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锐将史梁等人召集起来,对适才发生的事情也不多言,只是将自己的定计简要说了一遍,随即吩咐各人去用心准备。
史梁等人虽然早已见惯了大将军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手段,但此刻听了王锐的安排后仍是啧啧称奇,还从来未听说过如此匪夷所思的战术。
可是众人早就对他是口服心服,因此俱各毫无异议,齐齐领命后分头下去准备了。王谦悄悄跟了上去,将打赌之事偷偷告诉了史梁等人。
众人一听精神大振,各个摩拳擦掌,心说定要赢得此阵,打发姓袁的那厮回家种菜去不可!
现在一切安排已定,剩下的事情就是比拼耐心了,看看究竟谁更能沉得住气了。而王锐对此颇有信心,他就不信努尔哈赤能始终指挥着数万大军在城外瞎调来调去的而不心急。
果然,又过了两日,努尔哈赤见自己的疑兵之计诱敌不成,终于再也沉不住气了。几万大军光粮草消耗就是非常惊人的,就更别提这许久仍然劳师无功,反倒是惨败了一场。
如果再这么耗下去,等不到敌人上当,自己大军的士气就要先跌至谷底了。眼下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立刻撤兵,要么不惜一切代价地强攻下宁远城,再无第三条路好走。
努尔哈赤当然不甘心就这么撤兵,于是他终于下了决心,再次强攻宁远城!虽说敌人的犀利火器守城肯定能发挥出更大的威力,但是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有信心将损失降到最低限度。
第三日,佯攻锦州的部队被调了回来。宁远城外的六万大军拔营而起,从四面八方逼近城下,在距离四里左右处重新扎营。
王锐闻报后暗暗松了口气。急忙与袁崇焕等一干将领共同登城查看敌情。
他在千里镜里望着敌军的大营,心里忍不住笑了。看来自己上一仗中隐藏了雷霆神武炮完全是正确之举,眼下努尔哈赤显然还不知道这未来“战争之神”地厉害,否则绝不敢将大营扎在离城10里的范围之内。
只可惜现在的开花弹严重不足,若是眼下能有个几千发炮弹地话,那这场仗就简单了。完全用不着去与敌人激战,只需今夜朝着敌军的大营炮击上个把时辰。估计第二天早上努尔哈赤就得扔下超过半数伤亡的八旗精兵的尸体。灰溜溜地撤兵滚回沈阳去了!
遗憾的是现下他的手里只有200发开花弹而已。所以王锐也只能在脑海里YY一下罢了。这200发炮弹可是他的撒手锏之一,绝不会轻易浪费掉地。
此时努尔哈赤正与一干亲贵大将策马立于一处缓坡之上。凝神观察着宁远城地动静。
当太阳升到两杆高的时候,眼见明军并没有摆出那个车阵,努尔哈赤不由得有些失望,但也只有下达了攻城地命令。
只见约有1万步兵开始从阵中缓缓向前推进,每人都手持盾牌。推着数十架攻城车向城门的方向逼近。士兵之间的距离拉得很大,形成了一个分散的阵势稳稳地推进。在这1万步兵的身后,还有1万步兵和1万骑兵在集结待命。
城上地众将都在仔细地观察着敌阵,只听满桂突然开口道:“大帅,适才为何不让龙虎卫在城下结成车阵?此处地形开阔,正适合火器发挥威力。再加上城上城下的配合,又何惧贼虏的这几万大军?”
众将听罢都不约而同地微微点头,将目光集中到了王锐的身上。
王锐没有说话,而是再次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敌阵。心中已然是雪亮。
他放下千里镜。朝众将笑吟吟地说道:“诸位请看,贼虏摆出了这样的阵势。显然是已经想出了对付火器的方法。这阵型如此分散,又特意加强了单兵的防御,明显是要将火器的杀伤力降至最低。另外在敌阵后还暗藏了不少的牛羊牲口,想必是又想摆出个火牛或者牲畜阵来。如若我在城下结成了车阵,贼虏定会驱赶牲畜阵在前,抵挡和消耗火器地威力。而贼军随后掩杀,则车阵危矣!”
王锐早就猜到了努尔哈赤必然是想出了对付火器与装甲车阵地方法,否则断不敢就这么大模大样地来攻城。因此留心观看,终于发现了端倪。而满桂等人还不熟悉新式火器的战法,所以看不出什么门道。
众将听了他地话后再用千里镜仔细观看了一番和略一思索后方才恍然大悟,心中对这位年轻大帅的佩服不禁都增加了几分。能够从这些并不起眼的地方一举就分析出了敌人的用意,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袁崇焕心中的感触自是要更深刻几分,他神色不动地朝王锐插手施礼道:“贼虏攻城,我军应如何还击,还请大帅示下!”
王锐微微一笑道:“眼下贼虏的攻城只是试探而已,城防诸务由袁大人全权负责便是!本帅另有要务,并会率龙虎卫待机而动。袁大人尽可放手而为,只需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要出城与敌交战便可!”
