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坐在地上的摊主,身材高瘦,在连紫与苏晨走过来之前,一直一动不动,给人一种很高深莫测的感觉。
但就在连紫问完这番话后,摊主那骨瘦如材的双手便很轻微地抽搐了一下,还是没说话,只在身上慢慢地模索了一会,便取出蜡黄的一张纸来。
连紫弯下腰将那张纸接了过来,翻来覆去看了几眼,便问:“怎么用?”
这时摊主才用有点发哑的声音说道:“这叫追命?。将你想杀的人,画到上面,它便会一直跟着那人,就在他松懈时,杀死他。五块中品火系灵石,不做二价。”
苏晨牵了牵连紫衣角。
连紫明白苏晨的意思,便摇了摇头:“嗯,我画功不好,这张纸对我没什么用。”就将那张黄纸递还过去。
摊主到也没有恼怒,只将纸符放入怀中,就又那么木愣愣地坐在哪里,像是死了一般。
苏晨跟着连紫走出好远,才悄悄对连紫说:“哎,那人阴森森的,太危险了?”
连紫不以为然地摇头:“哎呀,你恰恰想反了。在这种坊市里,越是这种看起来吓人的人,越没危险。反过来,越是那种说话随随便便的,你就越要提防,不能轻易得罪。”
苏晨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但还是心有余悸。
在浓雾中,又走了一段距离。她们又看了三个小摊,不是里面的东西太不起眼,就是苏晨害怕摊主的样子,匆匆将连紫拉走。
过了一会儿,她们便又来到一个卖各种木质工艺品的小摊,摊上甚至还有梳装用的铜镜木梳。苏晨拉住连紫:“他这里也都是法宝吗?”
连紫:“问问不就知道了。”
对面坐着的是一个,边击打着地面,边哼小调的修士,斗篷半遮半掩,露出下巴上的一撮山羊胡子。摊边上原本还站着一个修士,但看到连紫苏晨走来,便紧了紧斗篷一副很戒备的样子立刻走掉了
那摊主看到连紫走过来,便热情招呼道:“道友看有中意的吗,我这里的东西,整个大郑,就都独此一家。”
连紫抱拳向对方一礼,然后,一指那铜镜,“这个怎么用?”
摊主便伸出三根手指:“八巧捕魂镜,对着凡人或禽畜的眼睛照上三下,便可使其心魂俱丧,任由你驱使。但对修士和功力高深的凡人无用。”
苏晨对那柄枣木梳子挺有兴趣:“这个呢?”
摊主:“此梳名为流梦梳,梳七下,人便会犯困,睡一天一夜也不会醒。但是,耗人心神,最好别自己人用。”
似是看连紫与苏晨都是女的,那摊主便进一步解释道:“这里的宝物,不是我家里传下来的,就是我自己做的,没有害人性命的东西,两位姑娘或许可以看看这个小玩意。”
说着向地面一拍,一个小金鼠便吱吱吱的蹿了出来,然后走了一段距离,便又重新静静地立在地上。
“这只金鼠,没什么用,但却小有些趣味。你可以送给自己的刚开始修练仙术的晚辈,让他学会控制法力,只要注入一点法力,它便会走一段距离,注入的法力越多,他就走得越远。”
苏晨将那金鼠捧起,很有兴致仔细研究起来。
连紫:“怎么卖?”
摊主呵呵一笑:“三块下品灵石就行。”
十块下品灵石才相当于一块中品灵石,这摊主的要价确实不贵,连紫点了下头:
“我要了。还有别的吗?”
摊主又再向连紫和苏晨介绍了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如会说话的木偶,让人大笑不止的糖豆,可以随自己心意想掷出几点就掷出几点的骰子,穿上之后就可以在空中飘浮的彩衣。虽然在斗法时没有什么用,但都非常有趣,价钱也合适,连紫和苏晨干脆全买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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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小湖被小芹拉上了一辆向东行的大马车,行了足有半个多时辰才出了长络城。很快便长了官道,四匹马撒开蹄子快跑,车内摇晃不已。
“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闭嘴!”
“哦。”石小湖就缩在了车箱的一角,低着头,一脸受气相。
小芹心中烦乱不已,不知道回去后该怎么向夫人交待。小芹是苏晨小时候苏家抱养的小丫环,本是想给苏晨找个玩伴的。但是,苏晨自从跟木慈师太学艺,就很少下山了。所以这个小芹就一直被苏晨的母亲当成半个女儿养着,苏家里里外外,无不对她高看一眼。
随着车夫的一声清亮的呦喝,挥动马鞭,马车便转进了一条土路上。车子更加颠簸,速度也慢了下来。石小湖隔着车帘向外望了望,看到的是一块块金黄的麦田,还有远处一个闪着刺眼亮光的水湖。除此之外,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车子便停了下来,石小湖下来一看,发觉自己来到了一个庄园外。灰色的高墙上,只有一个小门,也没有挂任何门匾,看样子,这里应当是庄园的后门。
门口,正有两个仆人向小芹行礼。小芹吱应了一声,便引着石小湖进了大门。在由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来来往往的丫环,婆子衣着光鲜,纷纷向小芹问安。石小湖则跟在小芹后面胆战心惊地走着。
也不知是过了多少门,走了多少路,石小湖才跟着小芹入到了一处大园子里,过廊里正有一人正在给池塘的金鱼喂食。
小芹上前几步,曲膝行礼,道:“给三爷请安。”
此人这才慢慢悠悠地转过头来。这是一个身着绿袍,微有些发福的中年子,一副富态相,有些秃顶,但是眼睛很有神。他只瞄了眼小芹,微微一笑,就转而打量起石小湖。
石小湖被这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透,心里越来越发寒,不知不觉双腿都抖了起来。
这三爷指了指石小湖,问小芹:“这就是石家的那个傻儿子?”
