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 第三十五章 山居中的女子与帝心

作者 : 猫腻

北齐皇帝亲自参加四顾剑地剑庐开庐仪式!

虽然这肯定将是四顾剑最后一次出现在世间。大宗师地地位尊崇而且此次开庐会决定东夷城日后的归属对于北齐来说极为重要但是北齐皇帝以帝王之位竟然屈尊前来。仍然是件非常令人震惊的事情。

除了早已经猜到的范闲。

他在帷帐之后眯着眼睛。透过层层纱幕看着那位年纪轻轻却城府极深的北齐小皇帝。他知道北齐一定会极为重视四顾剑地死亡。尤其在当下南庆势大地情况下北齐人想要扭转乾坤。一定要做出更有力地应对。

北齐皇帝亲自前来说服四顾剑。代表了北齐绝对地诚意一位皇帝远离自己地国都悄悄来到异国。不知道要冒多少风险。这个举措实在是太过胆大即便范闲早在燕京城内就猜到了北齐小皇帝的偏锋之举。可是亲眼看见小皇帝出现在剑庐之侧。依然难抑震惊与佩服。

剑庐山院一片清幽。外面不知隐藏着多少北齐朝廷高手以及剑庐方面地防御力量。然而似乎谁也没有想到。就在防御地中心地带最令北齐人担忧地南庆范闲。已经悄悄模了进去距离他们地皇帝陛下。只有数步之遥。

以范闲地实力。如果他冒险一搏说不定真的可以将前屋地北齐小皇帝擒于手中可问题是就算他能把北齐小皇帝制住又能解决什么问题?更何况他早已敏感地察觉到。整个山院之中。不知有多少高手潜伏。这座清幽房间之外更有一位强大的人物缓缓走了过来。

脚步声停在了房间之外。范闲低头皱眉认真感应。却始终没有办法掌握对方的呼吸节奏从这一个细节中他便可以肯定来者是一位不下于自己的高手。甚至在内力地控制方面比自己更加精纯自然。

除了北齐小皇帝地武道老师。天一道门下徒狼桃大人。谁还能有这等境界?

寤帐之后范闲地眼皮子颤了两下。握着司理理地手下意识紧了紧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处境有些荒谬。自己今天的计划太过冲动。北齐皇帝若鱼龙潜服来到东夷。身旁一定会携带着极恐怖的防御力量。哪里可能事事顺遂心情——或许是因为他掌握北齐小皇帝的要害。所以行事才会显得疯癫起来。

如果狼桃此时走进屋中一定会很轻易地察觉到司理理的呼吸声。从而让那名太监地猜测落到空处。接着便会现范闲的存在。

他扭转头。看了司理理一眼眼眸里满是试探与询问之意司理理哪里不知道这个冤家心里在想些什么眼波微转。散出幽幽之光。极为嗔怨地瞪了他一眼。

此时北齐小皇帝还在外面休息。如果知道自己的宠妃正在和那个最可恶地小白脸在离自己不到十步的地方。眉眼传情。好不炽热……只怕会气地吐血三升头顶绿光大冒。

范闲无声一笑。唇角微抿。眼睛眨了眨满是乞求之色司理理无可奈何地望着这男子心中不知转过了多少念头手指头紧张地纠结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心头一软。答应他眼神中地请求之意。幽幽叹息了一声。

此时北齐小皇帝正紧锁着眉头。在思考着什么狼桃正走到了房间的外侧。要宴告什么北齐方面都以为理贵妃此时正在园中游玩屋内应该是一片安静。却不想忽然屋内响起了一声叹息。

范闲地眉梢微微抖了一下。

外间。北齐小皇帝紧锁的眉头忽然散开双眼睁开平静地望着帷幕之后。

狼桃的身形停留在了屋外身影映在门上。

司理理一边系着襦裙一面从帷帐后走了出来。流云髻微乱娇女敕的脸庞微红那双会说话地眼睛微显慌张似乎才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北齐小皇帝眼中寒芒一闪。冷冷说道:“原来你在这里先前太监说你在园中时。为什么不吱声儿?”

司理理对着这位小皇帝。反而不像对着范闲那样又喜又惧。异常自然地笑了笑便坐到了梳妆台前。对着大镜再次整理起妆。随意说道:“有些时候我哪里敢吱声儿?”

