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在,王老板,我这就去转告。”
掌柜说完,正要离去,只听刘墉道:“奇怪,怎么陈老板送请贴,大广庄的人不自己过来,还要掌柜转jiāo。”
经刘墉这么一说,众人也都感觉到了奇怪,一时齐用目光盯着客栈掌柜。
被这么多怀疑的目光盯着,客栈掌柜大感吃不消,连忙道:“大广庄送信之人与和王老板有点误会,这才托老朽转jiāo。”
与自己有点误会?王韶马上就想到了大广庄的管事潘旺,除了他不会有谁了,想起自己上次为租船跑断了tuǐ,还受到衙役威胁,王韶气不打一块来,将请贴丢到掌柜怀里,道:“叫他进来吧,否则这个请贴就请还给他。”
“是,老朽这就转jiāo。”掌柜不敢多待,急匆匆下去。
接过掌柜还回来的请贴,潘旺心中怒火腾腾而起,这份请贴他本来就送得不情不愿,没想到对方还拿翘起来,潘旺很想转身离开,只是迫于大老爷平日积下的威严,不敢当真离去。
进退两难之间,潘旺连陈可良也不免怨恨起来,这个老家伙每天只知道吃喝玩乐,早没有了半点雄心壮志,实在不配在大广庄总办位置上坐下去,哪怕是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也会比他做得更好,不会任由大广庄这样衰退下去,连阿猫阿狗也敢欺负。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连他自己也吓了一大跳,可惜他知道,以他的身份,若没有天大的奇迹出现,永远也别想坐上大广庄总办的位置。
“潘管事?”见潘旺站在那里,脸上神sè变幻不停,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又lù出笑容,客栈掌柜生怕潘旺出了什么máo病,连忙叫了一声。
“唔。”潘旺回过神来,定了定神,向王韶所在的小院走去,潘旺心中清楚,至少眼下他还不能离开大广庄,否则这两个月送出的银子和小妾就打了水漂。
见到送请贴的果然是潘旺,刘墉、梅鸿吉、邵易森三人忍不住冷嘲热讽,当初潘旺搜查他们的店铺,还说大广庄永不收他们的生丝,三人心中一直记恨。
潘旺嘿嘿一笑:“诸位不知道吧,这次我家老爷请王老板过去,就是要与王老板协商生丝的收购价格,你们别以为将生丝买给王老板就能沾到便宜,这次夏丝的收购,各家商行价格依然统一。”
“什么,怎么可能?”刘墉等人都有点不敢相信。
“王老板,请贴我已经送到,去不去,给个回话。”潘旺不理会刘墉等人,直接对王韶道。
刘墉三人紧盯着王韶,这时他们倒是希望王韶能够一口回绝大广庄的邀请,只是王韶的回答明显让他们失望。
“既然主人相邀,王某定当到访。”
“好,那潘某告辞了。”潘旺走出客栈时,心中忍不住有点得意,刚才的话等于在王韶与诸多小丝商中间埋了一根刺。
“三位放心,明日到了梅苑,无论大广庄提什么条件,我原先的承诺仍然不变。”
“光华兄一诺千金,我等自是信得过。”刘墉三人一起应道,只是心里仍然有几分不舒服,以前大家和大广庄都有矛盾,彼此谁也离不开谁,如果大广庄愿意与王韶和解,统一订价,对王韶有益无害,各个小丝商的脖子等于完全掐在王韶手中,纵然王韶会信守承诺,在这之前也无法不担心。
三人当中,只有梅鸿吉丝毫不担心,他已经打算与王韶一起开办缫丝厂,即使手中的生丝买价低点也无所谓,刘墉和邵易森却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离开,他们倒是有点后悔没有接受王韶合办缫丝厂的提议。
看到两人走时脸上犹豫的神情,王韶也无法解释太多,只能等明天从梅苑居回来才行,还好,大部分小丝商都走了,不然不知有多少人会暗中嘀咕。
“属下拜见帮主。”各人走后,王韶的房中再无别人,一名保镖突然走进房内,向王韶跪拜道。
“你就是孙铁柱吧,伤势怎样?”王韶看着跪在地上,有点瘦弱的保镖问道。
“回帮主,正是属下,属下伤势基本全愈,多谢帮主赐yào,若无帮主,属下这条残命恐怕已经变成白骨了。”孙铁柱双眼含泪,语气有点哽咽。
“起来吧,不要跪着回话。”
“谢帮主。”孙铁柱站了起来,恭敬的立着。
斧头帮只有内堂的成员才知道,三爷只是副帮主,真正的帮主另有其人,只是真正知道王韶才是斧头帮帮主的,只有三爷和孙铁柱两人知道。
对于斧头帮,孙铁柱心中只有无限的感jī,二个月前,他只是上海滩一名受尽欺压的码头苦力,差点被洋行监工活活打死,如今他是斧头帮内堂的香主,再也不用担心会挨饿,也不用担心受人欺负。
斧头帮不但帮他治好了伤,并帮他报了仇,宝顺洋和亲自送来医yào费,两名打他的监工被砍掉四肢哀号而死,尽管他以前从没有杀过人,只是亲手砍掉监工的双手时,他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听说你的枪法很好,才训练了十天就能做到百发百中?”
