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荆轲飘然而去,王翦怏怏不快,回到帐中问贾遗道:“先生以为荆轲此来为何?”
贾遗断然道:“欲和尔!”
王翦默然良久,方道:“可和否?”
贾遗毫不犹豫,道:“断不可和!”
“将军为上将,统兵北伐燕而不得一城,燕赵反取我十余城,将军如欲和,何以见大王?”
“荆轲此来,亦知在下与将军决不肯和也!”
“唯如今乃是僵局,我如和,则燕赵已大获其利,定欣然从之。我如不和,燕赵据险而守,亦无大碍。彼进退有据,如何应之实非其易。”
王翦眉头深皱,寻思半晌,道:“先生说的甚是。”
“荆轲此来,不过欲借我等之口,转于大王听之也。”
但这事对于王翦和贾遗来说,也是进退两难。
他们两位,一是之军主将,一是监军使者,燕赵求和,秦国如何决断,其他的朝臣或可闭口不语,静等大王决断,但他们两位则必须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世界上的事,从来是旁观者好说,当事人为难。
这一仗,两人是最直接的责任人。
如此局面,如果两人赞同求和,或许有利于秦国调整战略,确定下一步的规划和行动,但对于两人自己来说,其中可是大有关碍。
毕竟两人领军出战,二十万大军折损了三成,还丢了十几个城池,别管这中间有什么原委,也绝对是有过无功。
现在战局不定,还在僵持之中,或许没人说什么,但盟和之后,秦国吃亏成了定局,别人会怎么说,大王会如何处置,那可就难以预料了。
王翦的权势地位,那是几十年一仗一仗血拼,实打实的功劳攒出来的,纵然这次略有小搓,但王氏已是秦国将门世家,在军中根基深厚,那些外来的宾客游士就算要哪王翦做法,也不可能揪住不放,过分的得罪。
况且以王翦之能,日后一旦大战再来,国家用人之际,东山再起顺理成章,诸侯宾客对之,总要顾忌一二。
可贾遗就不一样了。
贾遗以言辞为秦王所重,一跃而为客卿,不但在秦国没什么根基,而且诸侯游士宾客在秦者,不知多少人都眼红的睡不着觉,贾遗要是跌这样一个跟斗,那些人定会紧紧咬住以图取而代之。
姚贾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但要是反对议和,只怕也是难受。
既然不和,那就要打,要求胜。但燕赵就是死守硬耗的不肯出战,这胜又岂是容易的?要是容易,那也等不到今天呀。
再说了,这和战之局,还要看诸侯形势。
王翦寻思良久,问道:“将荆轲来意在禀报军情时顺便转奏大王,我等调军先攻狼盂,以待大王决断,先生以为如何?”
王翦的意思将燕赵求和之事顺便向大王提一下,既没有隐瞒,又淡化处理,不至于太引人注目,同时继续征战之中,也算是一种表态,可又不用承担太多的责任。
贾遗深以为然,暗道这老将见多识广,果然心思转的甚快。
王翦和贾遗商定了应对之策,而燕赵联军那里,也在琢磨这两个人的态度和应对。
条件谈不拢,大家早有预料,要是肯这么心甘情愿的吃亏,那还是秦诸侯之的强秦么!
倒是听荆轲说到盖聂,宾客间多有知之者,太子丹道:“盖聂市井豪杰,在赵可享大名,达于诸侯,然秦治政重法,严刑之下,其不得不低头儿。”神色之间,多有惋惜之意。
至于和谈没什么进展,那倒是无所谓,不过就是借此表示燕赵无意与秦决战罢了。
这一点,想必王翦能看出来,秦王政也能明了。
这一仗从王翦北上伐燕算起,已经持续了十个月。
十个月的时间,太子丹觉得还真是不短了。
当然,这也就是太子丹一心追求战才产生了这个感觉。十个月的一场仗,和这些年诸侯之间的大战比起来,实在算不上长的。
单从燕赵来说,昭王时燕国攻齐,前后乐毅在齐有五年之久。长平对峙,秦赵也有两年以上。栗月复率燕军攻赵被杀,廉颇带领赵军反攻倒燕国蓟城,围困蓟城也多达半年。更别说藨公率秦军攻魏国的小小的卷城,斩不过三万,都打了一年多。
所以王翦觉得和燕赵两军对峙下去,根本就很是正常。
但不正常的是,整体上让诸侯看燕赵是攻势,可具体到战场上,燕赵绝对是守势。
但不论谁攻谁守,这种大兵的对峙,自然是比拼将帅的耐心和谋略,但很多时候实在对比谁能更支撑得住消耗。
就像长平之战,当初要不是赵国大闹饥荒,已经无法支持大军在长平的长期作战和对峙,单说一个小小的反间计,怎么可能就会让主战的马服子赵括上位,把主守的老将廉颇给撤下来呢。要知道,当时蔺相如、平原君、建阳君等名相重臣都在,赵王糊涂,难道这些人都糊涂?