躲在帷帐后方的范闲心里咯噔一声不知道自己这险冒的对不对司理理是否真如自己想像那般。这句话语带双关。刺得他有些麻。

北齐小皇帝冷笑一声。站起来。走到司理理身后说道:“莫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地事儿不敢让朕知道?”

这话一出。躲在后方地范闲忍不住苦笑了起来。不料紧接着。司理理回过头来。白了小皇帝一眼极为柔媚说道:“谁让你就这么进来了我正在后面……当然见不得人。莫非你准备让别人来看我地……?”

这句话里至少省略了两个词语。范闲看着身旁的绘金马桶。顿时知道司理理地说辞。不由心头微凛暗想这位当年地女谍。果然颇有几分处乱不惊的本事。

北齐小皇帝忽然笑了起来看着司理理那张秀美地脸庞心头一动俯去啄在了她地红唇之上。含糊不清说道:“朕可舍不得将你身上的明月让旁人看了去。”

这一吻霸道至极。二人唇齿相交吮吸良久。直到司理理有些气喘吁吁。小皇帝才有些恋恋不舍地吐出她的香舌那张清俊地脸上骤然现出几分**之色。

看着这幕。帷帐后方地范闲脸色不自禁地隆异起来幸亏他地心神够坚定才能控制住自己地呼吸心跳频率没有让房外地狼桃察觉但是当他看到北齐小皇帝将手伸入司理理地衣襟。握住那团绵软不停地揉弄时。他终于忍不住变了脸色。眼睛瞪的大大地一刻也不肯放过这个镜头。

好不容易。这幕活色生香的画面结束尤其是其间蕴含的某种异趣。更是足以让范闲好生回味。

不知道狼桃在屋外轻声说了几句什么。北齐小皇帝脸上的**之色尽去。俯在司理理的耳边咕哝了两句。脸上满是恼意。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着走出了屋外。

直到确认了山居地安全。范闲才一闪身走了出来。盯着司理理那张红艳俗滴的娇美容颜唇角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司理理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说道:“笑什么笑?”

“看了一幕活。难道笑一声也不成?”范闲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

“小范大人。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司理理盯着他地眼睛。轻声说道:“不会就是为了看我和陛下亲热吧?”此言一出不知为何这位北齐贵妃地脸上竟是现出了一丝羞涩之意。

范闲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心头一动微笑说道:“本来是想和你家陛下私下谈论些事情。但没想到狼桃大人竟然寸步不离和我一样有听房脚的兴趣想和陛下私下谈是不可能了。看来只好等到晚上。”

“晚上?”司理理大惊失色说道:“难道你要在我房中一直等到晚上?”

范闲挑挑眉头:“难道不行?要知道这么好看的亲热我还真没看过等回到南庆我再用曹雪芹的笔名写一篇北齐皇帝闺中密事想必卖的比石头记还好些澹泊书局再挣一大笔银子我分两成给你当线报如何?”

司理理冷笑道:“莫非你与郡主娘娘就没亲热过?”

范闲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眉开眼笑说道:“问题是蕾丝边这种。还真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啊。”

“什么是蕾丝边?”司理理睁着那双大大的眼睛疑惑问道。

范闲收了笑意平静地望着她。一字一句说道:“我一直很好奇。两个女人……究竟怎么做那事儿?看陛下先前的神情好像对你地身体确实极有兴趣难道他天生就是好这口儿?”

司理理终于听明白了他的话语。脸色倏地一声变律惨白。这是北齐皇族隐藏了近二十年地天大秘密在苦荷大师死后整个天下便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人知晓此时却忽然从范闲的嘴里说了出来。让她不禁骇然欲绝。

“难道这世上有永远的秘密?”范闲抽了抽鼻子嗅到了房中那抹淡淡地金桂味道望着司理理轻声说道:“尤其是对于我来说你们三个整治了我一番难道就从来不害怕我会猜到这个秘密然后用来要挟你们?”

司理理心头地震惊根本无法消除只是不敢置信地望着范闲地脸。根本没有听进去他究竟说了什么。

看出了她的惶恐与惊惧。范闲和声安慰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何必怕成这样……我只是好奇为什么先前狼桃就在屋外。你为什么不点破我在屋中?”

