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缭接口道:“范君所说正是。太子既然早已筹谋在先,将郦生兄弟送到了嫪毐那里,我等有此内应,就绝对吃不了亏,关键是如何能从中取利,这嫪毐起事,还有何人为其中首脑?”
这话问的,自然是姬丹,姬丹略略沉吟,回答道:“卫尉赢竭,内史赵肆,中大夫令王齐这三人是定有的,其他人可记不清了。”
听说有卫尉赢竭,范增和尉缭两人相视一笑,范增道;“太子马上成亲,卫尉大人就是太子岳家,如此大事,事关一家性命,卫尉大人想必也会和太子通些消息,有郦生兄弟在内,再有卫尉大人这边,我等已然占了先机!”
姬丹摆摆手,道:“范卿,仅占有先机,不过被动应对而已。既然现在筹谋,那就要争取操控大局!”
姬丹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是吸一口凉气,好家伙,太子这要求可够高的,你一个外来人,居然要在人家内部的争斗中去操控大局,这要求可是太高了。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太子早就暗中布置了暗棋,自然是所图甚大,不会只想自保而已。可太子究竟想做什么呢?
陈余问道:“我等所图为何?”
姬丹眼中精光一闪,扫一眼众人,低声道:“如能借此机会除去嬴政,自然是上上。不过只怕不易。退而求其次,也要好好给秦国放点血,多灭掉几个重臣俊才,让其朝中狠狠伤些元气才行!”
范增见太子说的郑重,当即道:“太子既有此意,臣等自当竭力而为。”
“既然郦生兄弟已大得嫪毐信重,此事嫪毐又将是枢纽首谋,我等可思索万全,预先为其设策画谋,一一告知郦生,免得郦生事急无备,仓促之间定策偏差。”
“卫尉掌宫中卫士,既有卫尉大人参与,这兵马厮杀定不会少。到时卫尉能用的兵马越多,自然越好做事,只是这卫士之中,卫尉未必全能掌握,所以我们要想法在卫尉大人身边,安插一些勇猛之士,到时好助卫尉大人一臂之力。”
“一旦乱起,城中局势不明,除非职责所在,许多官吏定然是闭门不出,待风向一定,才会出头,既是如此,我等可凭府中部分精锐,浑水模鱼,直接斩杀一些朝臣大家,反正有人顶罪。”
“未虑胜需先虑败,这次要出头的门下众人,需先和太子这里划清界限,免得将来事有不谐,牵累了太子,须知太子身份,可出不得差池。”
“郦生兄弟和明着出面的众客,还需预先备下退路,这些都是太子门下英才,即便大事不成,岂能陪葬嫪毐这厮。”
范增这几条一说,大家都很是认同,姬丹当即道:“正是如此,范卿、尉卿,你们几位上大夫好好商议,务必完全。这娶亲之事,就让鞠成为首打理就是。”
众人齐声应诺,各自分头去办事。
姬丹娶亲,他是太子身份,赢玉又是秦国宗室,秦国太后赐婚,这一应礼节,自然是繁琐的的要命。鞠成自幼跟着太子出使四方,别看权谋机诈比不了范增尉缭等人,但应对这些杂务,那还是没问题的,鞠成奔走于卫尉府和姬丹府邸之间,好不容易搞定一切。只等到日迎娶。
既然马上就要过门,赢玉虽然一日不见姬丹,都是揪心的很,可一想到那些宾客僮仆看自己的眼神,赢玉就算再豪爽,也不肯再等姬丹府邸的大门。至于各权贵内宅,那些长辈贵妇,一见到这新嫁娘,当然都免不了要打趣问上几句,赢玉毕竟是个小姑娘,那里经得住这些人的逗,因此哪也不去,老老实实的待在府中,很是做了几日的大家闺秀。
到了辛未日,先是府中近百位宾客,盛装华服,高车大马,以范增为首,簇拥着姬丹到卫尉府中迎亲。
到了卫尉府门口,几个年高德勋被赢竭专门请来宗室公子,早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和姬丹等众人一一见礼已毕,这才领进府去。
到了此时,姬丹可拿不得自己的主意,反正都是已经安排好的礼节程序,他只是满脸带笑,随着鞠成的提醒去做,完完全全的做了个傀儡。
那些卫尉府的一些亲戚女眷,大部分都是第一次见到姬丹,早在他人口中,听说过姬丹给赢玉造燕玉羹,大赚其钱的事,原本以为姬丹可能是属于文弱多谋的形象,乍看到姬丹形貌如此英武,都很是惊奇,有的点指着姬丹评头论足,有的则窃窃私语,时而还要相互打闹一下。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姬丹这身上,玉佩、宝剑等各种事务,可是挂了不少,一行一动,叮当之声不绝,又要端着架子,一切蹈规循矩,还真把姬丹折腾不轻。好不容易礼成,姬丹这才送了口气。
欢声笑语之中,送亲的女眷,将赢玉扶了出来,一群花枝招展之中,姬丹还没看清赢玉的样子,就糊里糊涂的被众人拥了出来。上了自家的马车,鞠成一声吩咐,鞠功一抖丝缰,当先领路回返。
姬丹从车中探头看去,自己车马之后,乃是近百辆送亲的车马,或是亲眷,或是拉的嫁妆等物。再后面,才是自己的宾客,一百多辆驷马大车排开,走在街上,浩浩荡荡很是壮观。路上行人,一看这阵势,就知道这是惹不起的权贵之家,没等车队近前,已经都避在路边。
本来就不远,没多久,到了自己府前,姬丹被众人拥进府内,到大堂去陪前来贺喜的贵宾。至于赢玉,则在亲眷的护送下,按照事先定好的规矩,行礼如仪之后,才被送进内宅。
姬丹来在大堂,秦国朝中权贵,十有**早已在堂上高坐,一见姬丹进来,坐在首位的文信侯吕不韦,早已笑的如花一般,宏声笑道:“恭喜太子迎的美人归!”
