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锐闻报大奇,心说这可真有意思,都现在这个节骨眼了,老魏竟然还有心思玩矫诏的把戏,自己倒很想听听他能说些什么。
于是他立刻吩咐叫传,不一会的功夫,一个小太监孤身一人手捧圣旨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这一看就是个最不起眼的小角色了,拿来牺牲了也无所谓,所以根本不怕被杀掉或者扣住。
他自己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可是却不敢不来,否则立刻就会送了性命。
虽说是宣旨,但众人却没有一个像往常那样跪下,只是想听听老魏的矫诏要说些什么而已。
那小太监哆哆嗦嗦地念完了“圣旨”,众人虽明知这是道矫诏,却都禁不住默然无语,心下感到一片黯然。
原来“圣旨”上说皇帝旧疾发作,自知已不久于人世,特召信王进宫见最后一面,否则死难瞑目。
圣旨虽假,但皇帝不久于人世却很有可能是真的。一念及此,众人怎不感到心下黯然?恨不能立刻就杀到皇宫里去。
信王忍不住走上前去,一把揪住那小太监的衣服说道:“皇帝究竟怎么样了?是不是真的已经病危?你这个阉货赶快给我说实话,否则本王活剐了你!”
他的眼圈通红,面露狰狞凶狠之色,原先那个谦和有礼的贤王形象荡然无存,看来确实真急了眼了。
作为皇帝的弟弟,按照正常道理来说是很难有机会身登大宝的,所以信王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对自己这唯一亲哥哥的感情确实是发自肺腑,绝不是在惺惺作态。
那小太监明显被信王的样子吓坏了,双膝发软直向往地上跪,口中结结巴巴地说道:“王……王爷,小……小的只是御膳房的杂役,是被逼……逼着来传旨的,实在是不知……皇……皇上怎么样了。王爷饶命!”
信王也明白他只是个微不足道地小角色而已。绝不可能知道皇帝。甚至皇宫里现在地真实情况。刚才自己那么问无非是情急之下地本能罢了。
此刻听他果然是一无所知。信王失望之极。当下一把将其推到一边。忽然面色一沉开口说道:“不行。我要亲自进宫去见皇帝!”
众人闻言忍不住齐齐色变。心知他是情急下丧失了理智。老魏深知小皇帝哥俩地秉性。此时仍玩矫诏这么一手。无非是想乱一乱众人地心而已。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王锐。他们都知道信王地年纪虽小。但脾气却十分执拗。现下其正在火头之上。恐怕也只有国公爷能劝得了他。
没想到王锐却是一脸正色。重重地一点头说道:“好。锐也陪同王爷一起进宫去见皇上!”
众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王锐非但没劝信王。反而是要和他一起去。忍不住都是微微一愣。但随即就反应过来。不禁各自在心里暗赞了一声国公爷果然是高明。
果然,信王闻言也是不由得一愣,然后皱眉说道:“不行,太傅刚刚得月兑大难,现在又怎能自送虎口?”
王锐微微一笑,叹了口气说道:“王爷既知现下进宫有如自送虎口,那你为何还要行此不智之举呢?眼下皇上生死未知。大明的江山全系于王爷一人身上,若王爷有什么意外,又怎对得起先帝?对得起皇上?请王爷放心,锐必定会竭尽全力救出皇上便是!”
众人闻言也同时起身,齐刷刷地抱拳躬身说道:“请王爷放心,臣等定会竭尽全力!”
信王哑口无言,愣了片刻后方才颓然坐下,长叹一声说道:“太傅教训的是,适才是我孟浪了!我信得过太傅与大家。诸公尽管放手去做就是!”
王锐点了点头,转身沉声说道:“立刻传三大营地陈将军来见我!聂督使,你和王谦即刻派人以王爷之名分别去请众位阁臣到王府晋见,若有推托不来者,不论任何理由,都着即当场擒拿!”
聂枫和王谦齐齐躬身施礼道:“末将遵令!”
