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公孙河、阳庆、荆轲等人,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都知道此物乃是太子要用来提水抗旱之用。
眼见流水哗哗,阳庆、公孙河都是见过姬丹出手的人,知道姬丹心中胸罗万象,这个东西虽然稀奇,但太子天授,那也不算什么。倒是荆轲、刘季等人,眼见太子两日赶路,回来不到一日就指点造出此物,对于太子之才,不由大是佩服。
三架水车,一架因尺寸掐的不好,转动不过两周,即被刮水板卡住转轴,不能使用,另一架稍微有点好点,也不过用了三刻,就要调动。只有其中一架,提水将近大半个时辰,依然转动如飞。姬丹大喜,唤过这组木匠,每人赏了五百钱。
姬丹又唤过令两组工匠,嘱咐众人丈量尺寸,看看自己所做,是哪里有误。将水车扛了,立刻回去修正以后再试。
姬丹传令公孙河,立刻将这架好用的水车扛了,回去拆散,丈量精细尺寸,分件测定阔窄高低厚薄数,以为标准,集合八成工坊木匠,全力打造这提水车。
公孙河一力应承,同时提出,这木匠当中,手艺高低各有不同,有善做车轴园物者,也有善做家具精刻之物,当然更有锯侃之辈。如是分组,恐不易调配。
莫如将这器物各部分解成件,以所测标准为尺寸,各依所长制之,如原来做车之工,可令其专做大小幕齿转轴,有的则专做解木刨木长坂之事,有的则专门制作挡水板等等。最后则有木匠之经验丰富者,专司组装。
姬丹听了,心里一动,这不是后世的流水线作业么?
姬丹当即大笑,道:“卿所言甚善,依卿所奏,制作当是更快!”
考虑到工匠到底有限,姬丹又让荆轲到尉僚那里,让尉僚在军中,选出略知木器的军士,派到公孙河这里统一调用,给这些工匠打些下手,好加快水车制作的进度。同时,调军中一千名军士,在其官佐的率领之下,由张耳安排,陆续将这水车送达各城,按乡里分配,教导使用。
到了次日,下都工坊数百木匠开始赶工,虽然说是皆按标准制作,但大家毕竟不熟,环节之间还需要来回协调。公孙河巡视各处,逐一指点规范,忙活了半日,才算进入正轨,到了晚间,终于新制出水车五十多架。
公孙河很是惭愧的对太子丹奏道:“实乃臣管理不力,数百人制作,居然只得区区五十架。”
姬丹倒无所谓,笑道:“卿不必自责,今日乃是新作,大家工序不熟,能有五十多架已经不少,想必明日大家熟了,数量定会翻上一番!”
公孙河高声道:“此物关系灌溉,当真是急如星火。众工匠也都知道,以臣之见,明日当有百五十架!”
这种大规模的复制,流水线制作可以充分利用非技术熟练工的劳动力,在人多的时候,能充分发挥巧匠的关键作用,制作效率最高,这一点姬丹当然清楚,但流水线式制作,最重要的是要标准化。所有人用的标准一致才行。
公孙河从管理工坊的实践中,不自觉的发现了这种模式,但对于这种模式本身的诀窍所在,毕竟还有些模糊,姬丹遂将大规模流水线作业的管理特点给公孙河解说了一遍,并告知公孙河,管理这种流水线,一是每个环节都要有技术标准,二是及时调度,在管理中,可以根据观察,制定制作目标,实行不同岗位的数量的承包制和奖励,如此可极大的调动工匠们的工作积极性。
同时,择技艺娴熟的老工匠为头目,负责检验监督质量,避免只重数量产出废品的弊端。按照工坊传统,每个工序都要自刻记号,标明制作人和工序,便于验收时追究质量不符的责任。
这样一种运作体系,不但适用制作水车,但凡大规模制作同一物体,均可采用,比如马鞍、马镫、乃至各种兵器铸造。
而且,流水线作业的最大好处就是,他不要求工匠熟悉和掌握所有的相关技艺。而是只要能够完成一个制作环节即可上手。这一点,非常利于解决大规模扩张生产量时缺少熟练工匠的问题。
公孙河听了,对太子所说大为赞同,兴冲冲的辞了太子,立刻跑回工坊,琢磨如何将太子所传用到实践当中。
大殿中灯火辉煌,看着公孙河匆匆而去的背影,姬丹心里很是高兴,这公孙河身为宗室远枝,受自己提拔才得展其才,忠心是不用说的,况且为人聪明,心灵手巧极其善于之制作不说,更兼读书识字,对自己所讲诸多道理,理解颇快,看来自己日后诸多构想,都可以放心的借助他的手来完成。
姬丹正自思索,背后有一人轻声笑道:“殿下独立在此,不知有何所思?”
声音清脆悦耳,恰是武阳夫人李瑛。
姬丹转过身来,只见李瑛在两个侍女的陪侍之下,自殿后转了过来。只见李瑛一身白色纱胡式袍服,上面绣了几只展翅欲飞的翠鸟,腰间碧玉带,头上黑发高耸,插了一个金钗斜插,随着脚步声不断地颤动,迎着烛火晃出闪闪的金光。炎夏之际,想是走的急了,脸上微微有些汗,倒显得更加的肌肤胜雪,明眸善睐。
姬丹看着璧人,满脸是笑,嗔道:“这大热的天,不在宫中好好歇凉,怎么到这来了?”