姬丹呵呵笑道:“多谢多谢,还不是相国大人成全!”又
拱手对四周一礼,“有老各位大人久候,还望各位大人切莫见怪!”
长信侯嫪毐,正坐在槐状下首,看姬丹客气,嫪毐高声笑道:“太子不必客气,今日乃是太子大喜之日,我等只是凑个热闹!只有太子办的才是正事!”
老王陵甩着花白的胡须,一边点头,一边道:“正是,正是,我老头子没出息,就是来蹭个吃喝,赶紧把足下府中拿手的上来吧,为了吃你这一顿,我都专门饿了一天没吃东西!”
姬丹笑道;“王将军这话说得,我今天要是没准备,岂不是要饿着老将军了!”
说着,吩咐僮仆马上开席。
这府中早已准备的齐全,早知道今日人多,况且男女有别,高低不同,故而今日分了三处,内宅女眷一处,是专门请来了文信侯张氏夫人代为主持,另一个院子,由鞠成和张耳专门招待送亲的男性眷属人等,这大堂之上,则全是朝中权贵。
太子有了吩咐,那些僮仆自然快的很,酒肉流水般送了上来,至于姬丹府上的特色——豆腐和豆腐脑,那更是不能缺的。
姬丹殷殷致意,今日乃是喜事,这些大人们自然也不拘着,一边谈笑风生,一面饮酒作乐。
姬丹从文信侯开始,每人都要逐一奉酒。一趟三十爵下来,酒劲没怎么着,倒把姬丹撑的够呛。
尉缭和阳庆、赵午等人,待太子行酒一过,也都上前,到各位大人面前奉酒。如今的秦国,受吕不韦重客的影响,这游士宾客都颇受尊重,虽然尉缭和阳庆等人在秦国乃是无官爵的白身,可这些重臣谁也不敢轻忽,都是客客气气,慰问几句,也都是一饮而尽。
昌文君熊颠,别看官不小,这酒量还真是不行,没多久的功夫,就已经是脸色通红,摇摇晃晃的有点坐不住了。
这喝到兴处,文信侯吕不韦也起身,捧了酒爵,到众人面前奉酒。
他的身份,又和姬丹等人不同,无论到谁面前,谁也不敢坐着受酒,一见吕不韦来到面前,各位大人,都是赶紧起身避席还礼,口中客气几句,称颂几句相国盛德,这才先干为敬。
有仲父相国例子在前,王陵、昌平君等人,也都起身行酒。这嫪毐本是好酒的人,姬丹有特别关照他,专门让人敬了他不少,因此也喝的高了,见别人行酒,他也乘着酒性,起身奉酒。
先到吕不韦面前,吕不韦虽然看不起嫪毐,可嫪毐虽然官小,但封爵却和他一样,又是太后宠臣,吕不韦怎会削他的面子,也很是客气,起身还礼,这才一饮而尽。
挨次到王陵、昌平君、槐状。也都喝了,嫪毐加上这些酒,已经是歪歪倒倒,让僮仆满上了酒,来在昌文君熊颠面前,嫪毐躬身一礼,道:“为君侯寿!”
昌文君此时,酒劲上来,身上软的不行,看嫪毐过来,自己挣了两挣,却挣不动,口中呢喃,也说不出话来。嫪毐醉眼朦胧之中,见昌文君只是不动,心里很是不喜,又喝了一声:“为君侯寿!”
眼见昌文君只是不理,嫪毐顿时火冒三丈,用手一指昌文君,骂道:“你这厮,好生无礼!”
昌文君熊颠虽然身体动不得,心里却是明白,见嫪毐发火,忙奋力一抓,想扶着高几站起来,只是酒醉的人,想得到却做不到,手挥上去,把几上酒爵扫了出去。
嫪毐见状怒发冲冠,劈手将手中酒爵砸向昌文君,喝骂道:“我亦是君侯,就连相国也客气三分,你怎敢如此!”
酒爵扔出去,正砸在昌文君的额角,昌文君哎呀一声,往后便倒,顿时血流了出来。
这大堂之上,正自热闹,猛然见这里起了冲突,姬丹等人赶紧奔了过来,昌平君熊启,更是跳起来,跑到兄弟面前,待看到自家兄弟,已是血流满面,熊启顿时急了,跳过来抓住嫪毐,一拳冲嫪毐脸上打去。
嫪毐酒多,反应迟钝,一个躲闪不及,这权正打在嫪毐鼻子上,嫪毐直觉眼前金星乱闪,眼泪鼻血一起乱流。
昌平君还要再打,这是姬丹和尉缭等人都已到了,一面喊着:“君侯息怒,君侯息怒!”一起动手,将两人隔开。
嫪毐被众人拥开,晃晃头,略一定神,用手抹了一把,满手是血,他那里是肯吃亏的,一个高跳了起来,高声骂道:“楚蛮子,我乃大王假父,你怎敢打我!”
哎哎,婚礼简单些,还是让**来的快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