二人转身而去,王锐的命令紧接着一道道发出,拉开了对老魏最后总攻的序幕……
当得到王锐被内卫和龙虎卫救出,三大营兵临城下声讨阉逆的消息后。眼下谁还看不清形势?
几位阁臣老奸巨滑。自是比别人看得更清楚。因此一接到王锐的传唤,没有一人有半分犹豫。立刻全部赶到了信王府,纷纷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和忠心,并且马上投入到了讨伐阉逆战斗的第一线之中,那就是舆论和宣传的战场。
可千万别小看了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常言道得民心者得天下,如果没有舆论和民意地支持,就算是军事战斗上取得了胜利也难以长久,这已经是从古至今被无数实例证明了的真理。
形势的明朗再加上几位阁臣地带头振臂一呼,自然使满朝的舆论完全倾向了王锐一边。声讨阉逆救出皇上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很快就成汹汹之势。
朝堂上如此,民意则更是这样!百姓们只闻听过龙虎卫的大名,可以前却从未亲眼目睹过天武神枪和霹雳神武炮的威力。
但剿灭东厂的那一战难免被不少百姓所看到,其惊天动地的场面自是震骇人心。于是乎那一战的故事如旋风一样迅速在京师传播开来,并且越传越是夸张,无人不说国公爷王锐乃是天神降世,率领了天兵天将来扫平阉逆,救百姓于水火之中,还大明一个青天!
讨伐阉逆的浪潮和传闻愈演愈烈,古老地京城正在经历着大明迁都二百年来最大的动荡……
舆论战场上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军事上自然更不能落后了。
陈安国的两万五军营奉命开进城来,将皇宫的三面团团围住,剩下的正面留给了龙虎卫。
王锐下令将那两千龙虎卫也一并调进了城,在皇城对面摆下了阵势。且先不论龙虎卫的将士如何盔明甲亮军容极盛,但就50门两列排开的火炮往那一摆,就已经足以震人心魄。
远远围观地百姓一看到火炮,就齐声欢呼鼓噪起来,恨不得立刻能亲眼见到这可以发出雷神之怒一样威力地神奇家伙大显神威。将看似坚不可摧的皇城轰个稀巴烂,将一干阉逆全部炸成齑粉!
而皇城上那些见识过了火炮威力的四卫营和锦衣卫的兵士们则心惊胆战,还未曾开战,士气早已跌入了谷底。
王锐按照李博明所献的计策,命大嗓门地军士拿了铁皮卷成的大喇叭不断地喊话,声言只惩首恶。附逆罪减三等,若能主动投诚则一律免罪,要是擒住了魏阉献上,更是有重赏。
在喊话的同时,王锐还下令升起了飞龙艇,从高空缓缓向皇城飘去。
百姓们更是从未见过这种神奇之物,都目瞪口呆地仰望着,甚至有不少人跪了下来,连连磕头膜拜。
四卫营和锦衣卫的兵士也都紧张地仰头盯着飞龙艇。心中无不震骇莫名,忍不住涌起了一股末日临头地危机。王锐和龙虎卫实在是令人莫测高深,各种神妙地手段层出不穷。让人如何对敌?
飞龙艇缓缓飘到了皇城上空,有将官下令军士放箭,欲将其射下来,可是普通的箭失根本射不到那样地高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毫无办法。
片刻之后,忽然从飞龙艇上抛下了许多东西。不过既不是霹雳弹,也不是滚木擂石,而是无数传单,飘飘洒洒如同仙女散花一样。
传单上写的与喊话地内容大致相同。这也是王锐首次正式将现代心理战的形式运用到古代之中。
成千上万的传单洒遍了皇城地各个角落,统兵的将官拣起来看了后,立刻喝令士兵不准私自拣着看。但是这许多传单,将官们又如何看得过来,有不少士兵偷偷拣着看后,有迅速地将消息扩散开来。一时间士兵之间议论纷纷谣言四起,有不少中、低级军官也参与到其中,士气和人心已经跌落到了极点……
老魏现在也深切感受到了末日的临近,绝望之余。他不禁又急又气,更有一丝不甘。一切都计划得那么周详,事情的开局也是顺利之极,为什么形势急转而下,这么快就变得不可收拾了呢?
