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正堂,双方分宾主落座。须臾的功夫,下人便奉上了香茗。若论茶叶的成色,天下自然是莫能出中原之右。罗桑却吉坚赞虽说是活佛的身份,但在西藏那地方也绝难喝得上如威国公府中的这种极品大红袍的。因此在品了品香茶后,罗桑却吉坚赞忍不住点了点头,夸赞了一句好茶!
王锐见状微微一笑说道:“这极品大红袍是皇上所赏赐,据说乃是武夷山的千年茶树王所产,天下间只有两棵而已。每年的产量不过数斤,全部贡大内所用。活佛既然喜欢,那在下送你一些便是!”
说罢,他拍了拍手,立刻有下人去取来一个精致的檀木小箱,放在了罗桑却吉坚赞身旁的几案之上。看那箱子的大小,里面最多也就能盛个斤许茶叶罢了。不过听王锐适才所说,这千年茶树王所产的极品大红袍每年也只有数斤而已,并且全部进贡给了大内,所以这个礼物也算是万金难求的了。
罗桑却吉坚赞连忙微微躬身合什说道:“老衲万里而来,却得威国公馈赠,实在是惭愧!今次来到京师,老衲也为威国公准备了薄礼。只是西藏地贫物稀,可比不得中原。还望威国公莫要嫌弃才是!”
说话间,自有侍从恭恭敬敬地呈上了礼单。罗桑却吉坚赞本来还在琢磨着应该如何开口送礼才好,眼下王锐竟然先主动开口馈赠,这可让他喜出望外,自然立刻抓住机会回礼。
王锐当然明白这些,不由得暗暗一笑,心说憋着想怎么给人送礼也算是件痛苦的事情,自己就当是做件好事吧!
一边想着,他一边哈哈一笑说道:“活佛太客气了,我们中原有句话叫礼轻情意重。活佛不远万里带来了礼物,即便只是一根鹅毛,那也是重于泰山的,在下多谢了!”
他轻轻一摆手,连礼单看也没看,自有身旁的聂大接了过去。不用看,这些礼物必定是价值不菲,即使比不上小鬼子所下的血本,也应该差不了太多。
眼见王锐顺利地收了礼,罗桑却吉坚赞心中暗喜,再次微微欠身合什说道:“威国公妙语,老衲受教了!今日能够拜晤威国公,乃是老衲之幸。老衲万分感谢威国公百忙中抽出时间,同时也对昨夜冒犯之事致歉,还望威国公恕罪!”
一旁的达延鄂齐尔闻言亦立刻附和道:“不错,昨夜手下无礼冒犯,小王也再次向威国公致歉!虽说国公大人宽宏大量绕了他们性命,但回去之后小王仍会禀明父亲。对他们严加惩处!”
王锐一摆手淡然笑道:“昨夜之事只是个误会罢了,殿下的亲卫队长也是忠于职守,并非有意冒犯。眼下他们既然已受了断手之罚,殿下就不用再追究了。”
略微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说起来昨夜的事情当真惭愧,那个妄图潜入驿馆之人其实并非刺客,而是一个蟊贼。此番来到京师的各方贵客极多,那厮感到大有油水可捞,于是便盯上了贵使团,意欲潜入驿馆窃取钱财。只可惜他盗术不精,还未潜入就被发现了行踪,被殿下的亲卫队一路追了下来!”
罗桑却吉坚赞和达延鄂齐尔今日的一个主要目的就是想探一探昨夜之事的虚实,此时听到王锐说起,自是竖起了耳朵仔细倾听。
王锐早已编好了说词,暗暗一笑,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可巧的是那蟊贼与我府中的一个下人乃是远亲,他见追兵追得甚紧,难以逃拖,就直奔这里而来。我府中的下人过去曾受过他加的恩惠,一时心软之下就将其藏匿了起来。直到昨夜殿下走后,我在府中严加查差。这才搞清了真相。眼下我已将二人交与顺天府查办,如果活佛与殿下有兴趣的话,不妨亲自去审上一审。此事一来是护卫不力,二来是我驭下不严,还请活佛与殿下恕罪才是!”
