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程渺渺歧无路,孤身飘零逐海风。”
追忆着过往的岁月,思量着以后的道路,连紫便吟出这么一句诗。接着,她又信口言道:“海风是什么样子?……现在清清应当知道了吧?我是不是该去探望一下她呢?”
说完,连紫立刻摇了摇头,苦涩地一笑。其实,因为清清,连紫心里会常常作痛。
“唉。”连紫长叹了一口气……
连紫轻吟咒法,随手便向天空打出了一计“急旋水刃”,那飞旋着的透明水刃呼啸着,消失在云层中,随之,连紫的心情好像也轻松了好多。
是啊,连紫终于进入她梦寐以求的修仙世界了。
一直以来,连紫觉得“贼老天”对自己是很不公的,让自己经受了太多的苦难,让自己失去了太多的东西。但是,她也一直死命地硬撑着,就像是要与“贼老天”对着干似的。
一直以来,连紫犹豫过,彷徨过,迷茫过,也后悔过,但她从没有真正地屈服过。向命运屈服,连紫没有!
终于撑到了今天。
今天,连紫好像觉得那可憎的“贼老天”终于饶过了她,那一直纠缠在她身上的多舛的命运,竟然是悄悄地溜走了。
现在,她,一名女子,一个累累伤痕的小修士,曾经的弱质女流。
终于,不再被病魔缠绕,有了一个健健康康的身体。
也终于,不再是那笼中鸟池中鱼,福祸荣辱全看别人脸色。
终于,进入了修仙的道路,一个新的世界向她敞开了大门,可以去修练修术,去长生。
终于,也是最根本的,她知道自己已真正地不再弱小了……
今天这一切,得来得真是太容易,以至让连紫怀疑这是不是场梦。但是,连紫依然在心底里暗自窃笑。
连紫也知道以后的旅途将更加艰险,但是,连紫还是按捺不住胸中的澎湃与激动。因为,连紫坚信,只要给她机会,她不会输给任何人!
怅望云天,连紫再次流下了眼泪,长长地呼出口气。连紫自己也说不清,到底为什么会哭。反正,她知道从今天开始,一切已经彻底改变了。
…………
过了好一会,就在连紫做白日梦的时候,她突然听到山下隐隐传来马的嘶鸣声,十分模糊,要不是今天不知什么原因竟没有一丝风力,声音根本就传不到这里。
连紫蛾眉微蹙,疑道:“是青儿?”
又是一声嘶鸣。连紫听清楚了:“有很厉害的高手,青儿在向我示警!”
青儿目前的位置应当是在官道附近,如果全力奔跑,来到这里也就是半柱香的时间,情势十分紧迫。
现在狐毛、顾秀他们都被埋在雪层低下,全无战力,老罗宜也帮不上什么忙,连紫当然不会舍弃大家,自己去逃命。
连紫的心怦怦怦急跳了起来,神志顿时一清,她的体力因为刚才那段时间的休息,恢复了不少,短时间的战斗应当没问题。
过了片刻,她脸上重又现出淡定的笑容。她原本还是躺在雪地上的,但是她的身体忽然轻盈地浮到了空中,一个翻滚就落回了地面。
达到练气第三重后,连紫法术的力实大进,再加上在水系功法上无与伦比的天赋,她现在已经可以将自己的身体当作一颗大水珠来控制了。换句话说,连紫现在已经有了飞行的能力!
