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外的地板发出一阵轻轻的嘎吱嘎吱的响动。
然后房门的门栓好像自己动了起来,“霍――霍――霍――”的一寸一寸向外抽。
“咣铛――”门栓掉到地板上,门呀的一声开了。
突然,一个黑影向正熟睡着的连紫扑了过去。一瞬间,刀抵住了连紫的喉咙,然而连紫没有反应。只在这一霎,他应该能杀死连紫!
连紫没有反应,依然睡得死死的。在确定连紫绝对是中了迷药后,黑影才总算是松了口气。只用了几下,他就将连紫装进了麻袋,又将麻袋绑了又绑,生怕出丁点差池。
黑影学着蛐蛐,吹了两声口哨。
“噔噔噔噔噔”又是一阵急促的脚踩地板的声响,虽然这脚步声也是被压得很低了,但却明显比黑影笨拙了许多。
门外卷来一道冷风,将蜡烛吹灭了。一个矮小的人影紧跟着也走了进来。
两人没有言语,只将装着连紫麻袋各抱一头,悄悄抬离客房。楼上漆漆黑黑,楼下黑黑漆漆,用眼睛看向哪里都难以辩清物体,但两个人影的动作却很利落,连个桌角也没撞到。只十几息的功夫,就从三宝楼的二楼,来到了店门外。
店外点着两盏大红灯笼,照出了这两人的模样。那个身材矮小的是丁安。另一人则是丁安下午一直在雅间伺侯的客人之一。长得又瘦又高,尖嘴猴腮,一望便知不是什么善类。
也就在他们扛着连紫走出店门的同时,一辆马车急奔过来。
“快,快。”车夫勒停了马,急催道。
丁安抢在高个儿前头,将连紫抱到车上,然后他和高个儿也一同钻入车厢中。车夫向驾车的两匹马狠狠抽了几鞭。大道之上,两匹马掀开八只蹄子,飞也似的往西奔去。
车窗上虽然挂着厚厚的布帘,但仍然挡不住呼呼灌进来的冷风,与彻骨的寒。同冷风一起进来的,还有街上的稀疏的灯光,马车速度很快,光线往往一闪而逝。
丁安身子微微在抖,却不是被冻的。
又是一条光线透了进来,将车厢照了一下,丁安正好看到高个儿在对着麻袋邪笑……
马车驶过了西城门――城门大开,没看见一个守卫!
“嗬!嗬!”车夫吆喝了起来,同时又抽了马几鞭。
两匹马的速度达到了极限。
如墨的夜空,不知在何时显出一抹灰白。是月刃划破了那厚厚的阴霾,探出了它那细细的,但也亮洁的一边。
车厢剧烈摇晃。高个儿却长长地舒了口气,重重地仰到车厢壁上。然后,他的一只爪子便向连紫身上模了过去。
就在这时,丁安冷不丁问道:“我娘呢?你们答应过,事成之后,就放了我娘的!”
可高个儿没答理丁安,那只爪子也没有停止。这是高个儿的习惯,他经常帮三当家到外面用迷香抓女人,并尤其喜欢在三当家糟蹋这些女孩子之前,先捞些便宜。
丁安一把捉住了那只正在连紫身上乱模的爪子,急问道:
“我娘呢?你们答应过的!”
“滚你的蛋!”高个儿一脚将丁安踹到一边。还想再打,可这时前面的车夫说道:“蝎子,别闹了。快到地儿了!”
“唼。”被人搅了好事的高个儿怒不可恶,但他没再动手,只狠狠地瞪了一眼已缩在一角的丁安。高个儿不还好意地再次看了麻袋一眼,心想:等三当家的享用完,一定会将她赏给咱,到时咱再玩个通快。
马车又疾行几里路,便钻进了一处密林。
“吁――”车夫将马车停了下来。
高个儿先跳下车,与丁安一上一下将麻袋抬下。这时,从周围走出五个大汉,连同车夫,高个儿一共是七人,这样,下午三宝楼雅间里的客人们便都到齐了。
突然,丁安扑向麻袋,将麻袋紧紧抱住,并喊道:
“你们说过的,只要我交出这女人,你们就放过我娘。可我娘呢?!看不到我娘,你们也休想带走这女人!”
丁安的愚蠢举动,让众人都冷笑起来。
“将那老婆子带过来!”有人发令道。
接着,有一人便向密林深处跑了过去,不久,就将一个被绑着手,堵着嘴的老太太,拉了过来。
“娘!”丁安悲呼一声,舍了装着连紫的麻袋,向老太太跑了过去。
这时,一个微胖的中年汉子,突兀地向高个儿问道:
“蝎子,二当家的浩商剑,怎么没带回来。”
“呃……”高个儿顿时眉头上冒出了汗,结巴道:“我……我忘了,而且那时她床上也没什么兵器。”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看了高个儿一眼,其中一个满脸大胡子的黑衣人嘿嘿笑道:
“你小子是不是那时正忙着给三当家戴绿帽子,所以……”
中年汉子连忙制止:“算了,时候不早。先验货,三当家还等着咱们复命呢!”