说实话,他的这番说词漏洞不少,是经不起细细推敲的,而且大有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的嫌疑。
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举,他如果硬要诬赖噶玛诺丹是搞错了的话,罗桑却吉坚赞和达延鄂齐尔必然会更加疑心,怀疑此事是自己在捣鬼。反倒不如现在找个说的过去的理由搪塞一下,如此一来他将一部分过错错揽到自己身上,也算是给了对方一个台阶。罗桑却吉坚赞和达延鄂齐尔就算将信将疑,亦肯定不会再深究什么,更不可能到顺天府去查个究竟了。
至于国公府竟然有下人勾结蟊贼之事,自然是个污点。不过王锐是从现代穿越而来,骨子里根本不像这个时代的人那样死要面子,顾忌那么多。为了大局,他也不在乎这些小节。再加上今日他已经向小皇帝禀明了一切,当然就更不怕了。
果然,罗桑却吉坚赞和达延鄂齐尔听罢面面相觑,都出了将信将疑的神色。国公府的下人竟敢私藏小蟊贼?而且没有惊动到外围的龙虎卫、内卫和侍卫,这也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了吧?不过对方既然给了一个台阶,自己若是再就此事纠缠下去的话,那就太不明智了。因此一瞬间二人就交换了一下眼色,默契地清楚了应该如何为好。
罗桑却吉坚赞轻咳了一声合什说道:“威国公言重了,这件事情只是个意外,又干国公大人何事?无论怎么说,冒犯国公大人都是死罪!不过他们既然得到了国公大人的宽恕。又已经受到了严惩,回去后老衲自会向固始汗求情,请国公大人放心就是。那小贼既已抓住,相信定会受到严惩。此事不必再提,莫要因此伤到了两家的和气!”
王锐点了点头微笑道:“活佛所言极是,莫要因小小的误会伤到两家的和气才最重要!今日我请活佛与殿下前来,一是说明此事,二是表示歉意。活佛不远万里而来,在下因为公务繁忙一直没有时间拜会,实在是失利了,还望活佛恕罪!”
罗桑却吉坚赞连忙合什笑道:“威国公太客气了,此番的盛典事关重大,国公大人身兼重任,自然是公务繁忙了。我等是为恭贺大明天子而来,不敢耽误国公大人的正事。再说,眼下老衲不也见到了国公大人吗?”
王锐闻言哈哈笑道:“活佛说的是,这想来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吧!无论怎样,此番活佛能够万里前来,都是皇上之幸、我大明之幸,在下万分感激!”
罗桑却吉坚赞微微一笑说道:“威国公不必客气,能够参与这等盛典,也是老衲之幸!实不相瞒,这一次除了恭贺大明天子之外。老衲还有要事相求,还要仰仗国公大人多多帮忙才是!”
王锐闻言双眉微扬,心说这老和尚倒是痛快,这么快就单刀直入径奔主题了。
他不动声色,哈哈一笑说道:“活佛能亲来参加盛典,是为我大明增光添彩,称得上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在下又怎敢不尽力?却不知究竟是何事,活佛可否说来听听?”
罗桑却吉坚赞敛去笑容,合什正色说道:“有国公大人这句话,老衲就放心了。实在是感激不尽!”
略略一顿,他继续说道:“国公大人,眼下大明威服四海、万国来朝,上有贤明之君,下有名臣、良将,实是令老衲钦佩!此番前来,老衲不仅是恭贺,而且还带来了西藏的诚意,愿意奉大明为天朝上邦,双方永结盟好,却不知国公大人以为如何?”
王锐轻轻一笑,转头向达延鄂齐尔说道:“殿下,想来这也是固始汗的意思了?”
他当然明白罗桑却吉坚赞话中的意思了,对于图鲁拜琥和格鲁派来说,林丹汗和红教就如同骨鲠在喉,随时都有可能变成一根致命的刺。
现在毫不犹豫地表示出臣服之意,能与大明结盟最好,否则的话,至少也不能让林丹汗和红教得到大明的全力支持。这个策略,实际上就和原来历史上傍上大清一样。
王锐很清楚这一点,对于他来说,林丹汗和图鲁拜琥都只是他棋子而已。他要的是一种平衡,利用这两枚棋子控制大草原的局势。等收拾完皇太极之后,他才会转手再来对付蒙古诸部与青藏。那时候,林丹汗和图鲁拜琥就都成为了弃子。
当然,眼下还要一个重要的目标就是要利用这两枚棋子来攫取最大的利益。因此无论罗桑却吉坚赞和达延鄂齐尔怎么费心,也绝不可能达到他们最满意的目标。当然亦不可能出现最坏的结果,只不过“大出血”是免不了的。
这些王锐自然是不会让罗桑却吉坚赞和达延鄂齐尔知道了,他现在所做的就是要试探对方的底线,一定要榨干对方的油水才算是成功。
达延鄂齐尔闻言连忙应道:“国公大人,现下青藏形势不稳,因此父王需坐镇,不能亲来,全权托活佛转达恭贺和诚意。活佛的话,就代表了父王之意!”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