“没还练习过,一开始不能太快。”连紫自己告戒着自己。然后脚一踏地,整个人就呼地腾到空中。速度非常快,而且飞得也相当高,连紫在空中不由地想,要是狐毛看到自己竟有了这么好的“轻功”,他会不会被羞死。
不过,连紫在空中还是很不稳,不停地摇晃,忽上忽下,险些就要从空中栽落地面,好在连紫及时减慢了速度,才渐渐地将自己控制住。
“好啦,是敌是友,见了面才知道!”就这样,连紫向山下飞去,身影很快就因为树木的摭挡消失了……
…………
龙虎山大当家敲山怪?潘龙与三当家黑心三刀?花万长,带领着十几个兄弟向白罗山这边赶来。
原来这帮人虽然是昨晚便来到了四方城郊外,并已得知坟场的老疙瘩就是“血耳”的消息。但他们人困马乏,不敢贸然去向“血耳”这样的绝顶高手挑衅。几番商量过后,潘龙还是决定先在城外的客栈休息一晚,养精畜锐。
当然,潘龙也派人到四方城内模了情况,但当时,四方城里的赏金刀客已经杀奔坟场多时了,所以探路的人并没有发觉城内有什么不对。
第二天早晨,他们一行人,便从客栈杀向老疙瘩的坟场,而白罗山恰好就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真是应了那句话:“天有不测风云”。正当他们跑到半道上的时候,四方城外几百里之内,黑云翻滚,电闪雷鸣,刮起了遮天蔽日的大风。人睁不开眼,马也迈不开步子。潘龙一行人,是进也无法进,退也无法退,竟是被生生困在了野外。
这大风,其实就是陆敖为了与除妖而在白罗山周围施的法术,目的就是不想让凡人接近白罗山。所以,直等到陆敖被凌风尘拉走后,白罗山周围的风才停了下来……
这时,龙虎山一行人,才总算可以再次赶路。
经过白罗山山脚下的崎岖山道,众人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流年不利,呸!”说着,一个身材粗矮,满脸大胡子的黑衣人,吐了一口嘴里的沙子。此人便是龙虎山的三当家黑心三刀?花万长,花万长又扭头冲后面问:“杨中白,那小丫头还有气吗?”
杨中白的马背上正拖着一个麻袋,杨中白讨好地笑道:“只要别再跑那么快,还行。”
花万长在那麻袋上瞥了两眼,又道:“小丫头还挺经折腾。”
这本是花万长无心的一句,但却引来了同伙们的一阵坏笑,花万长见状也邪笑了两声。
花万长眼睛眨了眨,又转头向潘龙说:“大哥,今天的这股风刮得邪乎,这时候做买卖,小弟总有点儿七上八下的。”
潘龙用沙哑的声音问:“怎么,你想撤了?”
“唉,小心驶得万年船。这里正好有条叉路可以回客栈,我们不妨休息一下,再从长计议。”
潘龙摇摇头:“我们已经休息了一晚上,又被这场大风耽搁了好几个时辰,如果我们连那坟场看都没看就折回去,岂不是太让人笑话了!”
花万长面有难色,又道:“不是呀,大哥。你难道就不觉得怪异,方才风刮得那么大,可这时竟然一点风也没有了。我活也这几十年,还真没有见过这么怪的天气,尤其还是在这大冷的冬天。”
潘龙:“也罢,如果有什么不对劲,我们就走。哼!有我在,你以为有谁能留得住我们吗?”说着,潘龙一只大手拍了拍花万长的肩膀,语气里带着一股不容争辩的气势。
“那是,那是。”花万长谄媚地笑道。
不一会儿,一行人便鱼贯地走出了迂回的山道,上了官道。官道上马可以尥开蹄子放开跑,但是就在众人策马之前,潘龙那只乌黑的大棒已经挡住了去路。
花万长:“怎么了,大哥?”
潘龙眯着眼说道:“我闻到一股血腥味。”……又道:“都下马,到那边去看看。”
他们离开官道,又走了百十步的距离,便看到白罗山对面的山坡上,躺着好几具尸体,地上满是血迹。尸体都凉透了,看来是已死多时了。
花万长疑惑地看了潘龙一眼:“难道,在夜里这里发生了一场大战?!”
有一人道:“这些人身上的兵器,钱财都没被动过,看来我们是最先赶到的。”
花万长:“难道是‘血耳’干的?”