李瑛行了礼,展颜笑道:“天色已暗,哪里就那么热了!”
顿一顿,又笑道:“适才见到赢家妹妹和元儿,这元儿细看起来,倒真和殿下甚是相似,日后大了,定同殿下一般相貌英武!”
李瑛说见到赢玉,姬丹未免有些吃惊。
从蓟城赶路而回,草草将李瑛安置了,他就跑到工坊当中去指点水车制造,今日一天,先是视察军中操训,然后又处理半日政务,刚刚闲了片刻还没动身,公孙河就来禀报。可以说是忙得一点空都没有。
不过,这忙也有姬丹故意为之的成分在里面,因为如果不忙,他就没有接口,推月兑让李瑛和赢玉相见的理由。
他觉得此事很麻烦。
按照燕赵两国之议,李瑛乃是嫡夫人的身份。这在任何人看来,都应该是让平刚夫人赢玉携子前去拜见李瑛。
不过,姬丹自觉没法对赢玉说出这句话。
当初他和赢玉相识,太后赐婚,这赢玉也是要做太子嫡夫人,日后为燕国之后的。
不但太后如此想,就是赢竭也是如此琢磨,至于姬丹自己,对于赢玉的娇憨清丽,也很是欣赏,自觉将来为燕后并没什么不妥。
不过,嫪毐之变,赢竭伏法被杀,这赢竭的死,姬丹不但未曾预作挽救,反而有推波助澜之力。对于赢玉,姬丹心里还真是愧疚的很。
待赢玉随了门下宾客,千里远来,此时姬丹已经定了李瑛为嫡夫人,见到赢玉身怀六甲仍然不避艰难,一心前来燕国相随,如此深情厚谊,姬丹深觉对赢玉不起。
封了平刚夫人,姬丹自觉只是稍作补偿罢了,待赢玉生了长公子姬元,姬丹对赢玉更是宠爱的很。
如今李瑛入嫁,燕王当日即封武阳夫人,品位在平刚夫人之上,显然对李瑛品貌也是满意万分。
按说自蓟城归来之后,姬丹当立刻召赢玉参见李瑛。
不过姬丹想起此事,只是觉得不忍,生怕因此伤了赢玉之心。
但此事又不可糊涂过去,毕竟这是众人皆知之事,糊涂过去,万一李瑛对赢玉生了嫌隙,只怕日后对赢玉母子更加的不利。
不管怎么说,一来李瑛地位更高,二来李瑛身后有李氏家族为凭仗。燕赵两国和睦,将来李家兄弟说不定就会入仕燕国,以外戚而贵,比起赢玉的孤苦无依,将来李氏一门只怕要兴旺的多!
姬丹心里左右为难,只怕先以忙为由,暂时先拖上几日。
听的李瑛说见到赢玉和长子,姬丹尴尬之余,又觉得好像对不住李瑛,忙掩饰道:“这是哪里碰到了?我这两日太忙,还没来得及让他们前来拜见你呢。”
李瑛眼里流光一转,看一眼太子丹,轻声道:“知道殿下这里忙,后宫之事,臣妾岂敢再让殿下操心?”
“赢家妹妹远离故土,又无父兄相助,想必得知我来,心里也是惴惴不安。”
“臣妾既服侍殿下,自当以殿下为重,赢家妹妹乃为殿下长子生母,元儿年幼,臣妾前去安慰看顾也是该当的。”
李瑛如此说法,心里更是过意不去,拉着李瑛手,很是难得脸红了一红,惭愧的道:“如此,直是委屈了你。”
旁边有侍女在侧,李瑛脸上一红,轻轻挣月兑了姬丹的手,轻笑道:“殿下知道就好!”
又道:“数日奔波,臣妾也累得还没换过来,需好好歇息一日,殿下今日还是去赢家妹妹宫中吧!”说着,脸色更红。
姬丹见李瑛如此宽宏,心里大为高兴,忙不迭的点头。李瑛吩咐侍女将带来的吃食给姬丹摆上,服侍姬丹吃了,这才翩然而去。
姬丹看李瑛去了,令殿中侍者,收拾了公文表章,这才到后面去见赢玉母子。
姬元至今,已经有十个月,刚刚学会站立,还不会行走,看姬丹来了,一个月未见,到不曾省份,扑在姬丹怀中,兴奋口里依依呀呀不停。姬丹逗弄了一会,问起李瑛前来之事。赢玉微笑道:“武阳夫人真是好品貌,本来要去拜见的,只是没得殿下的吩咐,不敢冒昧,没想到她到先过来了,还送了不少东西。”
姬丹抱着姬元,呵呵笑道:“李大将军镇守代北,自然手里是阔绰的,既是送来,收下就好。”
“她是初到,日后有暇,你们姐妹多多走动。李瑛为人很是仁厚,想必你们是处的好的。”
赢玉听姬丹说起李牧,想起自家身孤,不由心里有些难过。但看姬丹兴致勃勃,又是很久不见,只得强忍着,勉强笑着应了。
她知道姬丹奔波劳苦,忙唤女侍,将姬元抱了下去,自己服侍姬丹早早安歇。
小别胜新婚!
家务事,也不是小事,呵呵,兄弟们收藏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