王锐已经被拿入了天牢,而且就在东厂的总部关押,可是数千人马也没能要了其性命,反倒被龙虎卫救了去!
三大营的监军无一不是自己的心月复,而且第一时间矫诏就已到了那里。可到最后这关键的力量却仍是倒向了对手一边。
这些究竟是天意。还是自己的手下就是那般无能?老魏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不错,小皇帝眼下地确还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可是他已是奄奄一息了,还能有什么大用?如果其现在仍是欢蹦乱跳,他还能凭此威胁对方有所顾忌不敢动手。可若是那样的话,当初自己的手下恐怕没多少人敢铁了心地跟随着干下这等大胆的谋逆之举,现下来后悔还有什么用?
老魏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大殿里,越想越是绝望。不知什么时候,王体乾、涂文辅、石元雅等人悄然进得殿来,默默坐在了他的旁边,各自垂头丧气也是一言不发。
过了好一会,王体乾突然打破沉默说道:“龙虎卫已下了最后通牒,再给我们一个时辰主动投降,否则就要开始攻城了!魏公眼下还有何妙策?”
老魏面上的肌肉**了一下,随即苦笑了一声说道:“现在也只有拼个鱼死网破了,难道诸公还有何退敌妙策不成?”
另外几人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话来。
老魏扫视了大殿一眼,目光中充满了不舍之意。他在这个皇宫里奋斗了几十年,从一个杂役直爬到了九千岁的位置上。一想到曾经的辉煌和只差一步就到手地胜利,他的心中自然是感慨万千。
王体乾忽然再次开口道:“眼下仍有一妙策可以退敌,但不知魏公愿不愿意?”
老魏闻言眼睛一亮,就像快要溺死之人捞到根救命稻草一样,急忙说道:“老王有何妙策?快说,快说!”
王体乾莫测高深地一笑,不慌不忙地开口说道:“很简单,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若要退敌,此事自然还要着落在魏公身上!”
老魏闻言微微一愣,就见王体乾突然拍了拍手,殿门猛地大开,一群全身披挂的武士涌了进来……
皇宫之外,喊话仍然在继续着。
史梁等得有些不耐烦起来,朝王锐插手施礼道:“督公,现在就开始攻城吧,恐怕迟则生变!”
王锐淡淡一笑说道:“不战而屈人之兵,上之上者也!你急什么?我们已经说好了一个时辰,我相信这一个时辰已足够令阉逆的内部生乱!”
顿了一顿,他接着说道:“不过先敲山震虎,立一立威也好!你命令先开一炮,给我把那个城楼轰掉!”
史梁闻言大喜,立刻领命道:“遵令!”
他当即传下令去,片刻之后,只听一门火炮怒吼一声,皇城之上那巍峨的城楼顿时被炸成了千百万片,轰然倒塌下来。
龙虎卫将士和百姓立时爆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而城上则是一片鬼哭狼嚎和大乱。
不一会的功夫,城上突然竖起了一杆白旗,有一个声音大喊道:“别再开炮了,魏阉已经被擒住,我们立刻就开城投降!”
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微微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直有如山呼海啸一般。
片刻之后,皇城地四门果然大开,隐约可见一队队地四卫营军士和锦衣卫抛下武器,全部跪伏于地上。
王锐精神大振,立刻传令道:“命陈将军即刻率军进城,枪骑营也随我入宫,火枪营原地待命警戒。注意阉逆别耍什么花样,先清剿残敌,同时立刻搜寻皇上的下落!”
众将高声领命,王锐一催胯下地“飞龙骓”,率领着枪骑营怒马如龙般直卷进了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