另一人道:“不像,二当家您看,这些身上的伤口,有刀伤也有剑伤,不像是一人所为,而且这些尸体生前,好像还有互相搏斗的迹象。”
潘龙:“不光是这里。远处那座山上还有更多尸体。”
花万长、杨中白等人寻着潘龙的视线望去。但远处只有一座长满林木,山石错落的高山,被大雪覆盖着,很难看清什么。他们皱着眉头,交换着眼色,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终于,潘龙说道:“看来是一拨人追杀,一拨人逃命。最后逃命的一拨人把追兵引到了对面山上,然后,他们在山上有了一场决战。走!去看看!”
但花万长与几个人有些迟疑。
潘龙这时阴狠一笑,道:“如果真是有非常厉害的人物在,冰天雪地的过了这么长时间,一定已经走了。现在能留在山上的,不是尸体,就是受了重伤不能走动的人。”
花万长释然:“万一这其中真是有‘血耳’,我们可是拣了一个大便宜了。大哥,高!”
一手下问:“可是,万一那‘血耳’要是别的赏金刀客杀的呢?”
花万长冷笑道:“哼,你见过死人去领赏金的吗?”
“这?……”
潘龙用他那沙沙嗓音,说道:“一会儿到的山上,死的扑刀,伤的灭口,别管是谁,一个不留。”
“是!”众人齐声领命。
…………
但这十来个人,牵着马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没走多长时间,就看到一个人影就从对面的山脚下走了下来。他们便渐渐停下。很快,便可以认清那是一个女子,她迈着悠闲自得的步子徐徐行来,使人感到一种诡异的气息。
那女子越走越近,这时有人才吃惊地发现,她在雪地上竟没有留下任何脚印。踏雪无痕!这可是轻功已达极致的高手,才能做到的。
潘龙身后,突然有人惊道:“浩商剑,她手里拿的是二当家的浩商剑!”
“那就是她杀了二当家!”
潘龙,冷冷一笑:“还真是冤家路窄!”
连紫一边走一边笑,从从容容,胜似闲庭信步,在离潘龙不足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她这时问道:“敢问,各位英雄,该如何称乎?来此有何贵干?”
潘龙提着大棍走了过去,边走边用沙沙的嗓音问道:“你就是那个卫薇,对吗?”
连紫已看出潘龙眼中那不想掩饰的杀气,心中便对来人已猜出了大概,于是反问:“那您不会就是那鼎鼎大名的敲山怪?潘龙吧?”
“正是!”
连紫笑容可掬,道:“咱们还真是有缘人。”
潘龙冷笑:“哼,缘分不浅哪!”又问,“这么多尸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连紫却望向了潘龙身后,将所有的人一一打量了一番。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杨中白的身上,亲切地笑道:
“杨小哥,这才几天不见,怎么你又谋了一个新差事,小女子真是佩服你呀。更佩服潘大当家,连这样的人也敢用!”
杨中白好像是被连紫说得,羞愧地低下了头。
潘龙吼道:“少说费话,我问你,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连紫好似没有听到潘龙在说什么,潘龙身上的放出的杀气对连紫也没有丝毫影响,她又望向花万长:“呵呵,诶,这个大胡子我也认得耶。我想潘大当家也十分想知道,你们的二当家是怎么逃过我那必杀的一箭的吧?”
花万长惊怒交加:“小婆娘,你死到临头,还想离间我们兄弟?你以为你会得逞?!”
连紫耸耸肩,道:“反正你就是用你右手边的一个手下的身体,挡下了我的箭。那夜,你们应当还活了几个人吧……呵呵,如果全死了,那就是有人已经将他们灭口喽!”
花万长:“小*子,你找死!”花万长抽出双刀就想与连紫拼命。潘龙大棒一横。
“大哥……”花万长想要解释什么。
潘龙低声道:“三弟放心,我怎么会上一个小丫头的当。”
潘龙转过脸,又对连紫说:“告诉我山上发生了什么事,我可以给你个好死,你要再闪烁其词,拖延时间,我就让你求生不能,求死无路!”
