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也一样会塞牙。
连吃败仗的头曼就是最好的例子。
大军逶迤北返,各部落大人和将士们对这一仗,都颇有怨言,难免士气低落,但毕竟头曼的军令还没人敢于疏忽不听。
大军扎营,五万余军散开来,偌大的一片,各部各族,自有规制,远拦探马军更是放出去几十里之外游曳,防止燕赵两军的偷袭。
只是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南方。
毕竟大军刚从南方撤回来,燕赵联军大胜之下,衔尾追来乃很有可能的事情。
但谁都没想到,偏偏这危险就来自于北方。
半夜三更,大批精骑如洪流而至,杀声大起,匈奴猝不及防之下,大营顿时被冲了个稀烂。来军马快人强,在大营中来回冲荡,匈奴兵将乱作一锅粥,被敌军赶的东奔西走,站不住脚,眼见不是个头,纷纷四散而逃,顾不得方向,只在黑夜中落荒而走。
头曼刚睡的迷糊,就听外面喊声震天,头曼跳起身来,到帐外看时,只见大营之中,四处火起,就是自己这附近的侍卫军卒,也被一大股敌军闯入,在营帐附近来回扫荡,自家的那些亲卫军卒,都被赶的乱窜。
几十个贴身侍卫站在帐外,茫然不知所措,只顾看着敌军发呆。头曼到底是单于,见识还是高些,见大营已经全乱,敌军来回驱策,只管往人多的地方冲杀,匈奴兵马根本就无法聚合,知道大势不好,再要是不走,只怕非要落在敌军手中不可,当即高喊一声:“快跟我来!”
单于有令,这些侍卫们也有了主心骨,匆匆忙忙跟着头曼上了战马,拨转马头,奔人少的地方而走。
饶是一路小心,可几十人的马队也是不断引起来军的主意,几番被敌军冲过打散,待好不容易逃出营外时,头曼身边只剩下区区四五人。头曼看时,左右远近,影影绰绰当中有不少溃卒都是往北奔逃,头曼此时也不敢招呼,生怕被敌军追来,只得领着几个亲卫,往王庭方向而走。
行了不到二十里,猛然间前面一带,又是一片的火把闪亮,喊声震天,大队的兵马直接如同一线长蛇,远远的兜了过来,正在奔逃的匈奴溃卒大惊之下,有的还愣在当地,聪明些的,知道前面有埋伏,掉头就跑。
回去是大营方向,谁知道敌军有没有追来,头曼一带马,往斜刺里疾走。
只是敌军来的甚快,战线拉的又开,还没等头曼跑出包围圈,敌军的大队人马就杀到了附近,见头曼等人往横里奔走,一阵乱箭射过来,头曼等人挡无可挡,均被射翻在地,大队骑兵奔驰而过,只顾往前兜揽敌军。
等敌军过去,头曼挣着坐起来,唤手下亲卫时,一个回声也无,头曼身中三箭,又被战马在肚月复上踏了一脚,疼不可忍,眼见内伤甚重,一条腿又被战马死尸压住,动也动不了。头曼大叫一声,从旁边拾起一支箭,对着心窝猛力扎下,狂喷一口鲜血毙命。
一夜纷乱,到了天明,来军控制住大营局势,仔细清点时,这一夜,斩首杀死匈奴供给七千余人,俘虏三万,抓获大小将佐、首领大人共计四百余,战马三万余。
战果报上来,桓齮高兴的哈哈大笑,对萧晨道:“这一仗打的便宜,可比前些天收拾那些妇孺老弱痛快多了!”
萧晨嘿嘿笑道:“将军,有此一战,匈奴败亡已定,那些妇孺不用打,就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这一仗俘虏不少,那些部族大人也抓了不少,将军看如何处置?”
桓齮模着胡须,琢磨着道:“按照太子的习惯,这匈奴之兵,肯定也是要编户的。这些丁壮可不好乱杀。”
“不过咱们出兵这一个月,单这苦寒,就是受罪不小,要是不给将士们来点好处,只怕日后这兵不好带。”
“萧晨,不知汝有何良策?”
萧晨眨了眨眼,忽然有了主意,附在桓齮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桓齮听了,狡黠的一笑,道:“妙策,妙策,这事就由汝全权去办!”