“是。”高个儿感激地应了一声,然后,走到麻袋旁,将麻袋口一扯,连紫的头从里面露了出来。
月亮已经探出了半个头,西天大半的乌云被它灼烧化开,若轻纱样缭绕在它周围。
用不着火把,只借着月光,连紫的容颜,便已被众人看得清清楚楚――带着睡梦的笑意,美得如月色般撩人心动。
就连高个儿也再次吞了口口水,何况他人。
过了片刻,中年人骂道:“都他娘的愣什么愣,快收拾东西走人。”
“那他们呢?”高个儿向丁安母子使了个眼色。
中年人会意,同时向其他人看一遍。这帮人,有人开始忙自己的事,有人抬头左顾右看,但更多的是在那里笑吟吟的一副要看好戏的架式。
“哼,没一个好鸟!”中年人心中骂道,然后冷然向高个儿道:“你看着办吧。”
中年人一转身便向自己的坐骑走去――不相干人的死活,他也是懒得管的。
“四儿,借你的弩使使。”高个儿笑道。
“就你那箭法?就别献丑了。”一个背弩的刀客揶揄道,但还是将弩解给了高个儿。
接过弩,高个儿拉上弦,扣上箭,就将弩对准了远处丁安母子。说道:“瞧着,蝎爷我,单手就给你们穿一对人串儿。”
“得了吧,就你?”
“唉,有本事就只射心窝。”
“对,射头也行。”
“哎,不不不,得让人跑起来再射,你才有本事。射死靶子有什么难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嚷嚷了起来,全然没疑心到,丁安和他娘为什么到现在了还抱在一起痛哭?
丁安搅了高个儿的好事,高个儿是怎么也不会放过丁安的。然而,就在他要扣动板机的一刹那,飕的一声,寒光一闪,什么东西,划过了高个儿的手臂。继而,那只弩和高个儿的半截小臂飞到了空中。
高个儿,还没来得及喊出声,伤口,还没来得及溅出鲜血,众人,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那只装连紫的麻袋,便吱啦一声裂开了,捆着连紫几道粗绳“嘣嘣嘣”应声而断。
原来,丁安趁下车抱住连紫那会,偷偷地将那几条绳子都割开了个小口(其实丁安有点儿自作聪明了,以连紫那可怕的力量,就算再多捆十道绳子,她也一样能挣开)。并按照连紫预先的吩咐,将那把红柄匕首,藏到连紫身边的草堆里。
这红柄匕首,自然就是连紫的“寄魂刃”了。“寄魂刃”打了旋儿,又向一名匪徒的脖子飞去。同时,连紫一跃而起,手掌向一个匪徒的心口拍了一下。
在这一系列动作都做完后,高个儿的惨叫声才响了起来,断臂鲜血激溅,匪徒们也才知道出了意外。
他们根本就没想到事情会在这时出漏子。连紫晚上吃的饭菜里被下了迷药,然后又中了蝎子的迷香,就算是大宗师高手在不察之下,怕也难全身而退。何况她一个小娘们儿。
众匪纷纷欲亮兵器。可这时,“寄魂刃”在又削下一颗人头后,飞回了连紫手中,连紫的额头白光一闪,在“寄魂刃”中藏下的一半的魂魄归位了!
连紫嘴角带出一丝冷笑,她哪里会给匪徒们出兵器的机会!噌噌噌,只在他们中间窜了几下,连同高个儿在内的三个匪徒就倒在地上了。这是“游戏千军”中的步法。
现在,仅剩下两个去牵马的匪徒还活着。其中,就有那位主事的中年人。连紫连看也不看那另一个匪徒,直奔中年人而去。
中年人是个老江湖,他知道自己这回死定了,也顾不得其它,他只将一件物什从怀里拿了出来。连紫本欲阻止他,但旋即又改变的主意。因为中年人拿出来的是一只鸽子。
中年人拼命将鸽子向天一掷,然后……然后鸽子飞到空中,他的胸口却也被“寄魂刃”洞开了,连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无力地仰倒在地。
同时,连紫的眼角扫到最后一个匪徒想要上马逃跑,她想也不想,抖手便甩出八枚金针。连马带人,一快打。这针上可是有巨毒,划破一点皮,人就完了。而此匪至少是被射中了三针。
圆圆的月亮已经展现出它大半的身姿,月光穿透了薄薄的碎云,挥撒向大地。
借着月色,连紫的眼睛可以轻易地捕捉到那信鸽的位置。而且在短时间内,她速度也不比信鸽慢。那连紫为什么不去会会它的主人呢?
杀人得杀净,斩草得除根。用来安慰仇人的最好的良药便是屠刀!连紫讨厌那种老有群人惦记着自己感觉!
在飞跑的同时,她将两只手指含到嘴里,吹了一声及亮响的口哨。她在呼唤青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