“是,就是他。可三爷,夫人还有事问他话,你看……?”
三爷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小芹就赶紧领着石小湖向里进。但就是在石小湖与三爷擦肩而过时,三爷轻描淡写的说了句:
“放机灵着点,小心别成了鱼食。”
石小湖,被吓得差点瘫倒在地。
又转进一间小园。小芹留石小湖在园中,自己走进屋里。看到夫人正由四个侍女服侍着进餐,便并膝欠身,微微行礼,小声道:“奴婢该死,来晚了。”
苏晨的母亲冷笑一声:“不晚,苏晨到现在还没回家呢,这些给她准备的饭菜都热了不知多少遍了。哦,连跟踪她的几个武师也被她给甩了。”
小芹小心地说道:“兴许小姐是想给您买点礼物,孝敬您。”
“我只当没生了她,或许还能多活几年。唉,叫那个石傻子进来。”
“是,可是……”小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夫人,有件事我得先给您说。我在双河棋馆还遇到了一个人,他好像也认识石小湖了。”
“究竟是谁呀?”
小芹面色难看:“就是小姐的表哥,您的外甥,八皇子殿下,王诗君。”
苏晨的母亲有些愕然。
小芹继续道:“表少爷他化名‘无名公子’,据说还将棋馆的馆主给赢了。可奴婢觉得,表少爷应该是冲着石小湖去的,表少爷会不会……”
“算了,这不是你该管的事,让石小湖进来吧。唉……”苏晨的母亲又重重叹了口气,放下了碗匙,什么也吃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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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络城,留香小筑的第四层的一间客房内,那位女扮男装的白衣“公子”,正在床上盘膝打坐。
她耳力惊人,能很清楚地听到周围房间的动静。但此刻,她到宁愿自己是个聋子。因为,四周转来的声音让她听得直恶心。
好在楼下一直有人在唱曲,这才使她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那唱曲的女人名叫兰姨,是留香小筑里最有名的歌妓。她的歌声甜美,清脆,使人如有一种饮清泉般的快感。让人久听不厌。
兰姨的容貌也是上品,但看样子她已经有三十多岁,身才也已略约有些变胖了,不免让人生出红颜迟暮之感。
兰姨一般是不会接客的,给多少钱没有用。但她今天却破了例,这位女扮男装的白衣“公子”,将成为她今夜的客人。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兰姨的歌声停了。未几,在男客女侍的喧囔中,有人走上了楼。接着门被打开了,兰姨托着餐盘进来,放下,又关上的房门。
白衣“公子”默默地注视着她,直到兰姨从怀里抽出一只黑色的扁平木匣,取出一块铜牌,小声说道:“玄第七十七,听令!”
白衣“公子”,这才走下床来跪到地上:“七十七接令!”
兰姨冷然说道:“不惜一切代价,取下苏家十四女苏晨的人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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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晨在另一个货摊上,看到了一支陶瓷做的青花笛子。拿在手中把玩起来,像小孩一般就是不肯放手。
连紫小声对她说:“这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没人知道。可那人要价还那么贵,还是算了吧?”
苏晨却说:“那只骨笛我还给商小薇了。我还想再有一个笛子。”
连紫没办法,便对那个摊主说:“道友,你这件法宝连个名字都没有,还敢拿出来卖,六块中品水系灵石,价钱已经很不错了?”
摊主摆摆手:“你也应当能感到这只瓷笛上的法力波动,此笛绝不是凡品,给你要十块中品灵石,你已是赚了大便宜!”
连紫冷笑:“敢问道友,你从哪里得到的此物?”
摊主:“如果此笛被人使用,你以为有人能抢得到吗?明人不说暗话,这只笛子是我在一间墓室内盗来的。”
连紫一捅苏晨:“听见了吗?死人的东西你还要?”
苏晨直摇头,像是对那笛子有了依恋,不管怎么样就不是想放手。
连紫觉得苏晨有点反常,没办法,只好对苏晨耳语道:“记住了,这钱你得想办法还我!”
苏晨一撅嘴:“知道啦。”
…………
连紫与苏晨买下了这只瓷笛后,便离开了坊市,一起又从那个古井口飞了出来。
而这时,天已经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