人可恶的温柔笑容司理理的心便温柔起来为他隐藏了许多。
也许是为了看面前这个一向眼光深远的皇帝陛下将来勃然大火的模样?
“南庆乃我朝大敌。”北齐小皇帝皱着眉头说道:“朕对于庆国子民那些像野兽一样的心思模的清清楚楚就算范闲因为当年叶家之事对于庆国皇室有不尽怨恨……可是他毕竟是个庆国人为何要给朕……不。是本朝如此多的好处难道他就不怕我大齐一朝振蔽会让他们南庆难看?”
司理理听着这话也停止了戏谑地思考。陷入了沉默之中她本是南庆皇族之后与当世南庆皇廷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才会转投北齐可是范闲毕竟是南庆皇帝的私生子南庆皇帝对他虽说有诸多监视限制可是短短三年时间就让他成为南朝屈一指的权臣……范闲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为什么会与北齐暗中进行如此多地交易?
自然不可能是因为自己……司理理自嘲想闷也不可能是因为朵朵更不可能是因为皇帝陛下。范闲此人。虽然是个之徒但绝对不会因为而改变自己的想法。
她沉默许久之后忽然心头灵光一闪。说道:“除非……他从来没有真正把自己当成庆国的人。”
说完此话她摇了摇头连自己都不信这话。北齐皇帝的眼里闪过一道异光后旋即浮起淡淡失望。
如果范闲真不当自己是庆国人那么将来说不定哪天他真的会投来北齐……范闲如果来投。自然要带着无数的好处比如内库的机密比如监察院的内部情治。还有他的身份!
一位庆朝皇子一位庄墨韩指认的接班人反庆投齐……这会在天下造成什么样地震惊?这会给北齐带来多大的好处与危险?
如果范闲真的来投一向极有雄心地北齐皇帝一定会不顾任何危险接纳他……只是他清楚这种猜测是不可能的谁都知道的范闲是地地道道的庆国人庆国皇帝也不会蠢到逼自己最出息的儿子活不下去走到最后那一步。
其实只是这个世界上地人无法理解范闲这个现代人的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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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自从山洞里说出那句话后。就已经接受了自己是这个时代一人的角色但他却没有太多地家国观念因为自幼的生长环境和身周友朋他当然对庆国的感情更深。但是在他看来这天下的纷争其实只是内部的一种纠葛而已就像长房打二房。
像是春秋像是战国跳来跳去也没有什么道德上的羞耻感叛国这种概念从来没有存在于他的脑海之中。
这便是外来人口的独特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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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上京皇宫清幽的石径往上方行去开路地太监宫女小心李翼地扶持在旁生怕穿着龙袍的那位年青男子一不小心摔着了而后面捧着拂尘净水瓶的太监们更是踮着脚低着头一点声音都不敢出来。
北齐小皇帝的脸色不大好看他自幼最讨厌这些奴才围在自己的身边让自己永世难得放松一下只是宫廷里的规矩向来如此他再如何怒也不能改变这一点除非将这些奴才全杀了……可是全杀了又能怎么办?
走到第三层宫殿之旁一株青树缓缓垂下它的枝丫轻柔地搭在黑色的檐角上相衬而美。小皇帝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心想自己天天在这宫里行走漫游为什么却很少注意到这些景象?
难道是因为天天看的太多所以习惯性地忘却?
他忽而想起海棠曾经转述过的话那个南庆的男子在这宫里学海棠师姑走路……那个男子似乎走的很快活眼珠子转的很快很贪婪似乎想将这宫里的一切美景都收入眼底……难道那个男子天生就喜欢这些极美的东西所以才能写出那些极美极干净的文字?
北齐小皇帝低下了头负着手陷入了沉思之中。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脸上挂着一层自信的笑容脚下却是转了方向向着右手方一条山道上行去那处山道的尽头隐约可以听见流瀑之声。
他身边的太监宫女们唬了一跳心想陛下不是要去山巅植桂吗?怎么又转向了那边?只是没有人敢出声拦阻只好沉默地跟了上去。
山道数转来到崖畔一处青台台上有一方凉亭。
北齐皇帝指了指那凉亭身旁的太监宫女们顿时冲了过去安置绣墩点了清香打扫尘埃。
皇帝走入亭中看着亭下溪水对崖春花心头微动轻声念道:“拍栏杆林花吹鬓山风寒浩歌惊得浮云散。”
身旁诸人连拍马屁:“陛下……”
北齐皇帝自嘲一笑想着当年范闲在这个亭子里对自己只说了三个字:“好辞句。”
……
……
“拍朕马屁拍的如此漫不经心……范闲你还是唯一的那个。”北齐皇帝笑了起来站在于栏边看着自己天下的大好风光。
“都撤了都退出去。”他忽然吩咐道。
亭内的太监宫女面面相觑心想山石寒冷如果让陛下受了凉在太后那里怎么交待?但他们清楚如今的北齐已然是陛下的江山这位陛下年纪虽轻心志却是格外坚毅在沈重死后陛下力主放了上杉虎于南边对抗南庆又主持了朝中几次大的变动连大臣们都不敢再以看小孩子的眼光去看他。
亭内马上恢复了往常的清静。
北齐皇帝站在栏边深深嗅了一口气想到当初范闲的建议心想这小子说的倒也对。片刻后他又想到另一椿事情眉头缓缓皱了起来轻声自言自语道:“范闲你究竟是怎样想的呢?”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这天下……究竟是南庆的天下还是……整个天下?”
北齐皇帝的眉头渐渐舒展隐约察觉到了事态的真相唇角难得地向上翘起现出一丝有些怪异的笑容轻声说道:“若你来投朕朕便封你个亲王如何?总比你现在这个小公爷要强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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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明日请假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