“回帮主,三爷说我身体太弱,即使现在学习武艺也来不及,何况武艺练的再好也挡不住子弹,要想成为斧头帮有用的人,我就得训练好枪法,这十天我不敢丝毫懈怠,这枪法就练出来了。”
孙铁柱说得轻描淡写,王韶却知道其中肯定不简单,能在十天内将枪法练出来,除了天赋外,刻苦必不会少,除了xìng恪非常坚毅之人,恐怕难予完成。
正因为孙铁柱xìng恪坚毅,斧头帮又对孙铁柱有大恩,黄四木才会把他当成心月复,并将王韶的情况也一并告诉他。
“不错,铁柱,以后火器的威力会越来越大,你光自己的枪法好还不行,要协助其他帮众,让他们的枪法也跟着提高。”
“是,帮主。”孙铁柱迟疑了一下才问道:“帮主,明天去梅苑,要不要属下多chōu一些人在外接应。”
“不用,你带数人在外接应就可以了,其他人要看好船只,别忘了,除了你的枪法好之外,我的枪法也不差,你先下去吧,不要被人发现。”
“是,属下告退。”
第二天,王韶只带着李七一人前往梅苑居,孙铁柱则带着另外四人跟在后面,如果真有事,只要听到枪响,孙铁柱就会带人冲入梅苑居里面,将王韶两人接应出来。
“请。”
对于王韶,陈家家丁很是好奇,这个外乡人刚来时,只凭着数人,带着二万两不到的银子就敢与大广庄作对,竟然还成功的将大广庄搞了一个灰头土脸,如今数月后重新回来时,大老板非但没有找他算帐,反而邀请他来到梅苑居相商丝价,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陈府的家丁领着两人,故意往那些亭台楼阁里转,就是想看看两名土包子的反应,让陈府家丁失望的是,那名下人倒是对陈府的布置lù出好奇之sè,而主人对此却视而不见,仿佛陈府一切摆设都是平常。
在王韶看来,这些亭台楼阁做的很jīng致,如果能够保存到后世,说不定可以成为一个旅游景点,只是要让他感到惊奇却不可能,倒是李七两只眼睛四处打量,暗中赞叹陈家奢华的同时,却是寻找最佳的撤退路线。
见王韶脸sè神sè不动,陈府家丁终于泄气,老实的领着王韶两人来到议事的大厅,厅中陈可良早已坐在首位,两旁还坐着另外四人。
看到王韶进来,一名中年人哼了一声,道:“陈老板,你请的这位也太不晓事了吧,竟然要我们四家坐在这里等。”
陈可良当然知道王韶为什么会来迟,那是他故意吩咐家丁带着王韶在陈府打转,见到有人发难,陈可良表面上不悦,心中却乐开了huā,故意不理会。
“这位是……”王韶问道。
“老夫邱启昌。”
“原来是邱老板。”王韶点了点头,这个邱启昌正是刘墉以前当学徒时的老板,他的丝行直接取名为邱启昌丝经行,因为先行一步,如今邱启昌丝经行是南浔镇上最大的丝行之一,家资已达百万两。
“邱老板,王某只是受陈老板相邀而来,倒不知还有其余人在,劳各位久等,实在对不住了。”
“你……”邱启昌被堵得一时说不出话,人家压根儿就不知道你,你还能说什么。
“哈哈,所谓不知者不为罪,邱老板和王老板都请坐,今日我等要相商的是大事,不要为小事伤了和气。”陈可良身为主人,总算打了一个圆场。
“既然陈老板如此说,那就算了。”邱启昌只好顺着台阶而下。
见到邱启昌偃旗息鼓,王韶自然不会去主动挑衅,也寻了一个位置坐下,李七则立在王韶身后。
另外三人好奇的打量了一下王韶,他们对于王韶之事差不多都清楚,严格来说,王韶擅自提价收丝的行为也触犯了他们的利益,但有大广庄出头,他们自然乐得旁观,大广庄闹了一个灰头土脸,得罪许多小丝商,纷纷从大广庄转投到他们,让他们多赚了不少,这一点又让他们对王韶产生了好感。