袁崇焕躬身领命,自去向众将布置城防军务。王锐却似乎对如何守城并不关心,甚至都没有令龙虎卫上到城墙参与防守,只是命其集结待命。自己则带了史梁等人继续在城头用千里镜观察着敌阵,似乎那里隐藏着无穷的玄机一般。
敌军的第一次攻城果然只是试探而已,待遭到城上老式火器的一番轰击后就很快退了下去,连续三次都是这样,后面的那1万步兵和1万骑兵却是丝毫不动。
眼见贼虏的攻击大异于往常的疾如烈火凶猛无比,好象是无精打采一副软塌塌的样子。城上的满桂与祖大寿等人又是奇怪又是感到有些心痒难搔,真恨不得领兵出城去杀个痛快。但大帅已有严令,他们也只能眼睁睁地干着急也没有办法。
努尔哈赤端坐在马背上。立于帅旗之下,双眉紧皱,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城上城下地每一丝变化。心中渐渐地有些焦躁起来。
他戎马一生,经历的大小战斗数也数不清了,但此刻却感到平生第一次根本无法模清对手的虚实起来。
按理来说,前些日子明军取得了一场空前地大胜,正该士气如虹,趁势主动出城与自己再行决战才是。
可结果却让他大感意外,在半个月的时间里。那支明军非但没有主动出击。反而像是消失了一样丝毫不见踪影。害得他费尽了心思搞得种种疑兵之计全然落了空,所有的埋伏布置全没用上。诈称奇袭锦州的调虎离山计策也浑没起半点作用!
今日攻城之前自己特意弄出了大动静,并且给敌人留下了充裕的时间,就是希望那支明军能在城下再次摆出那个车阵,到时候自己自会用火畜大阵让其知道厉害!
但结果又一次让努尔哈赤失望了,那支明军不但没有摆出车阵。而且几番试探性的攻城和示弱诱敌都未能引其现身,就好象它真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一样。
努尔哈赤抓狂了,对手究竟是天才还是白痴?若是白痴地话,又怎么可能两次大败八旗与蒙古铁骑?可如果是天才,为何又会屡次放过乘胜追击地良机?
敌人如此神秘和隐忍,究竟是什么目的?难道是有了什么高明地制胜之策?还是……火器的弹药已经消耗殆尽!
仿佛有一道流星划过了努尔哈赤的脑际,他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没错,一定是这样!皇太极的书信上已经说过,敌军地新式火器虽然厉害。但制造必定十分困难。火器和弹药的数量应该非常有限才是!
前些日子阿敏和莽古尔泰大败,自己不得不撤兵时。敌车阵中明明还隐藏有生力军,为什么却不趁势追击掩杀?若非是弹药已经不足,那应该是扩大的战果的最佳机会,那个叫王锐的对手绝非等闲之辈,又怎会看不出来?
哈哈,终于让我抓住了你的致命弱点!没错,一定是这个原因,只要如此敌军这些天来的反常才有合理的解释。哼,要想验证自己的判断也很简单,我就不信逼不出你来!
经过一番分析,自以为已经找到了敌人致命弱点地努尔哈赤大喜若狂,立刻下令开始猛攻。八旗精兵这才一扫适才懒洋洋地样子,重新露出凶悍的本来面目,对宁远城发起了猛烈攻击。
在努尔哈赤看来,当守军支撑不住之时,那支明军就再也没有继续隐忍地道理了,到时候自然能够通过敌军的出手来判断其弹药的情况。
看到贼虏恢复了剽悍本色,城上的满桂与祖大寿等诸将也来了精神头,全部亲自披挂上阵在城头上指挥着部下给予敌军迎头痛击,双方一时间激战在一处,羽箭纷飞喊杀震天,再也不复适才试探进攻时的模样……
王锐却对惨烈的战况不太关注,仍是用千里镜专心地观察着努尔哈赤大军的本阵。如果从他的镜头中望去,你会发现他所关注的正是身处于缓坡之上的努尔哈赤本人以及其一干亲贵大将。
那里距离城池约有4里左右的距离,王锐所用的千里镜是2倍的,但仍无法看清人的容貌,只是凭着帅旗以及一干将领的盔甲服饰和传令兵调动等情况判断出那应该就是努尔哈赤指挥的地方。
王锐与史梁等人都不认得努尔哈赤的样貌,对贼虏的盔甲服饰等也不熟悉,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特意叫过了袁崇焕、满桂和祖大寿等人询问。这些人与贼虏打交道已久,自无不熟悉的道理。
在得到了袁崇焕等人肯定的回答之后,王锐的心中大喜。但是他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与史梁、周宁和刘成学等人低声商议了几句。随即刘成学似乎是领命而去,不长时间的功夫就带了几名龙骧卫的低级军官回到了城头之上。
这几名军官都是龙骧卫火炮营的,俱各是操炮的顶尖好手,当初在军器局时就是专门负责试验火炮的老手。当新式火炮装备龙骧卫后被王锐从姚福欣那里硬生生挖了过来,负责教炮手和射击诸元的计算、测定。
龙骧卫能这么快就拥有了一批合格的炮手,这几个人也是功不可没。前番大破阿济格与阿巴泰时雷霆神武炮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这几人全部积功升至了千总衔,只因暂无实缺而仍代把总之职罢了。
像这种情况现在龙骧卫有很多,许多士兵早已是把总衔,放到其它任何一支部队里就能得到实缺,只不过没有人愿意离开,都宁愿在龙骧卫中当个小兵而已。
这几人参见过大将军后,王锐微笑着命他们平身,随即将千里镜交到几人手中,给他们指明了努尔哈赤所在的方向,并且低声吩咐了几句。
众人躬身领命,在用千里镜观察后,随即用王锐所教的拇指测距法开始精确估算双方之间的距离。王锐自己也用此法测算了一番,然后与这几人商议了一番。半晌后,几个人才齐齐向王锐施礼退了下去。
战况虽然进行得异常激烈,但袁崇焕却仍不时抽空关注着王锐这边的情况。
王锐一系列的古怪举动让他有点模不着头脑,实是猜不出这位大帅要干些什么,难道这就是所谓可以大破贼虏的妙法么?自己为何却半点也看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