连紫面色冷了下来,嘴唇微微浮出一丝笑意,杀机已现。但马上又亲切地笑道:“山上嘛,只是死了不少人而已。”
“都是什么人?”
“哦,有些求财刀客,还有……”连紫故意卖关子。
“还有什么?快说!”潘龙说着,便向连紫逼近了一步。
连紫:“还有,就是‘血耳’和他的同党了呗!”
潘龙一惊:“你是说‘血耳’已经死了!”
“嗯。”连紫俏生生地点点头。
“谁杀的?”
连紫眼珠闪动了几下,看着对面一双双瞪向她的眼睛,好像是很有兴味,然后才说:“俺呗。”
“你!?”潘龙恶狠狠地瞥了连紫一眼,然后狂笑起来:“哈哈哈哈……”
连紫:“你不信?”
花万长:“大哥,这小*子的嘴里不会有实话,先擒住她,我有办法让她将知道的全吐出来!”
潘龙扭过头,向花万长阴深深地看去,道:“你说的对――”花万长登时被吓得面色煞白。
但还没等这四个字说完,潘龙的大棒,已经向连紫扫了过去。这一招没有任何预先发力的动作,相当隐蔽,但是等他大棒扫到,连紫已经飞退出二三十步远了。
连紫气定神闲地嘲笑道:“呵呵呵,对负俺这种小辈,您还要耍这种阴招,要不要脸!”
“是你找死!”潘龙猛一踏地,腾地而起,乌棒鼓起慑人的风声,再次向连紫砸去。
潘龙这一棒,攻击的范围极广,而且似拙实巧,不论连紫怎么躲,潘龙都会有连绵的后招。
可哪知连紫清喝一声,竟是就地一转,用近乎鬼魅的身法,闪到了潘龙背后了,同时浩商剑银芒一闪,直刺向潘龙的后心。
在旁观的众山匪人看来,连紫就像是凭空出现在潘龙后面一样,速度真是快到了让无法理解的境地。一时间,他们每个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却说连紫虽然逮到了潘龙的空当,竟也没能得手,因为潘龙及时运起的护体真气,连紫刺到空中一剑,竟是再也难进分毫!
连紫一招不成,跃步就退。几乎就在此同时,潘龙的黑棒已经砸了来了。嘭的一声巨响,将雪下的石质地面砸出了近半尺深的大坑。
潘龙落地转身,发现连紫又是已经蹿到了二十步以外。连紫怔怔看着地面上的大坑,拍拍胸脯,像是心有余悸似的,但旋即又笑道:“敲山怪,果然名不虚传,可惜你力气再大,打不到人又有什么用?”
潘龙冷哼了一声:“你的实力的确是不同凡响,老二死在你手上不冤!你说的也没错,以你的身法,我的确是一时三刻,难以制住你。但今天你死定了!”
连紫不屑:“你做梦吧?”
潘龙:“哈哈哈,蠢女人,你不会以为,我也会像那些沽名钓玉的白道侠客一样,与你一对一单挑吧?”
说时迟,那时快。连紫身后的那些人,呼啦一下子就围了上来。每个人都是一手执刀,一手执绊马索,或者大网。
花万长一脸坏相,邪笑着说:“我们早就听说‘血耳’轻功好,这些东西也就是给‘血耳’准备的,没想到竟用到你个小婆娘身上。有点儿牛刀宰鸡了,束手就擒吧,说不定,兄弟们杀你之前,还能多疼你一会儿。”
众匪徒大笑。
连紫信手将剑鞘扔下,左手两指轻轻抚过浩商剑的剑背,幽幽说道:“是啊,既然知道你们要围攻,俺为什么还要等在这里一动不动呢?”
潘龙:“你说什么?!”
连紫脸上再没有了一丝笑意,她对所有人都视若无睹,只盯着自己剑刃上放出的寒光,美目煞然,英气四射:“因为让你们活着走掉一个,对俺都是个大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