桓齮是主将,下了军令,萧晨当然遵守,忙去军中传令,将匈奴各部精壮,分部画营而拘,所有氏族大人、将佐和其子侄,一律单独关押,但有隐藏在普通士卒当中的,许士卒检举,一旦查实,隐藏者立斩,检举者立刻赏牛五十,羊一百并立即释放。
这道命令发下去,很快匈奴兵马就分成了十几营,燕军将佐士卒,一一鉴别,果然从中又查出三百多为族帅、将佐子弟。萧晨将所有的将佐及贵族子弟,都用绳索困了,带两千燕军将士压着,离开大营往东南而去。
等行到二十里外,看天色将完,萧晨一声令下,千余燕军骑士一起动手,将这些俘虏全部砍杀在地,一一查过无碍,萧晨令人将其首级全部割下,由自己领五百兵马系在马上去入见太子报捷,其余人等,则打发回去见桓齮,道是大事办妥了。
萧晨一日一夜,连赶四百里,直到赵军关卡之外才被拦住,得知是燕军将佐,关卡上虽不敢放入,但也不能怠慢,快马报了太子知道,太子听说是萧晨率兵前来,又是从北面来,当即大喜,让赵军开关放人。
此时太子和范增等人,尚驻扎在谷口处大营,萧晨快马赶来,也不过三四个时辰就到,大营之中,各有规矩,手下将卒,自由他人招待,萧晨自己,则是被领去参见太子殿下。
到了帐内,见太子居中高坐,国相范增在一旁笑吟吟的陪着,萧晨大礼参拜,高声道:“臣萧晨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国相!”
燕太子丹哈哈笑着,从几后起身,扶住萧晨,笑道:“卿数月不见,越发的英武了!”
“卿从哪里来?北面战事如何?”
一边问着,一边让萧晨坐下,知道萧晨赶路辛苦,想必不会用饭,又令侍卫军士,传了酒肉,赏给萧晨。
萧晨谢了太子,范增之侧坐下,回道:“回太子、国相,自十一月间太子传令,要桓、杜两位将军兴兵西进,桓、杜两位考虑各部新定,不易多征兵马,遂从肯特五万户和呼伦各万户中,选精锐三万六千,马四万余匹,十二月中向西进发。”
“到十二月末,我军横扫漠北匈奴冬季游牧地三处,夺匈奴牛羊子女无算,只是顾虑前面大军行动,我部在后,只是欺负老弱,夺些牛羊牲畜的作用不大,遂留杜将军在漠北之地,把守营地,控制已占各部,桓将军领兵三万,直下漠南之地。”
“我军斥候,都是扮作匈奴兵,前日得知匈奴大军扎营,只顾对南设防,北面毫无警戒,所以桓将军偷袭敌营,敌军猝然无备,又是新败之后,士气不振,故一战破敌!”
“合计斩匈奴兵将约计九千余,其中多有其各部将佐和贵族子弟,虽然俘虏三万,却是不见头曼,不知其所踪。”
“如今匈奴兵马逃月兑者,不过万余,又是溃散,匈奴败亡已定,桓将军特派臣来请示后续之令!”
太子丹听萧晨一一禀报,待听说匈奴兵马逃走不过万余,不由哈哈大笑,道:“萧晨,桓卿与卿等一举破匈奴败兵四万余,匈奴丁壮所剩寥寥无几,匈奴败亡,卿等功勋不小!”
“据卿所言,其将佐及贵族子弟大都战死?”
萧晨听太子专门问这么一句,心也不由跳快了些,但前面已经说过,况且自己带了近千的匈奴将佐和贵族子弟人头过来请功,就算其中有啥纰漏,太子也肯定不问的,忙道:“确实如此,臣在军中查了半天,俘虏中只有普通丁壮,那些人不是战死,就是逃了。”
太子丹饶有趣味的打量一下萧晨,笑道:“好吧,难的死得这么干净,这部民整编倒也省了不少的事。”
“这些将佐和权贵子弟,多有子女牲畜,回去整编之时,这些就赏于汝等好了。”
“其余匈奴丁壮,不得枉自杀害,既然匈奴已灭,就是我大燕之民,与汝等一样。”
“至于其他军功赏罚,待战后再议!”
萧晨听太子说那些匈奴贵族将佐之物都赏了下来,心中大喜,当即谢过太子。又问了这边一些战况,这才被侍卫领着下去歇息。
萧晨下去,范增微笑着道:“桓齮和萧晨胆子不小么,居然将匈奴权贵之人一扫而空。”
太子丹点点头,道:“还不是为了那些赏赐!”
“这俩人知道我定是要改编匈奴诸部,这些权贵死了总比活着好办,瞧准了这一点,才敢动手。”
“这些权贵子弟,家产最丰,这下一来,只怕匈奴半数牛羊牲畜,就落到桓齮杜旗军中了。”
范增倒无所谓:“落到桓齮军中,还不也是我燕国之物?”
既然匈奴大军被破,逃散之卒不过才万余,已经远远构不成威胁,关键是该如何整编匈奴诸部,此乃大事,太子丹遂招众大臣和将佐,商议相关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