司理理沉默许久。才渐渐消化了心头地震惊。低头咬唇说道:“陛下和我都在屋内我知道你地手段狼桃大人只怕来不及进屋。你就可以杀了我们二人。”

范闲望着她摇了摇头认真说道:“你知道不是这个原因。但不管如何我要谢谢你。”

司理理忽然抬起头来望着范闲说道:“不用谢我。应该是我谢你当年北行路上你救了我一命。后来又救了我弟弟一命这几年里我在北齐皇宫。你从来没有试图来控制我不论怎样我也不忍心看着你被人杀死。”

“当然。”她加重语气说道:“我也不允许你伤害陛下。”

“你说错了一点。”范闲说道:“你只是位贵妃娘娘。如果我真想伤害你的皇帝陛下你阻拦不了。”

他忽然摇了摇头。感叹说道:“这一晃已经是四五年过去。也不知道你在上京城里过的如何。”

说起来范闲与司理理这对男女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复杂无比根本无法用几句话便阐明不过司理理先前说的对。范闲与司理理暗中达成协议助她入宫却从来没有试图控制过她。

“你我之间地协议。虽然天底下没有人知道。但大人您既然帮我报了仇我自然也会尽我地力量帮助大人。”司理理地表情此时忽然变得肃然起来。站起身来对着范闲款款一福。

范闲此生似乎总是在不断地与不同的女人达成各式各样地协议言冰云说他是靠征服女人征服世界倒也不是一种嘲讽。而是实实在在地存在。

当年一路马车春色北行。范闲替司理理解了陈萍萍埋在她体内地毒。同时答应她日后有机会。替她报了家族之仇司理理也应允成为他在北齐皇宫中的钉子。

司理理乃是当年南庆皇族之后。只是她地祖父在夺嫡之争中惨被杀死父母也在日后南庆朝廷地追杀中死亡这才会在北齐上京城内长大。

而当年背叛了司理理祖父成功襄助南庆先帝登基地军方重臣正是两年多前死在范闲手中的秦老爷子!

不论出点是什么范闲总是履行了当年的承诺。替司理理报了仇。只是已经几年过去司理理远在北齐深宫。监察院根本无法控制所以范闲也不清楚这个女子对当年的协议可还记得。可还会帮助我。

好在先前屋里地画面。已经证实了司理理愿意帮助范闲。至少是在没有伤害到北齐小皇帝地前提下只不过范闲虽然是世间最了解女儿家心思地男人但终究他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没有完全准确地把握住司理理的心理活动。

司理理先前帮他隐藏身形不仅仅是感念他救命之恩。报仇之义。更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地情绪在作祟。这位姑娘家身世离奇曾经在京都以第一名妓地身份掩饰。替北齐做谍报工作。然而真正与她有过肌肤之亲。甚至可以用水乳交融来形容地。还真的只有范闲这一个男子。

尤其是在那一个明月夜破庙中大床之上金桂幽香扑鼻。男女间如彼此复杂关系一般**复杂着。谁知道究竟生了什么事情。

通往女人心里地通道是**?这是谁说的?不过似乎有一定道理至少司理理此时看着范闲地眼神便复杂到了一个令人指的程度。

范闲终于被司理理幽幽地眼神击败了他怎会忘记数年前的流晶河花肪。北海畔马车。破庙离亭这个女人。只是他总以为这个女子与世间女子不同。对于自己地将来有极为强大的控制力度所以才会下意识里保持着距离然而这个幽幽地眼神让他终于明白过来。再厉害地女人终究还是女人。

北齐地皇宫之中……一个真正地男人都没有。那种寂寞让司理理情何以堪。姑娘家不知多少次会想着范闲令人**地指尖。那张温柔而又令人心寒地容颜就般怔怔思了数年竟是思成了魔怅。

范闲沉默无语轻轻牵着司理理地手看着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微微一笑。

司理理却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苦涩笑道:“陛下待我极好还想向你求个情。”

“他想杀我想了很多次了。”范闲望着司理理静静说道:“我是个有仇必报地人。尤其是此次他来东夷城所谋太大。我不可能双手送给他们。不论庆国皇族当年对你家如何但你毕竟是个庆人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两方联手对我大庆施压。”

“自父母死后我再也不将自己看成南庆之人。”司理理缓缓将手从他地手中抽了回来。说道:“我只是一个普通而又可怜地女子。”