如今燕赵和秦对峙,消耗的可都是燕国的粮草辎重,十几万大军在外,这消耗不是小数。
虽说太子丹这两年努力促进农耕,燕国产粮大增,这些消耗还支撑的住,但终究比不得秦国宜耕的地域广大。秦的巴蜀、荆宛、关中,三川,东郡和河东,那可都是富庶之地。燕国无法与之相比。
与其单是燕国在此和秦比消耗,还不如祸水他引,燕国也好趁机大整军备蓄积,将来也好寻个好机会给秦重重的一击。
太子丹笑道:“诸侯坐观秦燕赵之斗久矣,也该让其不得安宁才是!”
张良道:“诸侯但有所动,秦既知我无大战之意,或会因此而和!”
计议已定,太子丹大遣宾客,出使韩、魏、楚、齐四诸侯。
为张声势,太子丹所派宾客,皆是大派车马,一路大张旗鼓,自中山南下邯郸,在邯郸于赵国君臣宴饮数日,这才合了赵国之使,一路奔东赴齐,其余三路,各奔楚、韩、魏三国。
邯郸城中,自有秦国眼线,燕赵两国派使臣出往诸侯,欲合纵攻秦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秦国都城咸阳。
秦王政得知消息,顿时勃然大怒,当即召重臣商议,欲增兵太原与燕赵大战,争取彻底打垮燕赵之军,将诸侯合纵彻底扼杀在萌芽之中。
昌平君熊启和王馆、槐状当即劝道:“大王不必动怒,我起兵与燕赵大战,或正中其计也!”
“燕丹早有欲合诸侯而攻我之心,然燕国孤弱,向不为诸侯所重,燕丹这两年虽名声鹊起,但比之信陵君尚远远不如,诸侯畏我秦之强,诸侯并不敢听之尔!”
“如今王翦在太原与燕赵对垒,我军攻之,燕赵守之,彼前有坚城险阻为凭,后有援兵粮草之增,纵大举增兵,恐亦非短时可胜!”
短时间内无法取胜,河东、上党、太原三郡,原本就因丁壮折损太大而甚是疲敝,今年又承担为王翦输运的劳役,这一年一直都没有缓过气来,就是到了秋收,这三郡之地恐也出不上什么力。
而关中之地,二十万丁壮出外征战,农耕怎么不受影响,据昌平君估计,今年的关中,估计收成要下降两成不止。
关中之地,那可是秦的根本呀。
还要增兵的话,那就只能依靠他郡调拨了。
无论从巴蜀,还是从荆宛调运,即便粮草充足,但从这些地方送到太原郡,这沿路的消耗可也是相当惨重的。
以如此重大的代价,去打一场并可能没有什么战果的大仗,昌平君等重臣都认为断不可行。
况且增兵大战对于秦国的声名,也并非就是好事。
如今诸侯皆在关注燕丹统兵与秦国大战之事,如今胜败虽然未分,让秦有些难堪。但对于这种面对险要的攻守战,秦国增派大兵压过去,取胜也不是那么容易。
如今王翦的这些兵马顿兵于坚城之下,无法击溃燕赵对秦的进攻,诸侯或许还不觉得什么,要是秦国主力大军都压上去还奈何不得燕赵两军,那不是成了给燕丹捧场了么!
诸侯原本畏惧秦国,燕丹这两年声望虽然有所上升,但诸侯对之还是半信半疑,故而对燕丹倡言合纵诸侯才没太大的兴趣。
要是经此一战,燕丹反而声望大增。那时诸侯视燕丹为领袖,反而为以后诸侯合纵打下了基础。
况且秦军大举北上,中原和关中就未免空虚。那些诸侯有燕赵为范,别看现在不敢稍动,到时只怕要蠢蠢欲动了。
韩魏虽很恭顺,但毕竟被我秦国占了大半领土,君臣心里对秦都是怨恨,一旦觉得有复土之机,又有燕赵顶在前面,岂有不趁机出手的道理。
楚国李园夺春申君之权,杀春申君而代之,执政数年,如今根基一稳,正欲建功以崇其位,对于秦国,已有窥觑之心,见此机会,更不会放手。
那时秦国虽强,但主力在北,为燕赵所牵扯,这三面皆战,东也好,南也罢,秦国恐也难以应付。
固增兵太原实非上策,欲制燕赵,需另想良策。
这几位说的甚有道理,秦王政初时不及细想,闻讯大怒,这时也渐渐冷静下来。诸臣说的都是有理,秦王政也不是糊涂之人,自然采纳,只是心中大为不甘。道:“岂耐燕丹这厮,占我城邑,侵我边境,偏大张旗鼓高言合纵,此必大伤我秦颜面,令诸侯轻我!”
劝住了秦王政兵之事,几位大臣松了口气,不过秦王政说的也很有道理,燕丹攻秦,夺了城池,王翦大军攻之数月,毫不见功,对于秦国的声名确实不利。秦国要真是没什么反制之法,单纯坐等其合纵不成,那有燕国这个样板在前,诸侯对秦国的畏惧之心大减,对于秦国来说,实非好事
李斯听了,却是心生一计,朗声奏道:“大王,此事易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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