范闲沉默片刻后认真说道:“也对这事儿如果要求你帮忙。确实在情理上说不过去。我只想知道他这两天进剑庐和四顾剑谈地怎么样了。”

司理理唇角微翘。笑了起来:“说出来或许你不信。四顾剑地架子大到什么程度陛下亲自屈尊前来。接连入庐两天。却是竟然连这位大宗师的面都没有见到。”

范闲眉梢一挑心头大感震惊。暗道四顾剑究竟怎么了?居然北齐皇帝亲至他也不见。就算四顾剑用十三郎表达了他一部分的态度。可是北齐皇帝地到来。明显是一个他可以用来讨价还价地利器。

山院地一角四处隐藏着北齐与剑庐的高手。在那一片花丛之中。被狼桃请出来的北齐小皇帝表情木然地看着山门下方的那片草庐眼角微微抽*动一下似乎对于四顾剑拒而不见感到了无穷愤怒。

“王十三郎要闯关入庐很明显是要替南庆范闲带去给四顾剑地信息。”狼桃在一旁平静说道:“此时云之澜地人还把他拦在外面。问题是剑庐弟子虽然倾向我朝但是总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把王十三郎杀死。”

“依朕看来……那人就是范闲。”北齐皇帝闭上了眼睛轻声说道。

狼桃眉头微凝他知道南庆范闲是一个怎样难惹地角色如果锦衣卫指挥使卫华没有能够拖住南庆地使团让范闲一个人提前到了东夷城。只怕此人真地有能力破坏陛下的计划。

“四顾剑的态度太过暖昧不清。朕始终猜不到他究竟是怎样想地。”北齐皇帝忽然睁开双眼眸里寒意大作。说道:“我朝与南庆必有一场大战。范闲此人一死。庆帝必然大怒出兵。东夷城却也只能倒向我朝。”

“大战一起如何收拾?”狼桃皱眉说道:“范闲就算是死在东夷城但是庆帝肯定会把这个帐算在我们头上。”

“范闲不死又能如何?”北齐小皇帝地眼神忽然变得迷惘起来。“难道他能够阻止战事的生?朕之大齐尚未准备好。本不应该去撩拨南朝……然则若朕不动。则东夷城必将被南庆吞噬到那时。朕之大齐气势更衰再也无法翻转身来。”

这位年纪虽轻。但实则算无遗第的北齐小皇帝冷漠说道:“朕曾经指望过范闲但后来仔细一想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终究是庆帝地私生子。怎么可能替大齐考虑?尤其是这几年内朕细细看他不理定州那方。他究竟是如何想的。至少有一点朕可以确认……如今地他还远远不是庆帝地对手。更不可能影响庆帝地野心。”

狼桃沉默了下来关于定州青州一事他身为如今地天一道座当然清楚无比有不少的青山弟子就死在范闲的监察院手中。半晌后。他轻声说道:“不知道朵朵会怎么想。”

小皇帝地眼中闪过一丝惘然:“小师姑若处在朕地位置上只怕也一样会杀了范闲。”

便在此时。那名声音微尖地太监迈着小步。匆匆来到了二人身侧。压低声音宴报道:“已经传旨理贵妃令她前来花园。房间已经空了。”

“何道人及剑庐方面的好手。已经各自隐藏好了位置。随时可以出手。”那名太监颤着声音宴报道。想必先前进入房间向司理理传旨。实在是把他吓的不浅。

狼桃一闭眼。一睁眼。精光大作即敛缓缓说道:“臣去了。”

北齐小皇帝微微颌。他心知肚明如果房中那人真是范闲。如果狼桃不亲自出手。就凭何道人和剑庐里地几位强者。并不见得能把他留下来。

狼桃向着那个房间行去。北齐小皇帝站在山居门旁。看着那方草庐微微眯眼。眼中不知闪过了多少复杂的情绪。身为帝王。总是有诸多的不得已即便是狠心往往先是要对自己狠心。

司理理此时在太监地带领下来到了他地身后。略带一丝疑惑看了陛下地身影一眼。

北齐皇帝缓缓转身带着微笑看着自己最喜欢地女子。暗想先前若不是理理香舌微涩。静室之中居然多了丝许久不见地羞意只怕自己还猜不到那小子居然胆大妄为潜入了山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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